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沈娘子脚店

当方晏如托人来告诉沈于归，此前托他所找的房屋铺舍已经找好的时候，已是初秋了。

        此时的天气已早不如夏天那般炎热，虽说正午时依旧有些燥热，但早晚时分身上已需得加一件外裳了，不然便觉得有些寒意。

        如今的天气也从此前夏日的时不时来一场暴雨转为稳定的艳阳高照秋高气爽，随着气温的下降，许多的候鸟开始向南迁徙，每日里沈于归不忙出来望天时便能看见一群一群的鸟儿成群结队自北向南浩瀚飞过。

        白日里大街上的人流又多起来，此时大家昼伏夜出的习惯已经改了好些，作为影响的，沈记食肆白日里的生意亦开始忙碌起来，而那些适合夏日里的各色冰饮的供应，势头也渐渐落败于普通的热乎吃食。

        当王骞带着方晏如的口信第不知道多少次踏进沈记食肆的大门口时，沈于归还依旧只当他是如平时一样单纯来吃饭。便按着他一贯的口味喜好给他上了菜食，却被王骞叫住了：

        “沈娘子留步。”

        沈于归还以为有什么事呢，于是道：“大人您请说。”

        却见王骞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张来，小心翼翼交给沈于归：“今日本应是府尹大人亲自来告诉娘子的，只是最近府衙中事情实在是多，府尹大人每日处理卷宗便要处理到三更天，第二日又要上朝，实在分不开身，故而托某将此事告诉沈娘子。”

        沈于归好奇将折好的纸张展开来，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地址，字迹倒是磅礴大气，堪称字帖。

        沈于归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那日奴家托方郎君寻的好房屋铺舍，郎君这是寻到了？”

        王骞吃一口肉，点头：“因见着是娘子的吩咐，大人还不放心将此事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办，最近府衙中事情又多，大人更是亲自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精力去城中各处看铺面房产，方寻得这两处好的。沈娘子莫怪某多嘴，大人对于此事，当真是再用心不过了……”

        沈于归没想到自己的请求竟让方晏如如此上心，公事本就忙碌，竟还亲自去找，心中想着定要好好感激他一番。

        细看纸张上的地址，一处是城南观音院桥的房舍，大约是住处，另一处所写的则是甜水巷的一处房舍，这应该就是铺子了。

        甜水巷位于汴京城东南，城内大名鼎鼎的繁华商业街潘楼街便在此处，万民交易的大相国寺也在甜水巷东边不远处。

        甜水巷是因巷中铺子皆售卖各色吃食而得名，此处的铺面价值可不亚于后世城市之中的cbd的商铺。

        本只是想寻个铺面，却不想方晏如给自己寻了个寸土寸金之地的位置，只怕想要拿下此处的铺面也非易事，即便是狂砸钱，也不一定能拿得下来。沈于归心中一股暖流升起，方晏如如此有心，自己倒是有些心疼了。

        当下爱屋及乌，沈于归赶紧吩咐又给王骞上了两道好菜，倒把不知所以的王骞给整懵了。沈于归道：

        “大人，不知开封府衙近日何时休沐？府尹给奴家这样大的一份礼，奴家明日便去甜水巷中的铺面里布置，想等府尹大人休沐空闲那日开了张，请大人来脚店吃这头道菜，也算是奴家的一丝心意。“

        王骞仔细想了想，方道：“最近也没什么节日，最近的节日便是中秋，那也是快半月之后事情了。在中秋之前……某倒是记得府尹大人八月初五那日休沐，若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大人那日倒是无事。只是，今日离八月初五倒是没几日了，娘子能将脚店布置好，届时开业吗？”

        沈于归道：“如今才七月底，离八月初五还有好几日呢！至于脚店，吃饭的桌椅依旧用食肆中的便好，所需置办的不过是供客人歇脚的床帐等物。闲杂人手奴家这里也有，到时候只需雇几个铛头便好。”

        说话间，王骞早已吃饱喝足，等到付饭钱银子时沈于归却说什么也不肯收，说王骞这些时日替二人带话，自也是费心劳累，并说日后若是想念沈记食肆的饭菜了，便可随时来吃，自己必定好酒好菜地尽心招待。

        王骞见沈于归如此，又省了自己饭钱，心中更加欢喜，对于这位未来的府尹夫人自此便是更加高看一眼。

        送走了王骞，待食肆中食客一并吃完，沈于归便提前歇了业，关了食肆大门，将阿黎他们皆召集过来，告知他们明日开始便要搬往甜水巷，改食肆为脚店之事。

        阿桃听说此事，欢呼道：“沈娘子，那咱们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了！”

        沈于归道：“不错。往后脚店不同于食肆，除了食客吃饭，还要接待城中各路行人居住歇息，届时你们也时刻不能懈怠，需得各司其职。”

