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暧昧
有了这样的“大饼”，方晏如便心甘情愿的更加卖力。另一边沈于归也不闲着，占了桌案的另一头，开始处理自己买来的羊肉。
既然要做包子，这肉馅自然得剁得细细的、碎碎的才好吃。沈于归将羊肉并彘肉处理好之后同剁，如今食肆里就自己与方晏如两个人，方晏如又在和面，走不开身。于是沈于归无法，只得自己亲自上手。
所幸，没过多久，阿黎便回来了。于是这剁肉馅的事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阿黎的手上，沈于归便开始处理自己方才所买的、与肥腻肉类相配的竹笋来。
如今天气日渐暖和，竹笋疯狂的生长势头在当下已是强弩之末，并且此时的竹笋已经有了些许清苦之味，若是再过些时日入了夏便不能再吃了。只是笋丁配羊肉着实是好，解腻爽口，是当下的不二之选。
沈于归剥去外头的笋衣，将竹笋清洗干净，便开始切丁。一时间，小厨房里没人说话，各人都在专心忙着自己的事情，只听见炉灶里的柴火偶尔烧着发出些动静，一片安静祥和。
待沈于归将竹笋处理好，阿黎手中的肉馅也剁好了。于是沈于归取了个大碗，先将剁得细细碎碎的肉馅放进去，加入些许盐巴、花椒粉、自己做的甜咸酱并胡麻油调味，并抓拌均匀。
待抓拌均匀之后，沈于归又另倒了一碗胡麻油，一边将切好的笋丁倒进去，一边加入少许胡麻油锁住其香味。
待笋丁同肉馅完全混合，此时的肉馅不仅有着胡麻油的油香，还被甜咸酱染上了深褐的颜色，混着白白的笋丁，甚是好看。最后，沈于归又加了些早就备好的小葱。
褐的、白的、绿的混在一处，光是看着便也觉得诱人得很。这许多香气之中，要数小葱的香气最为独特、清爽，若说笋丁是解羊肉入口之腻，那么小葱便是解羊肉闻时的膻腥味儿了。
这边肉馅处理好，方晏如那边的面团也早已饧发完成。于是二人帮忙将面团搓成长条、分成剂子，并仔细擀薄，沈于归接过一张面皮，挑一竹箸的肉馅，包好，一个羊肉馒头便成了。
之前灌汤包子自己都做过了，这种没有水馅的馒头岂不是更加简单容易？等羊肉馒头包好，沈于归又忙着指挥他们烧火添柴，这包好的羊肉馒头也要等上半炷香时间才能开蒸。等火烧旺，半炷香时间也差不多了。
又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沈于归掀开锅盖，一股诱人的肉香扑面而来。在场的阿黎对此早已是见怪不怪，而方晏如可就没有这么多的“见识”了，不禁连连赞叹，喜悦之情可谓是溢于言表。
趁着热乎气，在场的三人每人吃了一个尝尝。沈于归一口咬开面皮，倒是吃了薄薄的皮与满口的馅。
不知是不是方晏如的功劳，今日的面皮倒是出乎意料的好吃，柔软劲道，与里头的肉馅搭配得刚刚好。
里头的肉馅就更绝了，今日添加调料时沈于归手重了些，一口咬下去，花椒的辛辣味立刻就侵占了整个口腔，对于不大能吃辣的阿黎，没过多久鼻尖就冒出了细小的汗珠来。
等适应了花椒的辛辣，再吃一口，便是甜咸酱的醇香味。甜咸酱的味道悠长而厚重，与羊肉极其完美地结合了起来，仿佛就是肉馅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香味。
甜咸酱的味道不比花椒辛辣的刺激，相反，这种厚重之感更加回味绵长，如同文火一般一步一步俘获你的味蕾，最终让你欲罢不能。
若是细嚼，便可尝出肉馅中裹挟着的笋丁与小葱丁。肉馅柔软无骨，笋丁虽小，却有着自身的韧性，同肉馅结合，一软一硬，恰好互补，使得牙齿在咀嚼时不至于太过劳累，也不至于没有嚼头。
小葱丁便是其中锦上添花的存在了，若是囫囵整个吞下去倒还罢，若是嚼碎了，翠绿的葱丁所携带的自有的清香极好地中和了肉类的膻腥，更添一层趣味。
