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黑市

　　翌日、清晨。

　　原初之桥、群星之下。

　　秦夏边境、中古原始森林中。

　　一板寸青年背着鼓当的越野背包，在盘根错杂的腐殖质层之上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青年正是前往秦夏“黑市”的郭跃。

　　因为黑市靠近秦夏与南越的交界，位于中古森林的外围，所以郭跃想要在他既定的时间之内到达，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还是有些着急托大了，”郭跃无奈的用衣袖抹了抹满头大汗。他应该给自己再多一些休息时间的。

　　先是为了捕杀雀在森林趴了一晚上，如今又加上彻夜的奔行，即使还在碧红丹丸的活性特效支撑之下，郭跃的身体、精神还是有些熬不住了。

　　加之“琥珀”的肆虐改造到现在也还没有停息。

　　越野服下，郭跃的心脏处的壁龙“烙印”张牙舞爪，狰狞异常。随着每一次心脏每一次擂鼓，壁龙鱼鳞状的“琥珀甲”就隐隐放出火光，好像正被加热锤炼似的。甲隙也随着擂鼓，开阖间，“哧哧”声，溢散出白色蒸汽。

　　让郭跃简直想立马就昏睡过去。

　　就在他考虑是否要停下来歇息几刻的时候，树荫退避，视野的廓然开朗，星垂平野阔，清新的空气、广阔的视野，让郭跃心情为之一振！

　　前方不远处，在穹光笼罩之下的“黑市，犹如盘桓在黑雾中的巨兽，稍稍显露狰狞而峥嵘的躯体。

　　“到了！”郭跃呼出了口浊气，强提了提心神，便向黑市走去。他知道在这个龙蛇盘踞的无法之地，以自己的如今状态，是不足以应付所有危险的。

　　所以需要低调谨慎为上。

　　“黑市”原身是一座秦夏城池，由于战争的摧残与时间侵蚀而被丢弃在苍莽的荒野中，但由于它的地理位置交接秦夏、南越，且难以将其划分在哪一方中，便成了一个无法之地。

　　起初，偷猎者与皮草商人们因这里的地理特殊，多以此为据点，进行交易。后来，因为来往进行灰色交易的商人越来越多，引起了流窜到附近的罪犯强盗的关注。

　　经常打劫来往行商，然而灰色交易，利益甚巨，商人商会与偷猎者群体无法割舍，又找不到能够代替的交易场所，只能花费重金请雇佣兵，长期驻守此地，以防止强盗的袭击和抢劫。

　　再后来，城墟内几大商会，为了管控价格，垄断市场，与提高各商会交易的安全系数，对整座城墟进行规划与重建，甚至还建了私军“秩序”，以防止秦夏南越军队的围剿。

　　最终在商会的迭代更替、军队剿斗、重建秩序、规则完善中，造就了现在的“黑市”。

　　一个混乱与秩序共存、罪恶与善良同在的都城。

　　所以有人也喜欢叫黑市，“酆都”。

　　根据记忆里的方法，郭跃偷偷往守城门的几位雇佣衣兜里各塞了一颗“银子弹”后，得以避过搜查，快速的进入“酆都”，无需检查。

　　当然因为郭跃记忆中的“酆都”，与如今模样，还有这很大差距。因为当时自己前往酆都之时，已经是“纪元黎明”后的五年左右。

　　那时的“酆都”每一处城墙皆有暗红发黑的凝固血迹，更有一枚枚子弹镶嵌其中。

　　每一处城角都有武装者部队把守，来往的人类与“生物”，必须出示，“地星联盟”制作的“身份铭牌”才可以进入，绝不可能用金钱收买。

　　城内城外两个样。

　　因黑市由古城修缮而来，所以房屋鳞次栉比，且都非常低矮，檐牙高啄，有龙虎凤豹挂角。又因为卖的大多都是山货或者皮草，还真有回到秦夏古时的感觉。

　　入城犹如入闹市，即使“原初之桥”的惊变也无法打扰买卖的进行，甚至反而还激发了商客之间买卖。

　　一条发光的山萝卜，在黑市的价格可以顶的上一根老山参！

　　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嘈杂的叫卖声，顿时充斥了郭跃的耳朵，让郭跃有些不习惯的同时，又有些雀跃与欣喜。“好久都没见多这么多人了呀”郭跃不禁咧嘴笑出来。

　　“哪里来的傻子乡巴佬？”有人路过说道。

　　郭跃尴尬的挠了挠头，他在心里感叹道：“真好！”。

　　然而城内只是看似古色古香，并非民风淳朴。郭跃还未走几步，便已经被一伙人给盯上了。大概是觉得郭跃看起来太过年轻，而穿着服装，又像寻常游山玩水，远足探险的小青年。

　　这种以为自己翻过几座山，吃过几根野菜就牛气哄哄的年轻人，在“酆都”多了去了，三天两头就会来几个，然后在某个晚上或某条巷子里，被扒光了衣裤，丢到了城外。然后又在城外被迫跟劫匪借打一通电话给家人，花了几十万电话费，吓得屁滚尿流的回家里去。

