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只企鹅呱呱叫
这座城市不再像是死气沉沉的怪物了。
我坐在天台上俯瞰着脚底，目光从鳞次栉比的建筑物延伸到远方。
一个月前的企鹅站在海边一个废弃仓库的顶上，竭尽全力地呐喊。台词蓄谋已久，重复了一遍又一遍。雷鸣般的天空似乎成为他的背景板，而他只是在历经一场振奋人心的大型演讲会。
一个月后的我在海面的另一边，眺望着这座完全由企鹅统治的罪恶城市。大街小巷里穿梭着各式各样的灰老鼠，蠢蠢欲动、想要制造一些骚动或□□，落在我眼底却演变成别样狼狈的鲜活。
我真不知道一天到晚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抢着想上新闻头条。
今天依旧是很平常的一天。
“哥谭特色。”
塞琳娜不知何时已在我身后站定，安静地不惊声色。
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可以坐下，她眯起眼，耸了两下肩膀表示拒绝。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畏惧高空的样子。”我打趣她。
塞琳娜双手环胸，傲慢地翻了个白眼：“我怕你把我推下去。”
我一时语塞：“……”
“你怎么还对我坑你的那件事耿耿于怀？再说我明明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吧。”我被挤兑的有些委屈，“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底下开会吗？”
“不是什么正式会议，戈登突然来访，企鹅就把场子清空了。”
塞琳娜仰望着头顶晦涩的乌云，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企鹅是个脑瘫的混蛋。”
她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背地里有不少人偷偷讲企鹅的坏话，但当我面这么骂的还是头一回。
我早说过这姑娘毫无警惕心。
我揶揄地朝她笑：“你不怕我下楼告发你？”
“你不怕我现在把你推下去？”塞琳娜学着我的语调，微微牵起一边嘴角，活像只狡黠的狐狸。
威胁。
我讨厌被威胁。
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地冷凝。塞琳娜耸耸肩：“好吧，其实我感觉你对我没什么恶意。”
我面无表情：“你判断的根据呢？”
“直觉而已。”她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
“我是说，你骂企鹅是蠢货，你的依据。”
我无奈扶额。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像是突然被打开了话匣子般喋喋不休。
“能被企鹅收买到的都是一些墙头草，忠心的人企鹅可懒得耐着性子去一一劝服。”她仿佛有上百种语言来数落企鹅的缺点，“除了那个被洗脑的大块头，他身边还有什么能相信的下属吗？”
“他冷酷、易怒、心胸狭窄，根基不稳又缺乏民心。哥谭是一个处处充斥着变故的城市，如果他还不做出改变，照这个趋势发展，到时候想推翻他的统治就跟摘手套一样简单。”
我不知道推翻企鹅的统治容不容易。
但凭企鹅现在的雷霆手段，我打赌如果他听到这些她的人生就都玩完了。
不过这的确值得反思。
我开始思考如何用委婉的语言把这番话传达给他。
“当企鹅的马子很幸福吗？”
塞琳娜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差点把正在沉思的我呛死。
我呆呆地望着眼前语出惊人的小姑娘：“……我觉得我有点被冒犯到了。”
她似乎也察觉到话说得过分了些，音量不自觉减小，却倔强地别过头：“随你吧。”
化工厂的浓烟上升到云雾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目光透过这些景物，思维天马行空地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平心而论，幸福。”我掰起手指一件件细数起企鹅对我纵容得出奇的事件，“平时什么正事也不做却总能分到最多的钱，开会坐在企鹅腿上数硬币都不会被他打爆脑袋，几次在点钞房里拿钞票不报备搞得他以为自己被抢了。”
塞琳娜沉默了。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盯着她自己的鞋尖。
看了看我，看了看鞋。
看我，看鞋。
反复几次，她轻叹一声：“世道堕落，有钱真的什么都可以买的到。”
我突然间，好像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你觉得我和企鹅之间是纯粹的金钱交易关系？”
“不然呢？难不成你们之间还存在爱情？”塞琳娜蹙起眉头，表情一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你上面举的几个例子有离开过钱吗？”
我：“……”
“其实也正常。企鹅麻木不仁，他下令杀人时可就从来没眨过眼。没有人愿意多待在他身边一秒，除非为了钱。”
我：“……”
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塞琳娜走上前，蹲在我身边托起腮：“不过我现在也有足够的钱了，明天，哦不，等他和戈登谈完事我就下去请辞，我可不想继续给他当打手了。”
她与我一起眺望着高楼大厦下渺小的人群，像是解决了什么烦心事般轻松地打了个响指。
企鹅在她心底几乎一文不值。
但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企鹅具备管理能力，□□事业在他的带领下欣欣向荣，这是法尔科内过去一年来都没做到的。”为了企鹅所剩无几的形象我忍不住和她争辩起来，“菲什曾评价他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看看她落得了个什么下场吧。”
这好像戳到了塞琳娜的伤心处。
“别提菲什。”
她说。
她曾是菲什的部下，为了生计才愿意短暂地效忠于企鹅。
我识趣地闭口不言。
塞琳娜声音如同头顶笼罩的烟雾般缥缈：“他也就在给我发工资时会发光了，其他时候都讨人厌得很。”
二月是风信子的开花期。
除了韦恩庄园，哥谭难以见到那些像密聚的小精灵般的花团，很少有人花心思呵护这种娇贵的植物，最多只有仙人掌或枯萎的龙舌兰。
但我确信鼻腔忽然涌入的清香是属于风信子的。我一时有些懵然，塞琳娜早已从一栋楼跳跃到另一栋楼的天台，惊起了正在漫步的白鸽。
“你不该待在这里。”
身后传来熟悉的男低音。
他没有塞琳娜那种将脚步踏到无声无息的本事，最多只是刻意放轻，忽深忽浅地很有辨识力度。
我没有转头，嘴角却轻轻翘起：“那我应该去哪？”
“太危险了，安娜。”企鹅的语气夹杂着未完全转变过来的命令意味，“下来，到我身边来。”
微乎其微。
我双手借力撑地，身体旋转了一圈，仍是坐在天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下来。”企鹅呼吸微凝，语气快速地补充道，“我喜欢在工作的时候远远地看着你，就像观赏一株绿色盆栽。”
我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没用的漂亮花瓶？”
我双手抱臂，眯起眼睛审视他，“就像你的一件昂贵风衣，或者高尔夫球杆？”
企鹅眼底闪过一丝细微的不耐烦，似乎很不情愿和我纠结这么一个幼稚的话题。
“我可没这么说。”他敷衍地顺着我的话接了下去。
下一秒，我纵身一跃。
“你怎么啦？奥斯瓦尔德。”
我跳进他怀里，冲击力令他略微踉跄两步。
我看他又一次抚平被我弄皱的西服，神色满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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