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快刀斩乱麻
“世公才刚下葬，尸骨未寒，那些人居然胆敢以下犯上！”
说话的女子尽管还是未脱稚气的少女，虽然是披着一身粗布孝服，但是一脸清秀的眉目似乎是注定了她以后倾城的美貌。但是已经挺过了最初最难受的时间，这个在鲁鲁修看来充满了英气的女子，又再一次恢复了元气。
“哼，王家毕竟势大，他们这些活在下面的墙头草见外公去了就开始蹦跶也很正常。只不过，这中间多半还有些不长眼的东西在挑拨是非…………”
一身孝服的鲁鲁修比起平日里的深色衣装看起来多了一些随和。然而最令文和等将官侧目的，却是坐于主位之上的自然而然。不管是谁，乍一下子被置于高台之上，受万人瞩目，那种紧张和不安都是在所难免的。他们本来也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没有想到，也就是下葬以后没多久，李修却已经迅速熟悉掌握了李家家主的本分工作。对于文和等人而言，实在是松了一口气。
“怎么说？”
“这次南郡那边的粮食涨价，事有蹊跷。想荆襄是何等地方，鱼米之乡、物产富足、富甲天下。怎么会出现粮食短缺这等问题。除非，定是有人故意囤积粮食，哄抬物价。而到时候，我作为李氏家族的族长，就不得不出面去安抚那些受害的群众。”
“可是，空口说白话是不可能平息众怒的。如果我处分了那些不明真相的老百姓，那么势必会有损李家的威望。可是，如果我选择了问罪于那些受人指使的家仆，那么，也会给那些分家以借口，说我李修寡恩薄情。”
“可是，要一下子收购那么多的粮食还不被我们发现的话……难道说…………”
“啊，除了王家的施压以外，肯定还有某些不希望我继任李家的人在里面上蹿下跳。”
鲁鲁修冷笑着伸出手在茶杯里轻点了一下，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一个习惯性的动作。虽然很多人都觉得可惜了那杯好茶。但是，文和却是注意到了鲁鲁修脸上的难色，那当然不是因为茶的苦，而是因为鲁鲁修知道，自己不太方便对李氏的宗族下手。
“主公，此事交给老朽去查吧…………”
文和不愧是跟随李敢多年的老人，对于鲁鲁修的顾虑自然一清二楚。唱黑脸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他们来就可以了。
“此事我已经交给了缘去办，相信，很快就能够把那些人的名字都一一找出来。”
“缘少爷？”
哥哥少年老成他是见识过了，但是那个性情急躁的弟弟难道也是天纵英才？文和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了，都是兴奋。
“那家伙的话，没有问题的。虽然平日里总是不干正经事，但是，这种往外跑的事情，正好是他的强项。”
【啊，有Geass这个强大的能力，怎么好不好好利用呢，而且，那家伙反正在家里也坐不住。没有了老爷子压着，我可管不住他…………】
“那如此，老朽就放心了…………”
“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对于李氏宗族之争，原本关雨这个外人是不太方便要多说的，但是，现在，她已经基本上是李家上下默认的“李夫人”。比起那些因为李家上一代主梁骨的去世而避之不及的墙头草，关家反而是李家最忠实的盟友。
鲁鲁修怔怔地看了她一眼。自打上次灵堂之事以后，她对于李修的态度整个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老是逼迫着李修要时时刻刻想着发愤图强。反而倒是更加……宠溺…………？
鲁鲁修不知道自己脑袋里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字眼，但是，那一声轻柔了许多的“修”……老实说，是对鲁鲁修而言，久违的温柔…………
“攘外，必先安内。这些人，留之则虑，杀之不忍。”
“传我令，等到缘的报告上来。除妇孺老幼以外，但凡李家宗亲背叛者，一律格杀。非宗亲者视其作乱轻重，重者革除原职，贬为下人。轻者，调离原地，降三级…………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我想，你应该能够掌握分寸的，就这样吧…………”
