第五章 屠宰者的测试
暗巷阴鹜、气氛渐凝。
狭隘的通道，狩猎者与猎物的位置悄然转换。
沉浸在失败的沉重情绪中的刘玺三人，在这倏忽间的位置转换间，愣神了半响。
或许是惊讶于郭跃的主动送上门来，让李华夏“华仔”起了警惕之心。
他双拳微紧，凝视藏匿在黑暗中的身影，心跳略微加快。
“你究竟是谁？”
“将我们引到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语速极快，如惊弓之鸟。
小队三人看到青年重新出现，并堵在了他们返程的通道时，便心思急转，知道他们被“阴”了。
见李华夏遭遇战经验不丰，情绪略微失控。
身旁的项宇一下按住李华夏的肩膀。示意他稳定心神，不要慌张。
自己也迅速收敛情绪，然后转身背对李华夏，谨慎的盯着另一端巷口，以防队伍腹背受敌。
同时右手在背后一抖，藏于暗袖的三棱军刺滑入手心，以防郭跃同党偷袭。
作为“秦夏”边境卫队的成员，对黑市势力分布也算熟稔，他们理所当然的把郭跃当成了黑市下三弄里“吃黑者”中的伪装者。
专门伪装成鲜美的“鱼饵”，来垂钓他们这类“上三弄”劫道团伙的诱饵。
“吃黑者”，正如其名，是一群“黑暗”连都可以吞噬殆尽的贪婪饕鬄，他们给“酆都人”的印象，往往是性格诡谲多变、残暴癫狂，且永远的饥肠辘辘和垂涎欲噬。
郭跃当然不可能是所谓的“吃黑者”。
他原本只是起了戏弄之心，单纯想戏耍一下这队不长眼的劫道团体。
不过在隐蔽身形，听到这伙儿人的对话之后，郭跃起了别的心思。
““纪元黎明”后，“独行侠往往死的最快。”心念在郭跃脑中划过。
“或许他们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同伴？”他如是想到。
当然！想成为郭跃的伙伴？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如此念头一起，郭跃便有了测试之心。
于是，郭跃将越野包丢在一边。
拧转脑颅，歪着头面对刘玺三人。
恶意，在街巷中蔓延开来。
刘玺三人发觉，青年的眼神忽然变得阴邪、污浊了起来，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隐隐血光。
犹如清澈的泉眼，倏忽间开始蔓延出浓浓殷红浓稠的血浆。
像极了病情开始发作的精神病患。
青年痴痴然咧开嘴角，上扬出超常的弧度，露出森森苍白的牙齿。
“~哈喽~哟~，我的小老鼠们。”
神经质般的青年鼻尖轻轻颤动，似乎在贪婪的品嗅着空气中流露出的些许惊恐、畏惧的气息。
嘶哑而阴森的声音，杳如恶魔的呓语：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呢？~”
“是想跟我做个交易吗？”
魔鬼般呓语中，带着循循善诱：
“放心哦，就我一个人，不会有其他人打扰我们的交易的”
“不过能让我心动的，只有新鲜血肉和内脏哦~”
癫狂桀笑声如石子在玻璃上刮划，让刘玺等人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入戏太深。
此时郭跃，好像真正的化身成为了，令“酆都人”闻风丧胆的“吃黑者”。
刘玺注视着郭跃的转变，凝重的与李华夏和项宇对视片刻，默默的对两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两人保持镇静，同时注意观察四周。
感受到了队友神色流露而出的些许慌张，刘玺知道继续僵持下去，情形只会每况愈下。
在魑魅魍魉当道“酆都”，“吃黑者”实在是太过于恶名昭彰了。
据“秦夏”当局于酆都围剿的文档记载，每一个与“吃黑者”接触过的军人，在被战友救出时，浑身上下遍布有明显的“哺乳类动物”齿痕和抓痕。
简而言之，就是人的齿痕和抓痕。
且即使被幸运救出的军人，多数皆在救治一星期内，就浑身抽搐、双目流血，不治而亡。
少数幸存的“接触者”，至今仍摆脱不了“昨日”的梦魇，常常于噩梦中惊醒。
他们在文档回忆录里写道：
“他们根本不是人。”
“他们是从地狱下三层爬出来的食尸鬼”
...........
所以刘玺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起来，低沉有力的指挥道：
“宇子，巷弄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吃黑者！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你负责往巷子内搜索！尽快找到出口！”
“华仔，你跟着宇子后方，注意相互掩护！要是宇子被偷袭，我唯你是问！”
冷静的目视着前方的缩在黑暗中那团鬼影。
“这只吃食尸鬼，交给我来对付！”
“你们尽快与老闫和段癞子汇合后，原地待命，战斗结束，我会立即去找你们！”
刘玺严厉而不容置疑的眼神，让华仔脸色涨的通红，想要与队长并肩作战！
却被身边，领会了刘玺意思的项宇吼道：“士兵执行命令！你是违抗队长吗!”
项于红了眼睛，死死勒住李华夏，咬牙压低声音在他的耳际：“还记得队长曾经跟我们说过的话吗？”
“特勤序列，如遭遇无法抵抗的战力时，军衔高者殿后。”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你给我好好听令！”
语毕，项宇便硬生生拽着李华夏，狠狠地扎入转角的通道中。
眼角瞥见两人已经离开，刘玺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释然而充满战意的瞪向郭跃。
看到了自己的猎物在眼前溜走。
“食尸鬼”浑身抽搐，如癫痫般发作般尖叫道：“我不是说过，没人会打搅我们的吗？”
“你让那两只小老鼠乱窜，我可是会很难......”
