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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73章


程海川将附近餐厅送来的食物一一摆在餐桌上,但他没有立刻去喊蒋薇言,而是独自坐了一会。

        刚打开手机,就显示乔慕晨来电,他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接了电话,果然,焦急的声音传来:“海川!你在哪?”

        “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南云区项目——”

        程海川冷漠地打断了她:“现在不谈项目,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查不到,他手机里装了屏蔽信号追踪装置。”一个技术人员仰头轻声说道,池亦扬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再看向窗边的乔慕晨,摇了摇头。

        “海川,你听我说。清一真的很可怜,她那么小就没了妈妈,然后辍学去了池家做帮佣,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上大学,你……先放了她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程海川皱了皱眉,身体往椅子上一靠:“谁是清一?”

        听到扬声器里的对话,池亦扬大吃一惊,脑子嗡嗡作响。程海川没有绑架清一,那清一被谁带走了?!

        十多个小时过去了,他没有收到任何勒索电话,池亦扬走出酒店房间,颤抖着拿出手机:“约翰,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我看了监控,那两个人不是军人,倒像是两个小混混。”

        池亦扬刚想问什么,又听到约翰说:“李威回来了,他有话跟你说。”

        “不是他。”

        池亦扬听到这三个字,不知道是该失望或是开心。一周前,清一的那句“爸爸说,你儿时经历的那些艰辛和伤痛都没关系”,使他警铃大作。

        卫忠国怎么会知道池家玻璃花房的故事,清一还说他做过军人、建筑工人,而自己就是被建筑工人绑架的。

        他又想起了去年某个深夜,他第一次跟卫忠国说话时,卫忠国紧张的样子。在池家,所有人为了区分他和池亦飞,都是喊大少爷、扬少爷。

        除了娴姐,从来没有人喊过他“少爷”,卫忠国是第二个。

        近十年过去了,卫忠国无论是声音、相貌都和当年的四个绑匪完全不同。所以,为了验证自己的疑惑,他派李威拿着清一的头发,去找了浮云大学的法医学教授李镜,他是当年那宗绑架案的法医助理。

        几年前,李镜无意中向上门拜访的池亦扬透露了一件事,在被烧焦的那辆车里,还有一样东西,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没有被列入证据,所以他私自把它保存了下来。

        那是一根完整无缺,带着白色毛囊的黑色短发,明显是在汽车烧完后遗落的,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

        现在李威告诉他,经过李镜的验证,清一头发的dna与这根头发的dna信息不符合。

        凶手不是卫忠国。

        “档案呢?”

        “退伍军人库没有叫卫忠国的,倒是有个叫卫爱国的,但被列入了秘密档案,分属……西北军团。”

        西北军团,那不是他爷爷池政书的军团吗?

        卫忠国的身份像是一团迷雾,笼罩在池亦扬的心头,但这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救出清一。

        “我刚找了吕西安,问到一个重要线索,前两天黑洞接到一个私人订单,雇主是中国人,很可能是程海川,但他们不肯透露位置在哪里。”

        “是吗?”池亦扬仿佛看到一丝希望,程海川这么巧找到黑洞的人做保镖。他听到电话那头的约翰说了句:“我有办法。”

        三个小时后,池亦扬的电话里传来清一的呜咽声:“亦扬哥哥!”

        他刚要拉开车门的手,顿住了:“清一!你在哪?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我回、回训练营了,你在哪里?我想见你,亦扬哥哥——”撕心裂肺的抽泣声传来,池亦扬心头一痛,但他刚刚得到程海川和蒋微言的地址,正准备赶过去。

        他看向对面车门前的乔慕晨,对方用嘴型说道:“你去吧,我来搞定。”

        池亦扬失落地往后退了几步,任由乔慕晨坐进车子,疾驰而去。他带着保镖坐上另一辆车,直奔巴黎。

        吃完晚餐,蒋微言穿着一条深v蕾丝睡裙,靠坐在床上翻着一本完全看不懂的法文书。因为穿着暴露,她连客厅都不敢去,生怕外面的保镖会不小心闯进来看到。

        就在她疑惑程海川在忙什么时,听到房子外传来争论的声音,直到一声喊叫划破了周边的寂静:

        “——海川!”