这次火候把握得也好，面皮水润不干老，肉馅也是汁水充足。这羊肉馒头倒是在冬日里吃比如今更加适合，吃完身上便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令人神清气爽。
沈于归看着鼻头细汗淋淋的阿黎，知她不擅食辛辣，便给她递了清茶过去解辣。想再招呼方晏如问问味道如何，却发现他的脸颊额头却是一片潮红！
“方郎君，你的脸！”
方晏如将第三个包子塞进自己嘴里，才舍得转过头来看着沈于归，脸上一脸痛苦，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因为嘴里塞满了羊肉馒头而说不出半句来。
沈于归从来没见过方晏如这副模样，看他一脸痛苦，再加之他的脸上一反常态，倒极像是过敏的症状。方晏如又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倒把沈于归急得不知所措了。
如今手边医用药品一概全无，如今的医学水平……过敏若是严重还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对面的方晏如好不容易将满嘴的羊肉馒头咽了下去，依旧是涨得脸色通红，口齿不清道：“好！沈娘子所做的羊肉馒头，极好！”
沈于归却只关心他：“郎君，你没事罢？你的脸怎的红成这样？”
方晏如头一次见沈于归如此焦急的模样，这种满心满眼皆是自己的模样真令人幸福。自己今日分明没有吃酒，不知为何，却已幸福得飘飘欲仙了。
头一次见沈于归如此模样，方晏如便存心哄一哄她，故作难受道：“小生不知怎么了，面红心跳，这里难受得很！”说着，还故意用手捶了捶胸口处。
阿黎见状，便忙道：“这可了不得！沈姊姊，奴家去请大夫来！”
“诶！”沈于归还没反应过来叫住阿黎，阿黎早已脚底抹油一溜烟跑出去了。看着紧锁着眉头的方晏如，沈于归又放不下这边。这可不是普通人，这可是朝廷命官！若是真死在这儿了，自己就算十条命也不够赔的呀……
沈于归将方晏如缓缓扶着坐下歇息，见方晏如方才捶了捶自己心口处，当下情况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便一手扶着他保持平衡，一手缓缓揉着他的心窝处。
自己的手方揉了一下，便见方晏如的眉头紧皱了一下。沈于归怕是自己下手没个轻重，弄痛了方晏如，便特意将手上的劲儿放松了许多，人也不设防。
突然间，沈于归只觉得身体一紧，某人的胳膊猛一收缩，自己便被带进了某人怀里。
突如其来的一用力，沈于归瞬间失去了平衡，只好凭着自己的本能环抱住面前一切能抓住的东西以防摔倒在地，这一下，便正好跌进了方晏如的怀抱。
炉灶里的火还烧着，时不时“劈啪”炸出声响，小厨房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气氛也开始变得暧昧起来。
沈于归略略抬头，才发现两人之间已经离得如此之近，只要自己如同小猫儿一般懒懒的探探身便能轻易触碰到方晏如的唇。方晏如斜斜靠在背后的柱子上，含笑看她。
沈于归看着他脸上依旧红霞未褪，心里依旧担心，只是……孤男寡女的，这姿势实在该死……沈于归便用力撑一撑胳膊，想站起来。
慌乱中，却不知道自己撑到了哪里，沈于归只觉得触感柔软，而方晏如这次却真一皱眉头，“哎哟”了一声。
沈于归怕自己这一下又给本就虚弱的府尹雪上加霜，于是干脆放弃了挣扎，急道：“郎君还好吗？奴家又……又撞到了郎君哪里……”
方晏如看着干脆直接伏在自己怀里的小娘子，心中有些慌乱，也有些惊讶，不知自己是从何而来这样的勇气。但到底还是真真实实将自己的这位心上人抱在怀里了。
