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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风起云涌(下)


隽篱注意到老人没动碗筷,便道:“老伯,您也吃吧。”

        老者和蔼摆手道:“不碍事,阿彪一会就会回来的,我想再等等他。”

        吃饭间,两人聊了很多话题,更多的时候都是老人在说,隽篱仔细听着,每当听到一些愉快的情节,隽篱就会跟着老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他大致了解了,老人和儿子一起在这里生活,前一段时间阿彪进城做工,隔三差五就会回来看望老人,但这一段时间却一直没有回家,因为老人眼睛看不见,所以他只能在家干等着急。

        在隽篱吃完饭的时候,老人端给他一碗冰凉粉,冰凉粉里加着米醋和砂糖,隽篱接过碗,道了声谢,便舀了一勺尝了一口,心中很是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

        老人扶着胡须,敛了笑,黯然道:“我儿子也很喜欢吃冰凉粉,这个还是我老婆子在世的时候教我做的,但是啊,我老婆子做的更加好吃,那时候我们靠做这个小本生意糊口,现在我老了,眼睛不中用瞎了,老婆子也不在了,就只留下了这门手艺,唉!”

        隽篱凝神,忙道:“老伯,我也很喜欢吃,您能教教我这个冰凉粉怎么做嘛?”

        “当然可以啊,冰凉粉做起来也不复杂,但是做起来要用心。”老人莞尔一笑道:“今天天色不早了,孩子你在这多留几日吧,我可以慢慢教你怎么做,而且如果你若愿留在这里也能有个人和我说说话,老头子我也就能不用一个人留在家中了。”

        隽篱被老人挽留在家住了一段时间,阿彪中途回来过几次,他也是一个热情的小伙子,因为老人结亲晚,所以年纪比隽篱只大两岁,但阿彪回来都只小住了几日便赶回城中做工了,阿彪很喜欢隽篱,有时候也会带隽篱到城中逛逛,再把他送回来。

        终在这里住了一年,这天,他决定想向老人辞别,但是找遍整个屋子都没有找到老人的身影,隽篱便出了屋寻找。

        隽篱寻到一处寂静的山间,周围云山雾罩,群鸟雝雝,小溪沥沥。

        在山道一个泥洼处,脚却碰到了一具尸体,他屏住呼吸,俯身仔细摸索,发觉躺着的人正是老伯,顿时一颗心就沉了下去,他前方有一块墓碑,隽篱用手在前边摸了摸,大致明白老伯今天是来扫墓。

        隽篱抱着老者原路返回,中途绊倒好几次,但是他依旧不放开抱着老者的手,摔倒的时候,他的身子都是先着地,所以到了院子时,他一身上下都被路边的荆刺拉了好些口子,胳膊和腿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洁白的衣衫上也染上了血渍和泥污,模样十分狼狈。

        在村民的帮助下把老伯埋葬后,隽篱也不知道去哪里,他打算等阿彪回来,把事情告诉他后再离开,便继续在这里待了下来。

        天光渐淡,天际最后的一丝霞光也将消失褪尽。

        琅陬逃了一天一夜,终于耗尽所有力气,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而在不远处的院落,鲜红的石榴花落了一地,一抹白色的身影,正静静的靠在树下,霞光流镀在他身上,使他越发昳丽夺目,仿佛他才是这世界的最后一抹余晖,在余光殆尽后,依旧光华夺目,璀若星辉。

        琅陬喉结滚动几轮,木愣愣的看着前方,感觉一切很不真实,想凑近了瞧一瞧,但是身体变得沉重无比,始终挪动不开。

        只听见传来的声音道:“是阿彪哥回来了吗?”

        但是对方迟迟没有回答。

        琅陬一路被苍居的人追杀,逃了一天一夜,心依旧存有戒备,压低了嗓音沉声道:“不是,咳咳。”

        隽篱起身关切的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琅陬打量着眼前的人,他就站在那里,衣袂随风浮动,肤如白瓷,眼若沉星,眸色极深,双唇微抿,微风轻抚着他鬓角垂下来的发,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柔美,不可亵渎。笑或不笑间,都让人如触星辰,缱绻爱怜。

        花若是绝色,他则冠绝群芳。

        琅陬刚想答话,但意识渐渐模糊,头慢慢的就垂了下去。

        等琅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上午,他警醒的在床上睁开了眼,看着床前趴着熟睡的人,只要他轻轻催动法力就能将对方杀死,那个熟睡的侧脸似乎睡的很不舒服,眉间微微蹙着。

        似乎注意到躺着的人盯着自己,隽篱便慢慢睁开了眼,刚想站起来,腿脚发麻脚底一个趔趄使他险些摔倒,但是却被一支强有力的手拦住了腰,他急忙站直了身子,嗫嚅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琅陬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停在了他那双眼睛上,迟迟没有回答。

        隽篱好整以暇接着道:“我眼睛看不见,你也不知道你具体哪里受伤了,你又迟迟昏迷不醒,所以我只得草草的给你包扎了伤口。”

        琅陬打量着自己浑身上下胡乱打着结的布带和涂抹的‘药’,一片红红绿绿,惨不忍睹,挑了挑眉,他向来喜欢随意调笑,觍着脸道:“咳咳咳你这个‘草草’,真的只是草草吗?你难道不是想把人杀了分尸,裹成粽子吗?”

