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各奔东西

海山没有立刻跟着父母回去，而是接着在学校‘游荡’起来。在这漫无目的游荡中，海山把对初中的回忆，把学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以及初中生活的一点一滴都慢慢地收集起来，小心地装进记忆的匣子里。

        他依靠在学校花坛边的木头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穿梭于校园间的同学、老师、以及那些焦急与喜悦参半的家长们，努力收集这些匆匆而过的面庞，收集着这最后一些关于母校的记忆。碰到熟的同学，海山同他们打招呼，互相询问着分数的多少和今后的打算；碰到那些有些脸熟，却达不到招呼的同学，他们则是互相微微一笑，力求在彼此的脑海里留下这最后一抹美好的记忆。世界是很大的，就连这个小小的学校，都让海山感觉到无比的巨大。因为在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绝大多数都是陌生人，都在遵行着自己的命运的轨迹，过着自己的生活。对待这些陌生人，海山也只能是匆匆一暼，然后就放任他们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在漫长的静坐当中，海山也一直考虑着是否要去见见赵老师。自从当那日一别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现在他的肩膀上仿佛还有老师留下来的余温，直达心头。他很想念赵老师，因为赵老师是第一个如母亲一样关怀自己的老师。可想到当初他跟她承诺的：他一定要考上市重点，再去见她。可现在海山没有实现。对一个没有办法兑现诺言的人，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她呢？海山冲动着、犹豫着，可在自卑过后，又转为胆怯和羞耻。海山为自己成绩的不争气，为自己的失了信而懊恼不已。一个男人连一个承诺都不能办到，还算男人吗？他现在怎么办？他要厚着脸皮去见赵老师吗？然而，他又有什么颜面呢？

        算了吧！还是不见，相见不如不见。与其见了面让老师看到自己一副狼狈样，还不如不去。这样至少还能给老师心里留下那个永远朝气蓬发，信心满满地去考试之前的海山。海山靠在长椅上，思考了许久。

        接下来的时间，海山又去打听了很多同学的去处。高同学要去了市一中，媛媛也买去了市一中，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海山自己可以进县一中，这回杀出的那匹‘黑马’万同学，也决定去县一中。有些有钱有势的家庭，虽然去不了市一中，但又觉得去县城上学丢了面子。因此，他们拖了一大堆关系，交了一大笔费用，也把孩子送到了市里的其他高中去了。他们期待这些孩子能在市里的繁华的环境的影响下能‘鱼跃龙门’、‘一飞冲天’，毅、明珠、田同学等就属于这一列。

        贝贝由于成绩差，出去读也是没有希望，将来注定是要子承父业，经营他们家那早点铺的。正好三湖中学今年学员流失得更加严重，三湖高中现在已经到了求着人来上学的地步，好坏已然不那么重要。所以，贝贝也在没有交额外赞助费的情况下，也顺利地进入三湖中学的高中部。只等混个高中文凭，毕业后再玩个两三年，就该结婚生子，传宗接代了。

        其实也有很多学生，初中毕业就没有再读了。因为他们早在初中毕业之前就在学校找了一个对象，读书成绩也不好，再读也是浪费钱，还不如早点出来帮家里干干农活，等着达到最低法律结婚的年纪，就结婚生子，并期待着自己的儿女以后能有点出息，来解救他们这辈子的平凡。这些的人轨迹也就这么固定了，没有丝毫的悬念，这种生生不息社会现象，是社会最底层的人民命运的规律，这也是最普通的农民大众的命运规律。

        不出海山的意料，（4）班的原班长林，选择留在三湖中学，做起了三湖高中的尖子生。而出乎海山意料的是，（4）班的燕的大姐大黄同学走了狗屎运，发挥超长，以（4）班第一名的成绩达到滩桥中学的录取线，并准备去就读了。关于燕，她的成绩发挥得很稳定，也是如同贝贝一样，能在高中再混个三年，再出来结婚生子。可她的命运却随着父亲的离开而改变，据说是去大城市去了，发展比这里所有人都要好。如果海山知道她的这一趟是一次死亡之旅，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将会做何感想：也许他也会难过？也许他会极度地愤怒？也许他只是觉得可惜而已？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也许，海山现在是没有这个机会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当他能知道事实真相时，已经是几十年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沧海桑田。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作为海山在（4）班的最好的铁哥们范，他这次也是发挥得很稳定，欢欢喜喜地顺利进入了三湖高中，成为一个中等偏上的优良生。由于范和朱住在同一个生产队，也正是从范这里，海山得知，朱的这次考试是彻底失利了，用名落孙山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甚至成绩比范还要差上一截。