这其实只能算是个折中的方案，按照鲁鲁修的本意，应该是但凡牵连者，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他和太子要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稍有不慎，就是暗盘皆输。这种时候，不能够在这区区家族内部纷争上浪费精力。可是…………
“修…………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有的，也是你外公的旧部…………”
让鲁鲁修心软的原因，还是出在了关雨的身上。不能让李修心太狠，人一旦要是习惯了心狠，那么迟早有一天，他会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以前，很多痛下杀手的事情，都因为瞒着尤菲和娜娜莉等女子，但是现在，鲁鲁修才知道自己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心狠，至少，现在还没有。
“少夫人，少主，他已经宽宏大量了…………”
文和在一旁提点到。家主之事，即便是主母也不应该过多地干涉，虽然似关雨这等女子识大体，不会逼李修做出什么荒唐事来，但是，此先例不能开。
“对不起，是我太多嘴了…………”
被跟随李敢几十年的老臣指责，关雨也不好意思再继续争执。生在世家，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勾心斗角是少不了的。但是，还是能够为之有些窃喜吧，李修，他并没有反感“少夫人”这一称呼，算是默许了吗…………
“这些事情，尽可能低调处理吧，将他们尽可能安排成死在了王家的毒手之下。他们的家人，由我们赡养。”
“诺”
“另外，帮我留意一下，靠近福建那边的几个洋行…………我记得，最初的物价，就是从那里被抬上来的。”
“是，属下已经派人问过了，说是因为福建去年糟了灾。正好我们前些年为了打点福建那边的上下，欠了一些款项，这下子正好人家要求拿粮食补上。下面人觉得人之常情，欠债还钱，也就没有起疑。”
“哼，粮食糟了灾，茶叶倒是长得挺好的嘛…………”
鲁鲁修目光冷冷地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茶杯。茶叶交易，是福建的重要收入来源。看来，就算是想要联手对付李家，那边的家伙还是不肯舍弃这些既得利益啊。鼠目寸光的东西，既然被我注意到了，那就要付出代价…………
【孙宏…………你那老实巴交的老子，居然也生了你这么个胆大包天的主儿啊…………】
【可惜，你太幼稚了…………】
“你立刻将我们手头上能够调动的资金还有人手都调回来，派往福建。这孙家喜欢斗，那么，我也只好拿孙家来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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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厦门
这里作为孙氏历代以来斥巨资打造的大本营，说是孙氏一手建立了这个中华联邦数一数二的大城市也不为过。自曹丞相平定汉初400年动乱之后，孙氏在江东的力量，实际已经大不如前。虽然得到了朝廷的特赦令，但是，也因为过去孙家对于江东的世家大族的滥杀，遭到了恢复元气的四大家族的反扑。势单力薄的孙家，缺少了刘氏和曹氏的支持，最终，无奈于汉500余年左右，开始将自己的势力南迁。逐步在南方的蛮荒之地，厦门扎根下来。从此退出了政治舞台，转而逐渐向着海上贸易的商家进行转变。时至今日，就算是中华联邦的军用战舰，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出自孙氏控制下的厂商提供的技术和建造。势力在南方，可以说是红极一时。
而就在这一座被西方人视为花园一样的美丽城市中，厦门最大的酒店豪华包房里，一众说着不同口音的人马，却在里面喝得酩酊大醉。
“都喝，喝！”
带头的人，是一个不过14岁年纪的小鬼，但是，他却高于这里的所有人，是真正坐在了主位之上的人。正是孙氏唯一的子孙，孙宏。看他一个人带头喝得最是痛快，明明才不过14岁左右的少年郎，却是惹得满身的酒气。着实让人不喜，果不其然，仅是坐在少年身旁的人，就多少有些难色。
