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读 > 综民国影视之晟澜劫 > 第三十九章 溪云初起日沉阁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三

第三十九章 溪云初起日沉阁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三


可能是因为那晚戏台上的才子佳人的缘故,庞子敬特意说要请唐家人到南京城外的迦南庵里吃斋,那家的素菜是金陵有名的。可唐太太却说,“去那么老远做什么,不如请来府里。”既不寻常饭馆的厨子,又是庞子敬说要请众人,到最后居然能把庞子敬再一次邀到家里来,也不晓得唐二奶奶费了多少口舌。

        五桌的酒席,唐家人和私下请的客人尽数占了四桌,庞子敬带着几位年轻同僚和唐家的男人的只用了一桌。姚晟澜和金道之是唯一的女客人,只跟着唐太太一席,她们一桌虽然尽是唐家的嫡出的小姐和新进媳妇,却也没人再敢轻视了姚晟澜。

        姚晟澜和金道之刚进唐府的时候,唐家的几个老姨太太便是一面掩嘴窃笑,一面面摆不屑。后来,姚晟澜才知道,她们竟把她以为是金道之丈夫纳的东洋姨太太。尽管后来介绍后得知不是,却也眼巴巴的挑着她的行为举止,处处觉得她是小家子气。

        哪里主人家如此期盼着看客人的笑话,庞子敬见到了金道之和姚晟澜之后,那一声嫂夫人,宛如北方带着风沙的犀利的风儿狠狠的刮得那群老姨太太为首长舌妇的脸皮子生疼。姚晟澜心也消了一半,这一肚坏水也是世上罕见。虽然今日主角唱的是庞子敬,女眷可也关注着金道之和姚晟澜,频频来回的扫看着这一对从北平来的太太小姐。

        连心月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姚晟澜面上不显,抬头一看,皆是献媚和好奇的笑脸,心底不由得堵闷。金道之全然不放在眼底,通身的气势亦是彰显万夫不近其身的冷漠。

        正尴尬着,庞子敬一袭青色长袍,款款而来。一下子如聚光灯,将那些个目光悉数收拢了去。

        众人只是惊讶,却也坦然的看向娇美的唐幼妍。

        当知道,庞子敬过来是补给唐幼妍上次的生辰礼物时,七姑八婆的眼底一下子就炙热起来,纷纷讨论这那块金表的贵重,和庞子敬的真诚。

        唐二奶奶脸上发光似的,唐幼妍和唐二少爷是同胞兄妹,小姑子嫁得好,还担忧丈夫的在政、府机关的前程么。

        唐太太却沉重,没什么热切,却也带着笑的说,让庞子敬破费了云云。

        唐家人请的客人开始打听庞子敬的来历,一个个见风使舵的和围着庞子敬几个年轻的军官攀聊了起来。庞子敬也真真是长袖善舞,面面周到,不仅让姚晟澜大开眼界,其他在场的人没有料到,声名在外的浙西军领庞子敬原来是这样平易近人。

        姚晟澜安静的吃菜,不时应和女眷们的讨论,而金道之温婉的微笑着,嘴角浮动的角度一直不增也不减。

        姚晟澜戴着订婚戒指,不由得有人会问姚晟澜的未婚夫婿的境况,姚晟澜说得含糊,可唐二奶奶喝多了几杯,快言快语道,“姚小姐才大大的有福,人家的夫婿可是鼎鼎有名的北平战将呢,汪鸿瑾汪少帅的大名南面的人也是耳朵熟络着呢。”

        姚晟澜喝了几杯,耳根子已经红了,闻言脸上更是火辣辣的。这厢的人听闻汪鸿瑾的名字,也举着酒杯过来了,很认真的说,“原来是汪鸿瑾的夫人。”

        又复上下打量,果不其然的语气说,“是一代佳人。”

        女眷们和着几个军官一齐大笑,姚晟澜的眼前人脸浮动,意识已经恍惚,低着头说,“过奖了,太不敢当了。”

        唐幼妍本是主角,眼看着风头给姚晟澜盖过也不恼,罕见的温存的凝视着面前的一表人才的庞子敬。庞子敬却侧过身子,按着方才讲话的人的肩膀,说,“瞧你把嫂夫人逗的,一张嘴怎么见到上级的时候说不出话了。”