        听到朱的名字时，海山立刻想起在县一中通往厕所路上的小花坛旁边，朱的那明朗的笑容。紧接着海山想起了那本《阿Q正传》，紧接着又想到自己因为晕车弄丢了那本书，而感觉心痛万分。好在自己送她的那只笔，她应该不会像他这样的粗心大意给弄丢掉。想到这，海山的心里才能稍微地平衡了一点。

        海山离开范后，就开始满校园地找朱了，不知道怎么地，他现在就是很想见她。最终他也在校园操场旁的鱼池边，在一排茂密的灌木丛后发现了朱。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水面，看着往往复复的蜻蜓，不断地在水面飞掠而过。

        “怎么呢，母老虎，想什么心事呢？”海山看见朱，很兴奋。一种冥冥中的力量在操控着他，让他不断地寻找，最后终于如命中注定般地相遇，这刹那间相遇感觉是十分美妙的。

        海山悄悄地走到她身旁，挨着她在她身边的水泥地上坐下。朱被海山的举动吓了一跳。可是出奇地没有上来打他，只是无奈地淡淡一笑。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的海山，不知怎么地突然感觉心里一酸，竟有种要落泪的感觉。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预兆，心情也随之沉重了几分。

        “怎么啦，不就考得差了一点，不至于哭鼻子吧？高中还有三年呢，你还有机会超过我啊！”海山故意装出一副没心没肺地样子，摆出一副欠揍的姿势，他甚至已经把背慢慢地侧向她，等待着她的捶打。对待心情不好的朱，海山还是有一套的，在自己极力地‘讨打’行为下，朱在一顿猛打之后，她的心情似乎总是会好很多。以前他惹她不开心的时候也总是这么干的。因此，海山一直不停地在她面前得瑟，惹得她愤怒地揍他，期待她的不开心能在打击中慢慢地消淡。

        “怎么啦，开心点！一次考试没有什么啊。开心点嘛，开心点嘛……”海山见他‘讨打’言语并没有什么效果，索性开始来回推起朱来，就像小孩子向大人要糖而撒娇一般。他以前也经常对朱这么干的，因为这样他必定会招来朱的一顿暴打。

        朱没有打海山，她平静发呆的表情，在海山的推攘中却意外地崩溃了，她哭了起来。海山呆了，不知如何是好。虽然以前也见过朱挤过几滴眼泪，但多半是他不懂得怜香惜玉，与她对打的结果。

        “我刚刚下手不重啊，对不起啊，弄疼你了。”海山连忙道歉。

        朱见海山一直在极力地讨好她，索性也靠在海山肩上，手捂着嘴，用力地哭了起来。海山僵住了，这是朱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哭，也是她第一次借用他的肩膀来哭，而且哭得还这么伤心，让海山也有种要落泪的感觉。发呆中的海山这时也只能把自己看作雕像，任她靠着，任她哭泣，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次考差了不要紧，咱们从头再来。老师不是经常告诉我们‘失败是成功他妈’吗？”海山一边保持姿势，一边努力地逗她开心。“唉，母老虎！别把鼻涕哭我衣服上了。”

        听见海山的逗乐，朱终于笑了，这是含着泪的破涕而笑。她用力地捶着海山：一下不行，再一下，两下不行，无数下，朱的拳头终于如雨点般地落在海山背上。海山也只是任她捶着，没有丝毫的避让，一下一下地默默地承受着。

        “我偏要擦在你身上，我偏要擦，我偏要擦……”

        海山见朱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不过，他笑得更开心一点。

        “算了吧，你擦，你尽管擦吧，我就当没有看见。”海山仍就努力逗着她，“不过记得，擦鼻涕完后。我把衣服脱下来，你给我到这池子里去帮我洗一下。”

        “池子里的水这么脏，你不介意？”

        “不介意——人家池子水好歹是也是水，总没有你鼻涕脏吧！”海山‘讨打’回答，又惹来了一阵捶打。

        “我跟你洗了，你穿什么？”

        “没事，正好我裤子长，我把裤子提高一点，勉强当褂子先穿一会吧！”

        听了海山话，想到海山整个身子缩在裤子里的模样，朱彻底笑了，笑的同时还不忘记再打海山几下。

        “谢谢你，海山！”

        “不用谢！以后记得请我吃烧烤，要管饱才行！我就说我家的猪是很坚强的！怎么可能为一次的失败就灰心了呢？不要哭，你笑的时候才是最漂亮的。”海山仍旧不改厚脸皮的作风，无形中却在慢慢地鼓励着朱。

        “谢谢你，从现在起，我不会再哭了。要知道，我哭不是因为我考差了，不过……也因为我考差了吧！”

        ;


　　https://www.dldwx.cc/xs/52257/27271694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ldwx.cc。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dld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