“怎么了，田先生，您好像不太高兴啊…………”
孙宏嗝着满嘴的酒味儿，已经不知道有几分醉意的脚法看起来倒是很有几分中华联邦某项著名国家运动。只是，搁在这个坐于右手第一席的老者看来，实在有些不妥。
“孙少爷，此次我们联手，虽然让李家吃了暗亏。但是，我们安排在荆襄的眼线已经传回了消息。李家那个小少主不是个肯吃哑巴亏的人。他正在抓紧调集人手，随时准备反扑呢…………”
“怕，怕什么，有你们王家跟我们联手，还有那些李家的墙头草，还怕搞不定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孙宏明显着就带有怨气的口吻让老者听了很是不舒服。本来这次的事情，就是王家唆使了孙家来当这个急先锋。甚至在具体行动，调集人手的方面，还是瞒着孙家现任的家主来进行的。王家虽然是抱了一到万一就将孙家一脚踢开的想法，但是，却也没有想到这个孙家的小鬼，这样沉不住气。
“似这等白日酗酒，老朽恐怕要误事啊…………”
“有什么，现在，李家那小鬼，连自己的位置都坐不稳了，哪里有功夫追查我们…………”
“唉……孙少爷这该不会是为了报私仇吧？老朽听说，前一阵子在荆襄闹了一出‘比武招亲’的把戏吧…………”
“少罗嗦…………”
一提起这件事情，孙宏就是满肚子的火。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是年轻一辈中的个中翘楚。但是没有想到襄阳一行，不仅让他颜面尽失，还连带着输掉了自己一直以来倾慕的女子。这叫孙宏怎能不气，无奈，回到家中以后，一直以来对他疼爱有加的父亲却勃然大怒，更是勒令他再也不许离开福建半步。
灰心丧气的孙宏只好整日里在酒楼里里面**作乐，没过了多久，就落入了王家的眼线。当下和王家一拍即合，偷偷拿了他父亲的印信，操纵人手资金，就为了报一箭之仇。如今大仇得报，怎么能够不令他开心畅快。
当下就把一群朋友们拉帮结派地带到了酒店里面，还物色了一些上等的清倌人，寻*欢*作*乐…………
来自王家的代表，被视作所有荆襄地区负责人的田老先生不禁大失所望。原本以为能够凭借孙家给李家下下绊子，但是没想到，这个孙宏，竟是扶不起的刘阿斗。
【继续呆下去，我迟早要被他拖累死，李家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不行，必须赶快走…………】
“去，通知我们还在操纵市场的人，马上把所有的货物都堆到孙家手里，不能让李家的人抓住把柄。马上走，立刻！”
“诺！”
田老先生的预料并没有让他等得太久，差不多也就是他离开了没有半个钟头的功夫。孙家家主，孙益的大门，就已经被一群人给强行冲开了。
“廷尉的执法官！？你们要干什么？”
“对不起了，孙会长。我知道您是福州商会的会长，所以我们不打算用硬的。上面接到线人报告，说您故意囤积物资，趁机哄抬物价。您应该知道，前些年，因为波斯的事情，朝廷，已经禁止地方商人囤积物资，恶意扰乱市场秩序。所以，为求慎重，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你在跟谁说话呢！我是朝廷钦点的福建总督，你们，你们没有资格直接拿人！”
孙益虽然还是在咆哮着抗命不尊，但是，实际上他的心里面直打鼓。他虽然听说了最近发生在荆襄那边的物价飞涨的事情，但是恐怕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件事情会查到他自己的身上来。他只期望着，不要是自己那个“宝贝”儿子干的好事…………
“老爷老爷，不好了，老爷…………少爷在外面喝酒闹事，被衙门给抓起来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这边正伤脑筋呢，那边就已经出了乱子。
“这个臭小子，这个时候了，还不给我省心。你去，找我在县衙里的熟人，保他出来，叫他呆在家里别乱走…………”
“老，老爷…………”
“怎么了，还愣着干什么！”
“少爷跟人家打架惹来了差役，喝多点儿酒，说了些什么哄抬物价的事情，被人送到刺史了，听说是，上面有钦差下来………………………”