        有人来了!她在喊程海川!蒋薇言立刻趴到窗口去看。

        紧接着保镖夹杂着英语的怒吼:“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海川!是我慕晨呐!快出来呀!你的保镖打人啦!”

        客厅里,正在摆弄行李的程海川,听到喊叫声,走了出去,讶异道:“慕晨,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看向乔慕晨身后的保镖,也是个中国人。

        “海川,他们——”乔慕晨委屈地指了指五大三粗的法国人。

        程海川向他们挥了挥手,带着乔慕晨走进了花园,同时瞥了一眼卧室窗口徘徊的影子:“怎么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就这样带走蒋微言,也不和池亦扬打个招呼,让别人满世界找她。”

        这句话听着就不让程海川高兴,他冷哼了一声:“我和自己老婆团聚,还要通知别人?”

        “海川,你听我的,我们回国,先把南云区的项目搞完,到时候等蒋微言回国了,你们再好好谈。”

        “回国?池亦扬跟你说的,他们会回国?”

        “不然呢,不回国一直待在这里?”

        “不,她不会离开这里的。”程海川低头看着乔慕晨,叹了口气:“你回去吧,帮我转告池亦扬,我们夫妻的事情,不用他管。公司的项目,你和青原……处理没问题的,你们也该独当一面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回去,你也不回去了?公司不要了?”

        程海川紧抿着唇,不说话。

        乔慕晨搓了搓双臂,声音打着抖:“这里冷死了,让我进去喝杯热水吧,我来例假了,想上个洗手间。”

        程海川开始不同意,在“楚楚可怜”的乔慕晨多番央求下,终于领着她进门了。

        乔慕晨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洗手间在哪里?”

        洗手间,只有卧室有。

        程海川刚想进去跟蒋薇言交代一声,谁知道乔慕晨径直冲了进去,还想把卧室关上。

        程海川抵住卧室门,沉声吼道:“慕晨!你——”

        “海川,你这是做什么嘛?人家上个厕所而已,马上出来!”

        “咔嚓!”门从里面锁住了,程海川双手撑着门框,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是你……”蒋微言本能地把被子捂在身上,遮挡身体:“你——”

        乔慕晨单腿撑在床上,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的嘴上,“嘘”了一声:“你先冷静,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带你出去。”

        蒋微言惊诧地看向她,这张略施粉黛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个表情真的太像程海川了。

        乔慕晨拉着蒋微言走到洗手间,把门轻轻一带,打开水龙头开关,望着满身红痕的蒋薇言,眼睛猛地被刺痛了。

        “你、你要怎么带我出去?”蒋薇言不相信,固执的程海川会听得进乔慕晨的劝告。

        “你相信我吗?相信的话,就按我说的去做。”

        此时的蒋微言已毫无主意,一根细绳就能牵着她走,她点了点头。乔慕晨按下马桶冲水开关,覆在蒋薇言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番话。

        蒋微言抬起脸,脸色血红,咬唇犹豫道:“真的、真的要这样吗?”

        “这些痕迹还不够。”乔慕晨指了指蒋薇言的身体,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极细的铁丝,卷成一团,轻手轻脚地放进马桶盖下的储水箱里,安抚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放心吧,我是为海川好的。”

        敲门声砰砰响起,外面的人十分不耐烦地喊道:“慕晨!你再这样,我就踢门了。”

        乔慕晨冲着门嚷嚷了一句:“马上好了。”她洗完手,走出洗手间的门,走了好几步又顿住了,回头盯着蒋薇言惶恐的乌黑眼珠,从容不迫道:“我会安全地带他回国,你以后……就请不要出现了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卧室门。

        蒋微言盯着她的背影,一丝醋意本能地涌上心头。乔慕晨确实很爱他,一定会对他百般的好。

        门打开后,乔慕晨咧着嘴,甩了甩手上的水:“做什么嘛,上个洗手间也催……”

        程海川疑惑地往门内看了一眼,蒋微言除了双颊通红,没什么变化。

        乔慕晨拉着程海川僵硬的手臂往客厅走,想做最后的努力:“海川,跟我回去好不好?公司真的很需要你,而且表哥说,你再不回去,他也要跑过来抓你回去。你还要想一想叔叔阿姨,他们要是知道你不想回去,得多伤心啊!”

