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二只猫
双删？
不再联系？
那可不行。
“等一下——”心被刺了一剑的年轻人伸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觉得——”
“没有比‘朋友’听起来更美好的词了！”
他吐字发音格外清晰，尽量表现得慢条斯理，像是这样就能增加可信度似的。
如果有。
那可能是——
女、朋友。
再多加一个前缀。
“哦，那也不至于吧？”穿着棉质长裙的女生一本正经地就这句话展开思考。
欸，她真的很容易分不清什么话适合当真，什么话是在搞笑。
哦也对。
正常人会那么理解“可是我不想和你做朋友”这句话吗？
顾弋仿佛看到前路遥遥，索性转开话题，“你不觉得很浪漫吗？”
电话另一头，听到年轻人如是说的任鉴温还处于没反应过来的懵懂状态，不禁小声嘀咕，“什么？”
什么浪漫？
怎么突然会扯到浪漫？
清咳了两声后，某人开始一本正经地鬼扯：“在这么美好的月色下，我们确定了彼此的关系。”
省略了“朋友”二字。
应该也问题不大吧？
嗯！
任鉴温：“……？”
啊这？
是说，明确了他们是朋友这件事情？
任鉴温很勉强地点头，很勉强的赞同。
虽然听起来有些许歧义，但非要分析语义，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顾弋抬头。
那样子，像是真的很认真地在欣赏夜空。
今晚月色确实漂亮得不像话。似水般澄澈，朦胧的笼罩着周遭的群星。
如今城市的夜空很少能见到闪烁繁星群聚闪烁的景象，偶尔有，但也只是寥寥几颗，呼吸微弱。
两人沉默了一会会，均没有说法，可能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在交换传递。
顾弋抿唇，突然道：“对了，你知道《火星编年史》吗？”
“嗯？”任鉴温反应了一下，立马回答，“嗯！布拉德伯里，yyds！”
女生声音有些激动，是松散柔软，不带任何戒备的。
在之前的交流中，她很少使用网络流行词汇，难免让他有些惊奇。
顾弋知道自己找对了话题。
“以前看的时候，很喜欢其中一个篇章。”顾弋接着说。
对方声音依旧激动，还带着些许惊喜诧异：“你竟然看过！”
顾弋掀唇：“瞧不起人？”
任鉴温噤声，两秒后才轻声道：“没、没有。不是不是……”
顾弋知道她没有那种刻薄的意思，不再“追究”。
“那篇名字我忘了，反正内容好像是说，斯彭德一行人在火星上第一次走出火箭的夜晚，围着木柴生的火庆祝。”
“他们吃东西，听舰长讲早就知道的清清楚楚的整段旅程的故事，揣测火星人的死因。”
任鉴温跟着回忆情节。
略带清冷但诉说故事时却意外温和的男声裹挟着难以触摸的夜风，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缠绕。
“他们有手风琴，有音乐，有美酒，他们大声喧哗，转圈圈跳舞，狂欢作乐。”
他们还发生了争吵。
她记得斯彭德怒不可遏，给了比格斯一记耳光。后者应声而到，身子狼狈地被甩进了运河。于是，其他人都恼怒地问斯彭德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在发什么疯。这明明是该狂欢庆祝的时刻！
“但是，斯彭德却认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毁灭火星，损毁这颗星球、这颗星球上花了上百年时间进化的火星人的尊严。”
他们以为火星人都死光了，而病源竟然是水痘。一种连地球小孩都杀不死的病症竟然几乎灭绝了火星人。
这样戏剧性的转变，比起火星丰厚富饶的历史，令地球人都难以接受。
“他说地球人有种专长，就是要把又大又美的东西给破坏掉，自以为是地征服一片土地之后要为原本就有它们所属名字的山、海、运河重新冠上地球人命名习惯的名字。”
那有没有可能，地球会是下一个悲剧性的“火星”呢？
“最后斯彭德想起一首诗。”
啊。她记得。
几乎是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夜风中，女生看着高手年轻人沉浸在浓郁静谧的夜色下的侧影。
融入故事和月色的情绪是不会骗人的。
“于是我们不再漂泊
在这无比深沉的晚上，
尽管爱意长留心中，
而月色依然明亮。”
那一刻，任鉴温突然开始想——
我们到底要怎么诠释“浪漫”？
可能不一定是佛罗伦萨，也不是紫色薰衣草花田，更不是梵高的向日葵。
不是玫瑰花，也不一定是烛光晚餐和高级牛排。
甚至不一定是“我爱你”。也不一定是白色婚礼。
“然后呢？”
顾弋装傻：“然后？”
“还有欸。”
顾弋继续装傻：“还有？”
“这首诗。”
顾弋依旧装傻：“嗯？”
她有点急了：“还没结束啊！后面还有！”
“哦，好像是，但我当时看的时候，只标记了这一截，后面的没标记就没印象。”
任鉴温无语，只能代替他说完。
“只因皮鞘抵不住剑锋，
灵魂也磨穿胸膛，
此心务必停歇喘息，
爱更需休眠滋养。”
突如其来的亮堂，盈满室内的光线短暂地让诗歌暂告一段落。
这一刹那，两人面对着面，即便中间隔着无法逾越物理距离，但却能轻而易举地看清对方的神情样貌。
高瘦年轻人嘴角带着笑，难得温柔，“要不要接着背完？后面好像还有一段。”
是那种成竹在胸、俯瞰全局的姿态。
任鉴温这才意识，原来又是上了他的当。
他明明记得！明明知道！
他又故意！
但还是大喊“要！”，像在赌气一样。
“纵使夜是爱的欢场，
转眼却要归返天光
而我们将不再漂泊
月色依旧皎洁明亮。”
对那张正在背诵的脸，顾弋莫名感到熟悉。
不是因为漂亮得千篇一律。
而更像是埋在很深很深处的记忆，但却一时想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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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尖刀杯，每个战队的训练强度都很高。rcg战队也不例外，都在焦灼备赛。