“食尸鬼”还未说完，刘玺便再听不下去，脊椎弯曲如张弓收发，双脚陡然力踩地板，直直冲撞向郭跃。
熟读围剿档案的刘玺，深知“吃黑者”的可怕，更知道其实“吃黑者”亦是分阶级的。
最低级的“吃黑者”被称为“食尸鬼”，它们通常会选择群体行动，一旦遇见猎物，变群起而攻之，碾杀分尸殆尽。
而眼下这只独行的“吃黑者”，明显已经进入了“屠宰者”的范畴。绝对不是刘玺等人能够匹敌得了的！
加之为了出城，刘玺等人无法持枪，更不可能携带重型武器，难以对郭跃造成伤害。
所以在郭跃的说话瞬间，刘玺便决定先下手为强，即使豁出性命，也要牵扯郭跃半刻，让队友有时间逃脱。
有了死志的刘玺，将全身气力都孤注一掷在这次攻袭之上，速度之快，转瞬便到了“屠宰者”的眼前！
然后又在屠宰者前方半米前，左脚重蹋砖石，骤然拧转腰椎右旋！右手反握制式的三棱军刺，向郭跃抡刺而去。
短匕在于巷间，化作银白月牙残影，如同死神的镰刃，锋利扎向它的眼睛。
然而想法很好，刘玺却低估了自己与郭跃的实力差距。
”镰刃“划过空气，刘玺却发现，“屠宰者”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还未等刘玺硬生生止住攻势，重新锁定屠宰者的方位。
“撕拉”
“屠宰者”身形扭曲，不知如何做到，已绕到了刘玺的背后，利爪抓挠，撕裂了刘玺胸前的陶瓷防弹衣，流下了一道不浅的抓痕，带起了一道血光。
刘玺见状下意识前扑转身，手中军刺横扫！割向“屠宰者”可以继续攻击的路线。
然而攻击又落空了！
刘玺错愕地发现，他在战场上千锤百炼的战斗经验，在此刻竟然毫无用处。
“砰”
被闪身侧方的郭跃，一脚横扫在左腹之上。
整个人如同破沙袋般，飞撞在墙壁上，将墙壁撞出些许裂缝，口吐鲜血。
干净、利落、而凶狠。
撞墙的刘玺，还未因反作用力弹起。
“屠宰者”对着刘玺狠狠又是一脚，犹如重斧头刑斩的直直下劈，闪电般劈砍在刘玺右肩！让他如遭雷击，整个人砸在地面，肩膀倾斜。
背部与糙粝的墙面摩擦，留下一个鲜红的，粗线条“1”字。
鲜血模糊刘玺的视线，他脑袋嗡嗡作响。
此刻仅有这样的想法——
太快了！太强了！根本挡不住！
郭跃皱眉，冷漠的俯视着，靠墙瘫坐在地面，头颅低垂的刘玺。
“秦夏”的境外特编队，在他的记忆中，应该属于国家特种编制才对，其小队队长怎么实力会如此之弱？郭跃疑惑的想。
脑海浮现出记忆中的壮阔场面——
惶惶异星敌军阵前，一个个披着钢筋铁骨的“着（zhao）甲”边境守卫者，为驻守秦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狰狞可怖的异兽在他们手中的“方天戟”下，往往戟光一闪，便身首分离，血溅当场，非一合之敌。
他们的铮铮傲骨脊梁，即使在“装甲”伤痕累累，血迹斑驳的时候，也仍挺直如寒松。
即使死后，他们也会将战戟插身前，单膝跪地，化作一个个血色钢铁雕塑。
继续为秦夏守国，矗立秦夏四方边关。
.........
就在郭跃面露失望，准备离开之时。满口荤腥、咳血连连的刘玺，竟一手牢牢撑着地面，对郭跃吼道：“老子特么还没有死！你个狗玩意儿是在给你爹挠痒痒啊？”。
他抬起低垂的头，死死的盯着郭跃！
刚毅而不屈的脸庞涂抹着鲜血，平静而坚定的眼神锐厉的刺人，仿佛将死亡置之度外。他知道自己拖得越久，队友就能拥有更大的几率幸免。
“这个人的也脊梁是由钢铁锻造的。”
————郭跃闪过这个念头。
所以他决定再给这个男人一个机会。
郭跃癫狂的大笑回荡在巷弄间。
“这样啊？”
郭跃露出森白“獠牙”，对着刘玺狰狞咆哮。
“猎物就给我露出猎物该有的表情啊！”
他抬起饱饮鲜血的拳头。
拳落如雨。
一拳，打在刘玺的右颊，鲜血喷溅于墙。
一拳，打在刘玺的下巴，头颅失控上扬。
“砰”、“砰”、“砰”........
........
刘玺曾被导弹弹片攒射过的身体就像一块破布，随着郭跃的次次出拳，摇摆不定。他的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的骨头。
在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死去之时，痛觉从他身体被抽离开。
倏忽间，他似乎看到了昔日崔浩为他挡住子弹的背影残躯。他似乎看到了贤惠的妻子在朝他招手让他回家。他似乎看到了妻子臂弯之下，自己好久不见的女儿。
回光返照，刘玺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竟然双手扛着郭跃的重拳站了起来，僵直在原地。
意识到刘玺到了生命的极限，郭跃停下了双拳。
郭跃淡漠的看了看假死过去，却仍站的笔直的刘玺。
他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因为此刻的刘玺有些刺眼。
沉默片刻，郭跃撇了撇嘴。
“虎死不倒威，人死不倒架。”
“还算凑合。”
“算你过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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