        程海川走到餐桌边,给她倒了一杯水。这番话完全无法打动他,如果他会因为这些理由回去,他当初就不会来。

        “慕晨,我必须处理好这件事。除非微言跟我一起回去,不然我是不可能离开的。”程海川眼圈通红,在乔慕晨面前暴露了所有的委屈,他看了一眼卧室的门,嘶哑地喃喃道:“她说她不爱我了,这怎么可能,没道理的,没道理的……”

        “海川,你这样对她,她怎么会爱你,她只会恨你。”

        “恨我?呵,恨我算什么?”程海川的眼里陡然闪过一丝决然的狠意。

        恨我,我也不可能放开她。

        乔慕晨垂下眼帘,她知道此时的程海川已经失去了理智,听不进任何劝告。

        她端着热水杯,环视房间里满目的两人合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但她和程海川一样倔强,打定了主意就不会轻易退缩。

        “喝完了吗?早点回去休息吧。”程海川把乔慕晨手里的空杯拿走,拉着她往外走去,径直送到了车上,在车门前俯下身:“让池亦扬管好自己的事情,少插手别人的事情。不然,下次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乔慕晨深深望了程海川一眼,抓着他的手臂:“海川,你知道我是为你好的。”

        说完这句,她关上了车门,吩咐司机开车离开了。

        程海川望着车尾灯消失在视线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池亦扬赶到训练营,冲进了清一的卧室。清一立刻扑进他的怀里,浑身颤抖,眼泪像是开闸的洪水,落在池亦扬的胸口:“亦扬哥哥!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真的吓死我了……”

        池亦扬一边拍着清一的背,一边抬眼看向床边椅子上的卫忠国,对方怨恨的眼神令他愧疚不已。

        当初是自己再三向他保证清一的安全,这才几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扶着清一的肩膀,拿出手帕帮她擦眼泪,柔声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的?”

        “我、我是被一个神秘人救了……绑匪把我绑到一个废弃的屋子里,我怎么求饶也没用,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神秘人?那他在哪里?”

        “不知道,他也很奇怪,昨天晚上就救了我,但没有把我头罩拿开,今天才把我送回训练营的小门,然后爸爸发现了我,带我回来的。”

        怪不得绑匪没有打电话勒索,池亦扬正奇怪这个神秘人是什么意图,李威从门外走了进来,递给他一瓶水,解释道:“警察刚在一个废弃的旧屋发现了两个绑匪,但他们重伤昏迷。绑匪身份确认了,是这一带的两个小混混,有抢劫前科。”

        池亦扬松开清一,跟着李威走到门外的走廊,问道:“绑匪重伤昏迷?那岂不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现场有留下神秘人的信息吗?”

        李威摇了摇头:“没有,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戴了手套。”

        池亦扬百思不得其解,不安道:“有没有可能是,程海川泄露了我们的行踪,被绑匪盯上了,所以——”

        “有可能,看来我们得加强保卫。”李威点了点头,迟疑了半分钟,又问道:“蒋微言那边,需要我做什么吗?”

        池亦扬侧脸看向李威,那张坚毅的侧脸闪现了一丝恐惧,但他还说不清李威哪里不对劲,叹了口气:“乔慕晨应该能劝动他,如果我们去了,大概只会打起来。”

        他转身走回清一的房间,在门口听到卫忠国的声音:“我们回去,不读了。”

        随后是清一激烈的抗拒:“不!爸爸!我要留在这里!”