rcg主教练rissa和助理教练moji都看出队员有些紧张，可能是有一段时间没上场比赛，所以想趁着有新人来实训，调节一下队伍气氛。也让大家伙的放松放松，喘口气。
顾弋便挑了这个空，赴那约了许久但一直没成的饭局。
rcg一直在招副辅助位置，为的自然是顶顾弋的位置。
六英尺下这个id，自rcg成立之初就在，与现在战队老板脸猫也是当年一起“打江山”的“大功臣”，也是坚持到现在一直在职业赛场上发光发热。
威望值极高。
大概是无论守望先锋元老级玩家还是萌新，基本都知道这个id的级别。
但不可忽视的是，职业选手也是有花期的，即便现在六英尺下在赛场上的表现依旧夺目。
顾弋是有点手伤的，打职业这么多年，腱鞘炎也发作过不止一次。
其实他不是个胜负欲很强的人，打职业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名，也不是为了赢，到底是为了什么，其实他自己也没弄明白。
但时间久了，心其实是会累的。
因为每一天都是重复的。
于是打游戏、打比赛就和他人所从事的重复的、琐碎的、机械的工作也没什么区别。
直到真正入了行，特别是时间久了，才渐渐领会某位前辈曾说过的警世名言：不要让自己的爱好成为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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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地方，盛沅定在一家茶餐厅，她打小就喜欢。
她挑的地方一定是私密性高的，环境好的。说是让他直接说“十三幺”包间。整个进店体验都丝滑流畅，足够体现高档餐厅的服务水准。
顾弋到的时候，对方已经来了，正在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
见面先是嘲讽他两句——
大佛难请。
顾弋习惯了，懒得辩，直接当耳旁风，问盛沅，点菜了吧。
他是空着肚子出来的，早有饿感。说是饥肠辘辘，也不为过。
穿着简单白t黑裤的女生假装体贴周道：“知道你有选择困难症，早选好了。”
“选了哪些。”顾弋随便问了句，边说边看手机。
盛沅“哎呀”一声，“这么不信任我？”
“我还不懂你的口味么？”
她微笑。
唇畔的笑容极具魅力。
学生时代不知道多少男生目光凝在她身上。看起来个个老实巴交，实则心怀鬼胎、居心叵测。
顾弋暗自叹气。
但下一秒，他心里却咯噔一下。
脑海里突然冒出另一张风格完全不同，但同样受上天眷顾的脸。
那么，她呢？
下一秒。
肩膀被揍了一下，把他拉回现实。
盛沅作嗔怒状：“喂，臭小子，难得能约你出来，还走神是吧？懂不懂尊敬长辈，长辈说话的时候要认真听啊。”
顾弋摇了摇头，“你到底懂不懂我的口味，我不好说。”
“那我来说。”盛沅扬起那种电视剧里阴险狠毒的女二在奸计得逞时都会露出的诡谲笑容，道，“我喜欢吃什么，你就喜欢吃什么。”
从小他们的品味就很一致。
出奇的一致。
审美点完全长在一起了。
“但那还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们曾分开很长时间，这几年才恢复联系，但交集也并不算多。
“还真是无情。真让人难过呢。”虽然嘴上这么说，盛沅的神情却丝毫不变，仍旧是张扬的、自信的，“所以呢，我把这里每一道菜，不管是菜单上有的，还是隐藏的，都点了一遍，你就算像公主一样，每道菜都只尝一小口，也总会遇到合你心意的吧？”
顾弋：“……”
黑发年轻人“啧啧”两声，直感慨道，“我只能说，有钱真好。”
盛沅眨眨眼睛，又点点头，“确实，钱是个好东西，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
顾弋：“……”
扎谁心呢。
他心想，盛沅没准还是圈子里少数人设和本性契合的，专演貌美如花的蛇蝎心肠。
这一刀好像不够。
盛沅还得再给他来一刀。
“希望你也能早日像我一样赚大钱，不然我很担心你到底能不能追到老婆。”漂亮女生缓缓悠悠地说。
“这个不用你操心。”顾弋道。
“哦，对了，我最近好像看到某人好像有什么绯闻呢？”盛沅佯装惊讶，阴阳怪气，“难道是假的？”
顾弋呵呵：“谢谢你百忙之中还有时间关心我……的八卦。”
“嗯哼，你知道就好。对了，尖刀杯要开始了吧？”
顾弋没想到盛沅连比赛的事情都知道，稍稍惊讶地“嗯”了一声。
正好服务员开始接连上菜，他们边吃边聊。
“我听说那个票很难抢的。”盛沅道。
尖刀杯海选赛是线上，决出二十强之后转线下。除了这二十支队伍之外，还有四支卫冕队伍直接晋级，即是上一届的前四名战队，可以直接参加下一届的尖刀杯线下赛。
所以，最后参加线下的总共是二十四支队伍。
线下赛举办地点就在明远市，也就是rcg战队所在地。地理位置还不错，中环外、外环内，不算偏僻，交通发达。
但是，一直被赛事观众诟病的是，主办方所选取的明远体育中心作为场馆，着实太小了一些。满打满算，线下观众只能容纳五六百人。
因此，一票难求。
“听说是，不清楚。”顾弋夹了一只虾饺到碟子里，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这样的职业选手，有没有内部票？”盛沅小啜一口罗汉果茶，问。
内部票？
顾弋微微愣神，几秒钟后，冷面回复：“没有。哪有这玩意。”
可是，心里想的却是：
也许他真的得找幺幺姐搞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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