        众人皆应了是，沈于归又嘱咐：“今日都早些歇息，明日咱们一早便将食肆的桌椅等物皆搬到甜水巷去，若是咱们的脚店做好了、做大了，届时也给你们多涨些工钱。”

        一听说要涨工钱，众人皆来了精神。于是各自散去歇息，蓄势待发等着第二日的甜水巷脚店之行。

        ·

        第二日天还未亮，沈于归并阿黎他们便已起来了，洗漱过后用过早食，沈于归便指挥小厮们将桌椅皆装上前一日便已提前雇好的马车。

        马车悠悠拖着桌椅向甜水巷进发，沈于归却等不了这么久，于是带着阿黎提前抄近路去了方晏如纸条上所写的位置，到时候好接应。

        到达甜水巷，找到纸上所写的那一家铺面。这铺面同先前食肆又不一样，是一幢独栋小楼，上下共有二层，由于这次的铺面后头并不带可以住人的房间，难怪方晏如还给自己另找了个居住的地方。

        铺面的大门并未上锁，故而只是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不知是不是方晏如派人提前来打扫过，虽说里头桌椅板凳等日用设施一应全无，却打扫得十分干净。相比于自己刚买下沈记食肆时走一步路便能扑出一人高的灰尘的情况来说，已是很不错的了。

        上了木制的楼梯，二楼空间也大，并且已被隔成十个稍小的房间，每个房间皆装了门窗，若是要做客房，这倒是无需再做过多的改动，届时只用将每个房间皆装了床榻等物即可。

        看完了整个铺面，沈于归竟是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于是沈于归将门窗皆打开通风，盘算着若是开设脚店还需要置办的家伙。

        一楼便依旧设为供食客吃饭的地方，此处的桌椅不缺，二楼要做供人打尖住店的客房，便缺十张床榻，每个房间还需一张桌子，加起来便是十张。厨房中的锅碗瓢盆倒也不缺，若是还说缺什么，那便是门口的那张招牌了。

        至于这招牌的名字，沈于归也想好了，就叫“沈娘子脚店”。如今汴京城中对于脚店的取名皆是如此风格，相比于那些花里胡哨的酒楼名，这名字倒也简单大方，让人一目了然。

        没过多久，载着桌椅的马车便也到了，那些小厮们将车上重物皆卸下来摆于脚店中，沈于归已叫了阿黎去余家木店，将脚店中所差之物，皆一一赶着做了来。

        将脚店一楼皆大致布置好了，沈于归又让那些小厮们将原先食肆中剩下的东西并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米菜佐料干脆全搬了来，又叫阿桃阿竹前去监工，生怕那些小厮手脚粗笨，将东西磕了碰了。

        没过一会儿阿黎也从余家木店回来了，带回来消息：“姊姊，余家木店的人说了，姊姊若是要得急，招牌今日晚些便能送来，只是那十张床榻并十张桌子即使最快也只能后日做好。”

        沈于归点头：“无妨。这些要得倒没有那么急，也不必叫他费事分做两次送来了，八月初一之前送来就好。”

        阿黎领命自去，沈于归又着手将食肆里整理收拾一番，又出门去采买了许多红绸、爆竹等物，届时八月初五开张，挂上红绸，炸一炸爆竹，也算是开业热闹热闹。

        等沈于归回来，小厮们驾的马车也如期到了，于是沈于归又帮着将车上原食肆里所用的物品皆一一卸下，重新摆放于脚店之中，如前些时所买的各色花朵儿，如今也依旧装饰在脚店各个窗台上。

        用了午食，待众人将脚店大致整理好，又已是华灯初上时分了。食肆众人皆忙碌得十分疲惫，沈于归便放了他们回去休息，明日将自己的各人用品皆收拾了包袱，明日便开始搬往观音院桥的新住处去。

        待他们都回了食肆，沈于归便锁了脚店的大门，今日自己虽累，却还不甚疲惫，于是沈于归借着月色，提前去观音院桥看看自己的新住处去。

        观音院桥离着甜水巷并不远，也是汴京城中一处好位置。找到纸条上的地址，原来方晏如替自己寻的新住处乃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落，外头有低低的矮墙围出分界，院落共有前后两个门。

        因着天晚，沈于归并未进院落相看，只是在院落外头转了一圈，简直不敢相信这即将成为自己的新家。

        借着月色，院墙之内一棵桂花树正枝繁叶茂，沈于归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便是弥漫着秋日的凉爽气息，并幽幽带来一股桂香。

        沈于归看着花开正好的桂花树，金黄色的小米粒一颗一颗拥簇在绿叶间盛放，方发觉，原来汴京城的桂花，皆已盛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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