孙益只觉得脑袋嗡得一下，顿时什么也听不到了。完了，作为一个在商场混迹已久的老人，他当然知道跟他儿子打架的，才不是什么不长眼的醉鬼。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他很清楚。在这个厦门，谁敢真的跟他儿子过意不去。那个人分明就是故意找茬，套他口风。那些该死的差役什么时候那么能够抓人了，不，这分明是串通好的阴谋，有人要置我孙家于死地………………
“有话到了公堂上再说吧，带走…………”
孙益已经没有了任何防抗的意思了，事已至此，他知道仅凭借孙家的势力已经无力回天了。而等到两父子最终在牢狱相见之时，他都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孙宏满脸吓的苍白无比，浑身的酒意早就醒了一大半。事到如今，他也知道了自己创下了弥天大祸。深陷囫囵，这才开始害怕…………
“爹，我们不会，被杀头吧…………”
然而孙益只是心痛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从牢房阴暗的角落中走出来的，是两个与廷尉人员毫不相干的少年。不，准确的说，这两个人都是孙宏的熟人。赫然正是鲁鲁修和毛。
“是，是你，是你干的！”
“不错，是我…………”
鲁鲁修并没有打算藏着掖着，都已经到了这个阶段，孙氏家族的各项产业和势力都已经被连根拔起。虽然中途少不了要分出一些来孝敬中途帮了大忙的大宦官，不过，这也原本就在计划之内…………
“如果你老老实实在福建待着，我也犯不着大老远来这里陪你浪费时间。”
“王家的人呢？”
“似乎在最后关头跑掉了……”
毛随意地回答道，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疏忽跑掉了王家而感到愧疚。
“哼，老东西嗅觉到时挺灵敏。算了，迟早还要再打交道，不在乎这一时。倒是你，如果没有因为喝酒误事的话，我们的行动准备不足，你应该还是能够注意到的，也不至于把那么多明显的罪证留在那里。”
“你这家伙…………”
“够了！”
“父亲大人！”
“还嫌你惹的事儿不够多吗！？”
一直以来都默不作声的孙益头一次开口就以一声暴喝制止了自己儿子继续徒劳无功的胡搅蛮缠。作为一个失败者，他知道自己应该有的姿态。
“是……李家的少主吗？”
“啊…………”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不得不服老了…………”
“哪里，您过奖了…………”
“我想，你也不是刻意来看望我们这队落难的父子的吧。孙氏还有一些必须要我本人签字的产业，你是为了那些…………”
鲁鲁修轻轻扫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了开朗的笑意。
“你，是个明白人。我也就不多说了，开条件吧…………”
“我只期望能够放小儿一条生路…………”
“呃……你不觉得，放虎归山，对我而言太过危险了吗？”
“如果您不愿意，那么，福建的茶叶、福州的船运公司、铁厂、南洋舰队专用的维护公司，那些东西，也会随着在下的死亡被收入国有，落入大宦官之手。李家，也不可能有能力独自抗下王家还有大宦官的夹击。”
“哼，威胁我？”
鲁鲁修挑了挑眉，手中出鞘的长剑在孙益的眉前走过，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畏惧。
【有趣…………】
“准了…………”
收起了宝剑的鲁鲁修最后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个一脸死灰的少年。也许他构陷鲁鲁修只是为了逞一时之快，但是鲁鲁修的所作所为，却足以毁了这个少年的一生。
“放过孙氏的血脉吧…………”
耳中关雨求情的话语，依旧如余音绕梁。鲁鲁修轻笑了两声，将怀中花“重金”求来的圣旨随手扔在了角落里。这种东西，只有在具备实力的时候才具有效果，这就是中华联邦，完全靠实力说话的国家，不，这个世界，也是一样………………
“放虎归山吗？要复仇的话，尽管来好了，不过多少次，我都会再把你送回到这监狱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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