        那人见庞子敬撂他的短,笑道,“你是佳人有伴,我们不过走个过场,怕出什么丑。”

        庞子敬满面春风,得意道,“喝醉了,满口胡话别怪我。”

        “怕你庞子敬么。”那人真将酒壶推到了庞子敬的怀里。

        姚晟澜由心月扶着,怔怔的看着捧着酒壶的庞子敬和一旁抚掌大笑的众人,金道之来到她的面前,“哼”的一声,“你不会喝,何必和她们个个痛饮。”

        姚晟澜默默的摇头,心底如同有一层窗户纸给捅破了,冷冷的风由细洞里呼呜的吹起来。金道之和唐二奶奶说了声告辞,扶着步履蹒跚的姚晟澜离开。

        没有了喧闹声,主仆三人走在没有灯光的假山甬道上,气氛有些怪异。待回到了姚晟澜的房间,心月去打水,金道之坐在姚晟澜的床沿边,漫不经心的说,“方才你喝的那般,不像尽兴,倒像赌气。”

        姚晟澜心底的一阵惊痛,闷闷的,也不会太疼了。实在是不想让人看出,便垂着头,道,“我没有,这阵子是有些头晕。”

        金道之笑骂,“谁让你把酒当做水了,不愿喝,凭你的世故,推了也不会伤人面子。”

        姚晟澜莫名的温暖,只喃喃的说,“我是有些不舒服,在心里。”

        金道之似乎有些触动,笑得温柔,淡淡有些黯然,“其实今日谁不会心底有些不舒服的,只是有些事情说出来,怪没有意思的。”

        姚晟澜沉默的看着她。

        金道之眨了眨眼睛,笑道,“一时眼巴巴的看着我做什么。”

        姚晟澜淡淡的语气试问道,“是他要四小姐带我来南京的么?”

        金道之愣了一下,反问晟澜,“你说的是谁?我可不知道。”

        姚晟澜凝视金道之一阵,低低的说,“你知道。”

        金道之已是笑不出来,长吁道,“都说你是聪明人,我只当你是七弟妹的那份灵动,却也没想你这份通透。”

        姚晟澜眼睫毛微颤,却也没有阖动,只专注的等候着金道之的答案。金道之在这种眼神底下觉得无力,不作挣扎便说,“你确实值得他在乎。”一面追忆思绪的神情道,“你们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七弟差点就崩溃了,连清秋也是痴滞着。如果不是孩子,他们的婚姻早晚是散了的事儿。”

        “他和我说,他给不了什么,更不敢妄想补偿。他害了清秋,也害了你,可他没有想到你们会是挚友,也没有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于是他去了东北,在那边很苦很难的时候,他还是会打听你的消息。这次,是他告诉我,汪家兄弟正面交锋已经开始了,牛家倒了,谁知道多少人会是他们政治博弈的牺牲。晟澜,你恨他也好,他欠你的已经无法用什么等价的换清了。所以,我劝你放下了吧。”

        姚晟澜面无表情的看着金道之,无声无息的一滴沉甸甸的泪,就啪的一声掉了下去。继而疑惑的哑声说,“我以为是他。”

        金道之错愕了片刻,瞥见姚晟澜此时面无血色的惨白,一时不知该如何补救。

        姚晟澜心底发寒,原来本该在乎的人,却抵不上错过的人期望的庇护,这份怜悯是否来得太迟,为何他要毁掉她的友谊和爱情之后,才回过身细细的呵护。从前让她痛彻心扉的自私和懦弱,此刻却要她在遗忘之际,再来一次倾覆的逆转么。欧阳于坚,我本不该有生之年遇见你。

        金道之揉了揉姚晟澜的秀发,柔声道,“我是真心将你当做妹妹了,就是他不提,我也不会眼巴巴的看着你沦陷入他们男人政治的泥潭了。我看得见的真诚,已经太少了。”

        姚晟澜吸了吸鼻子,镇静道,“他只是他,我只是我,他想弥补已经一地碎屑的事物,试问他能有那么大的本事么。”

        金道之言而欲止,即便是姚晟澜是苦做逞强,那也是她预期好的结果。多说无用,她的目的不就是缓解姚晟澜对欧阳于坚的恨意,给金家或者是七弟夫妇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么。