        顿了顿,“还有啊,你这给我上的都是些什么药啊?你是想再加些作料把我烤了吃吗?”

        这些当然都是琅陬的玩笑话,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一个凡人,若是要杀他早就杀了,再则他身上也没有任何杀意,他就是忍不住想挑拨一下眼前这个人,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隽篱白皙的脸颊,登时红到耳根,羞赧道:“那就实在是对不起了,我不会替人处理伤口,也不懂医术,还是你自己亲手包扎一下吧。”

        说完他便把撕好的布带和一些药递给了琅陬。

        琅陬见他脸红了一片,更加穷追不舍开玩笑,也没去接,怏怏道:“那不行,我已经受伤严重到腿脚都行动不便了,你可不能因为你不会照顾人就不好好照顾我。”

        琅陬说完把胳膊伸了出去,没脸没皮道:“对了对了,我手臂上的绷带该换了,绷带上已经占满鲜血了,还有腿上的,还有还有我腹部上的也需要换了。”

        隽篱觉得眼前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虽然自己给他上药上的不成样子,但是他毕竟看不见,这也不是关键的,关键的是,是他救了他好不好?若不是他救了他,他现在保不定还在哪里曝尸荒野喂狗呢?怎么他不向他道谢,反而更加得寸进尺起来?不会向人道谢就算了吧?但是他居然还颐指气使的使唤人照顾他。

        “你是病傻了吗?”他没好气咬牙道:“你忘了是谁把你救进屋子的吗?是谁辛辛苦苦照顾了你三天三夜,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在这使唤人呢?道谢会不会?你这个人真是没有礼貌。”

        琅陬本来也就是想开开玩笑,看见他岿然不动气得脸色发青,反而正儿八经起来,“谢谢!”

        看着对方惊讶的样子,像是难以置信,琅陬又继续诚恳的说了声:“谢谢你!”

        隽篱对这个人翻脸的速度吃惊不已,心中忍不住嘀咕:“狗嘴里还真能吐出象牙?”

        脸上淡然,摆手道:“无妨这些药还是你自己换吧。”

        隽篱将东西扔给他,随即却传来隽篱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声,隽篱有些难为情的垂下了头,琅陬好歹受了别人的恩,想都没想急忙道:“我去做饭吧。”

        琅陬知道他眼睛看不见,即使他会做饭,行动也不便,但是他听到自己脱口说出话后,反而扶额语塞,心中暗骂道:“做饭?谁做饭?我?我做饭?我会做饭?做个屁啊?”

        隽篱知道他无事献殷勤,凉飕飕道:“你还受着伤呢,再说了你会做饭吗?”

        听到他的话,琅陬便急忙转移话题,答非所问讨好笑道:“敢问阁下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定要好好答谢你,我叫琅陬。”

        说话间,他便拉过隽篱的手,在他的掌心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隽篱的名字没有告诉老伯和阿彪,眼前这个人与他更是萍水相逢,以后尘归尘土归土,他并不需要别人回报什么,也不需要别人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名字,便道:“我叫十里,你不用向我道谢,萍水相逢,举手之劳而已,你不必一直挂念,缘起则聚缘灭便散,聚散皆随缘。”

        刚想拉起琅陬的手,在他掌心写上自己的名字,但是他想起琅陬的指尖烫的吓人,便收回了手。

        琅陬默念了‘十里’几遍,心中窃喜,殷勤道:“不道谢怎么成?道谢是要道的,我这个人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最不愿欠的就是欠别人的恩情。”

        他就是那种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那种人,况且他觉得眼前的人还很有趣。

        隽篱算着日子,想着阿彪这几日也快回来了,等把老伯的事跟他道清,他也要离开蒲甸村了,毕竟他只是暂住在这里,他还有很多地方想去,便沉声道:“我说了,你不用向我道谢,等你伤好了,就自行离开吧。”

        琅陬听到他这么回答,以为他是在下逐客令,便快速躺回床上装死,破罐子破摔道:“我还伤的还很严重呢,我动不了,我不管,我不走就不走。”

        他的伤在这几天的修养中早就好了,只是有一些皮外伤还没有好,但是他刚醒来就要被下逐客令了,那下次要以什么理由再来寻他?

        隽篱没有理会,便随口应了几声:“好好好,随便你,随便你!”

        和老伯在一起生活一年,隽篱也会做一些菜,便出房门想办法做些吃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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