　　这类青年，在“酆都”下三行的人眼里，叫做“彘（zhi）”，即一刀下去可以刮下一层油来的肥猪的意思。

　　郭跃就被当成了待宰的“彘”！

　　五人分散在郭跃周围，一人负责关注郭跃的动向，以防人流密集，丧失了目标，其他四人则分别假装与各个摊铺主，谈山货或皮草的价格，实则注意郭跃的四周的动静，以防“秩序”的突然出现。

　　注意到他们还算有些组织化的跟踪跟踪方式

　　“哟，还有些像模像样”

　　“看样子还有可能是进行过军事化训练的劫匪啊？”郭跃揶揄心想

　　为了配合他们，郭跃甚至脚步变得更加轻快虚浮起来，皱着眉头一副嫌弃街道拥挤的模样，往人群少的地方钻了过去。

　　这让刘玺松懈了心神，他遮住嘴巴，假装咳嗽，用耳朵里的微型对讲机跟风的四人道：“小队注意，准备收网，这小子是个憨货。”

　　他眼角余光仍然像鱼钩一般，牢牢衔住郭跃的背影，又稳重而快速的安排到：“华仔和宇子跟我来，老闫和段赖子负责继续放风，一旦发现秩序，我们立刻撤离！”

　　“等会儿动手，我会直接控制住他的脖子，让他住嘴。你们负责压制，不要让他乱动弹！”刘玺落实道：“记住！我们不是真的强盗，不要伤到那小子！”

　　“华仔收到，嘿嘿！”

　　“宇子收到，队长放心。”

　　“老闫明白，宇子你特么少漏嘴，叫老大”

　　“是！老大！”

　　在听到刘玺说遇到的肥羊是个憨货的时候，大家紧绷的精神都稍稍松懈下来，唯有段癞子仍保持着十分的注意力，观察着四周。

　　这一次也是他们第一且唯一一次“出勤”，是为段癞子出的。

　　因为他家里老妈子得了肺癌症，没钱治！所以段癞子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纰漏，害了队友。更绝不允许这一次“出勤”的失败。

　　明确利落的交流点到即止。

　　刘玺依旧不着痕迹的尾缀在郭跃后头，华仔和宇子则纷纷故意和摊位老板大杀价，很快不欢而散，往郭跃的方向靠拢。

　　随着郭跃往街巷外去，人群开始变得越来越稀疏，而他好像也开始注意到有几个人一直跟随在自己的后方，神色微变。

　　跟在后方的刘玺，注意到了郭跃的表情转变，他右手按在耳际，故意像在说些什么！

　　顿时郭跃神色慌张了起来，步履也开始凌乱匆忙，好像意识到了他被劫道的盯上了。

　　然而他见附近人影稀少，又无“秩序”巡视，不敢大声求援。慌不择路间，居然愚蠢的向街道的巷子里绕去，企图摆脱刘玺等人。

　　刘玺见郭跃犹如一只受惊的幼兽笑了，大手一挥，示意华仔和宇子跟紧

　　“开始收网！”他郑重说道！

　　三人便如出笼的饿虎，动作迅捷粗暴，直扑向郭跃进入的巷弄中。

　　因为街巷较为狭隘，穹光无法完全照射进来，通道昏暗无比，极易躲避。加上“胆小”的郭跃在脱逃间激发了生命潜能，逃窜的飞快，刘玺三人居然没有立即抓捕到郭跃！

　　巷弄蜿蜒曲折，一个折转，郭跃消失在了刘玺等人的视线中！

　　刘玺一惊，千锤百炼的身躯爆发出极强的力量，瞬间超出另外两人，进入郭跃消失的通道里。

　　等到华仔和宇子也跟着进入通道，刘玺已然停住了脚步，神色难看至极，双手紧紧握拳，青筋暴起。

　　“目标丢失！任务失败！”

　　“重复！目标丢失，任务失败。”刘玺黯然，一拳狠狠锤在了巷壁之上，留下了一个血色拳印。

　　刘玺身后两人。

　　宇子面露难色，默然不语。

　　华仔于心不忍：“我们还可以再出勤一次！”

　　巷外。

　　老闫红了眼睛，刚要发言同意。

　　段癞子拦住了他。

　　“过来时，我们便说好，只此一次，不论成败！”

　　段癞子嘴唇微微颤抖，咬牙说道：“说好了的!”

　　“接下来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

　　............

　　这就是黑市，欲望与污浊滋生的地界。

　　这就是酆都，罪恶与良善共存的灰色区域。

　　............

　　然而就在他们处于任务失败的沉重间，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刘玺三人身后。

　　少年留着板寸，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双眼睛透着桀骜与深邃。

　　他背着鼓当的越野包，对他们扬了扬下巴道:“看来你们是在找我啊？”

　　出现之人正是郭跃。

　　此时在原始森林中野性纯然的他，面对三人惊讶的回视，却流露出了一股淡漠、孤傲、甚至妄然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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