        姚晟澜垂下眼,对金道之说,“我实在是累了,四小姐请回吧。”

        金道之笑说,“我也不多说了,你明白就好,以后,我还是喜欢你唤我四姐姐诶。”

        金道之回到自己的院里,月光很和谐的洒在院子里,一个人影弯着腰从假山处儿走了出来,青色长衫挺健如松,风姿卓越。金道之笑意未变,眼前的情景恍若昨日,脚步微微顿了顿,依旧是走了上去,一袭黄旗袍,如菊绰绰,迎风踏月而来,好似两人从来未错过,好似两人本应该就如此从容的走在自己的道上。

        “道之。”庞子敬抿着唇,双齿阖严的说她的名字。

        “子敬,好久不见。”金道之落落大方的摆手,笑容如常。

        姚晟澜遥遥的看着月光底下重逢的一对璧人,他们离她很远,在假山的峥嵘的砌石底下,诉说许久,仍旧停在那里,不知为何。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似乎经历过种种,千山万水重遇之后,完好无缺的相应。却见金道之朗声笑了,直径要走,错过庞子敬身边时,却给庞子敬握住了手腕,金道之没有挣扎,只说了句什么,庞子敬如针扎一般,毫无预兆便松开了手。

        姚晟澜便没有太多的不解,他们原本就应该是相识的。此次,不是意外,也胜似意外。金道之在家族的荣耀和责任中下嫁给了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那个男人娶了一个东洋女子,金道之尚是为了大局,还能容忍得下,那些昔日的风花雪月又算得上什么。

        金道之,无疑是唯一一个可以撑得起金家的女子。

        姚晟澜在月光底下,露出了自嘲而凄凉的笑。沿着曲折蜿蜒的鹅卵石小径走,姚晟澜心底轻轻的抖了抖,这路是暗了些,可我还能走。

        【北平城汪公馆】

        汪鸿瑾从屋外走进来,对着紧随其后的陈翔,面色沉阴的说,“二弟那里有多少人。”

        陈翔一字不漏的说,“总共一两百人,在郊外的祖屋全部一网打尽。”

        汪鸿瑾笑了起来,眼底却森森的寒意,“手脚干净些,不要让人知道。”复而又问,“那么,二弟……”

        陈翔顿了顿,沉吟道,“舒浩琦底下的人到二少的秘密仓库时,只有李易被捕,二少打上了几个警察,跑了……”

        汪鸿瑾水波不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只鼓起掌来,“那才是二弟,要是束手就擒,这场战我赢得也不痛快。”

        陈翔面有难色,“少帅,二少逃了,姚小姐近日回京,我怕……”

        汪鸿瑾面不改色,房间里沉默了片刻,才对陈翔道,“她在庞子敬那里会很安全,这点我还是信得过庞子敬的。”

        陈翔仍旧不安,却也不敢再言语,汪鸿瑾和汪鹏瑜一向明争暗斗,为的不仅仅是权势,还有的便是二少心底一根剔不去的心刺儿——庞颖。房间里很暗,几乎没有其他的声音了,汪祈虞暂时和老部下安置在河北,汪鹏瑜这次又是让少帅一网打尽,明日他私运军火的消息就会轰动整个北平。此刻,整个汪府就只有久违的主人,汪鸿瑾一个。

        气氛有些寂寥,汪鸿瑾是胜利的一方,却冷冷清清的孑然守在汪公馆空荡而偌大的房子里。汪鸿瑾神色黯然,一口饮尽杯中酒,晃晃的在漆黑的屋子里凝神的想起一个窈窕的身影。自十六的青涩少女,蓝衣黑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缓缓的走,时而抬头看头顶的垂钓在屋檐下的吊物儿,时而伫立在花店门口嗅问着花朵芬芳,时而小跑追着同窗密友嬉戏。

        从那时起,他习惯了默默在车窗底下注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在她身上看见的恣意洒脱,自由开朗,清凉如炎日的一丝煦风。

        他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最后,汪鸿瑾伫立在窗台前,冰凉的声音说,“最多不过是一年,明年的今日,这世上也再不会有汪鹏瑜这个人了。”

        陈翔静静的候在屋子里,心底一片冰凉。


  https://www.dldwx.cc/xs/72269/37372805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ldwx.cc。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dld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