        “你听我说,这里不安全……我真的担心……”

        “你要是害怕,你自己回去!反正我要留在这里!”

        紧接着,是卫忠国的一声长叹,这声叹息既包含了一个父亲的无奈,却还有一丝命运无常的感慨。

        池亦扬把这声叹息,深深记在了耳朵了。

        波尔多郊区的夜晚风很大,叶子吹得簌簌作响。

        程海川在花园里的秋千长椅上坐了很久,这几天,他总是有一种看不到明天的错觉。如果明天真的不会到来,那他希望是溺毙在蒋薇言的声声喘息里。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快十二点了。他站起身,走向屋子的门。

        刚进门就见到柔软的沙发上躺着蒋薇言。这两天,蒋薇言根本没有出过房门。

        她这是在等自己,等睡着了吗?

        程海川热泪盈眶,鬼使神差地靠近她,走到沙发旁,他屏住呼吸,缓缓蹲下身体,观察蒋薇言安静的睡颜。

        白皙的脸庞上还残留两个小时前云雨的红色潮韵,浓密的睫毛随着平和的呼吸轻轻颤抖。

        蔷薇色的唇瓣交叠在一起,令人想要上前撬开。只要撬开一条缝隙,它就会立刻发出诱人的呢喃声。

        程海川咽了咽口水,伸手将搭在她腰腹上的毯子往上拉了几寸,轻薄的毯子太过丝滑,一下子从她的身上滑了下来。

        他的眼角瞥见蒋薇言搭在小腹上的白皙手腕,有一圈显眼的红色印记,像是勒痕。

        他刚想拿起她的手仔细看一看,就听到花园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低沉的怒吼声。很快,大门传来强力撬锁的声音。

        “——哐当!”不到几秒钟,门被从外踹开了。

        蹲在地上的程海川猛然回头,几个穿着印着“police”字样的深蓝色制服,全副武装的法国宪兵冲了进来。

        不等程海川有所反应,两个高大的宪兵迅速地将他的双手反扭到身后,随后重重地提起,“嘭!”一声死死地按在了墙上。

        程海川奋力挣扎起来,嘴里吼道:“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另一个宪兵手里举着一把战术枪,用英语厉声道:“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从宪兵破门的那一刻,蒋微言便被惊醒了,她扯着毯子裹在身上,恐惧地看着程海川被宪兵按在墙上。

        即使是这样,程海川仍用力扭过头,用委屈、质疑的眼神盯着蒋薇言手上的红痕,颤声道:“微言!你、你居然这么对我?”

        蒋微言慌张地把手缩进毯子里面,试图遮住手腕上的红痕,眼泪簌簌落下,每一颗泪都代表她的一句“对不起”。

        但程海川完全无法接受,自己爱到骨子里的人,会刻意制造伤痕,再报警抓自己。

        程海川和四个保镖直接被携带重武器的宪兵队强行押走了,救护车也很快到了,简单处理完蒋薇言的伤口后,把她接到了医院。

        病房内,惊恐不已的蒋微言用医院的座机拨打池亦扬的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来了。

        “微言,是你吗?”池亦扬抢先问道,蒋薇言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我!乔、乔慕晨在你身边吗?”

        “她不在,她去找你们了呀!到底发生什么了?”

        蒋薇言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池亦扬。

        池亦扬惊讶得说不出话,乔慕晨居然这么大胆,用这么激烈的方式迫使程海川退步。

        他满脑海都是蒋薇言无助的模样,心痛得无法呼吸:“微言,你乖乖留在医院,我很快就来找你,我赶到之前,你不要开口说任何话,包括警察的问话,听明白了吗?”

        蒋薇言拼命地点着头:“好,我知道了。”挂电话前,她惊慌地喊了一声:“池亦扬!”

        “什么?”池亦扬又将手机放回耳边。

        “他……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不会的。”

        这个保证,他也只敢对蒋薇言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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