看着沈于归，此时如同一只乖乖的小猫儿似的，安静伏在自己怀里，也不挣扎，只是满眼的担心。
方晏如只觉不敢再同她对视，怕再多看一眼，自己的倾慕与相思会如同一发不可收拾的洪水猛兽一般倾泻而出，吓到彼此。
方晏如索性闭了眼。只有他自己知道，搂着沈于归的那条胳膊还在微微的瑟瑟发抖，不能停止。
沈于归却是已经急得有了些哭腔：“郎君，郎君还好吗？可是有身上哪里不舒服？郎君就别吓奴家了……”
原来……她是真的被自己吓着了啊……
方晏如忙安慰道：“沈娘子，小生脸上的红潮只是辣的……小生不擅食辣，方才娘子的羊肉馒头实在太好吃，小生没忍住，多吃了几个……故而才会这样……若是娘子被吓着了，小生向娘子赔不是！”
“那……方才奴家……撞到郎君的那一下……？”
方晏如捂着小腹处，笑笑：“也不妨事，娘子体轻，故也不甚痛。”
本以为这小娘子会立即挣扎开，却只见她小嘴一扁，眼里似有盈盈泪花，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奴家方才都快要急死了，郎君只是逗奴家玩儿！”
方晏如的心突然剧烈收缩了一下，慌忙道歉。沈于归这次似乎着实被吓着了，也不理人，只是抽抽嗒嗒，将人的心都呜咽化了。
“娘子，这次确实是小生不好，小生给娘子揉三日的面来赔罪可好？”
“……”
“三日不够的话，十日可行？”
“……奴家自有人和面，并不稀罕郎君……”
“那小生日日来看娘子可好？”
“不好……”
“这也哄不好……那……一个亲亲可哄得好娘子？”
“你！……”
“看来一个亲亲可以，那娘子可不许生气。”
说着，方晏如将怀里的人儿更紧了紧，微微低头便能碰到她光洁饱满的额头——
可惜，被一方递上来的罗帕堵住了嘴——
沈于归眼疾手快递上来的。
方晏如愣了一瞬，沈于归将罗帕拿开，方晏如正好对上她的眼，然后目光一转，转到方才堵住自己嘴的罗帕上——
干净的天青罗帕上，几斑油渍赫然可见……
·
王骞正坐在沈记食肆里，面前是好酒好菜。只因沈于归的一句“稀客”，阿黎便亲自忙前忙后地招呼着。
王骞如今虽升了官，为人却还是如从前那般。当下，他正一边吃一边同正擦着瓷器的沈于归八卦：
“沈娘子，我们大人那日可真吃坏了？”
阿黎忙不迭道：“是啊是啊，还是奴家去请的大夫呢！”
沈于归远远瞪一眼：“大人误会了，府尹大人那日不过是多吃了些辣，没有什么事。”
王骞一脸不解地看着阿黎：“方才小娘子不是说——”
阿黎亦笑：“是啊，大夫来了之后，细细地为府尹大人诊了脉，也说大人身体康健得很！”
王骞点头，似是又想起什么喜事，脸上笑眯眯的：“沈娘子有所不知，我们大人昨日散朝回来说，娘子所做的羊肉馒头，可是获了官家大大的赞赏！娘子所用的贵价的羊肉，做出来的吃食，却比往年的还要便宜！官家大喜，还亲口尝了一个羊肉馒头呢，说是极好！”
沈于归笑道：“可是真的？”
王骞道：“这是自然！骗小娘子于某有什么好处？”
沈于归还想着自己抱得黄金归的美梦：“那官家有没有问起这羊肉馒头是出自谁之手？”
王骞道：“这倒没听说，只是听说官家重重嘉奖了于大人并我们大人，这两日，我们大人正忙着各处应酬道谢呢。”
沈于归稍微有些失落，只是“哦”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王骞依旧在那自顾自道：“不过某今日来，倒也不是为了这顿吃食。一来是给娘子道喜，方才已经道过了，这二来呢，便是来告诉娘子一件要紧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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