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繁华谢后
时间过得飞快。
每一个节目都很精彩，但真正给念暄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那个双人朗诵节目，其中一人是宋汀，另外一人是沈华英。宋汀朗诵的是回望致知大学辉煌的过去的文言文，这篇文言文据说是致知大学的中文系系主任刘波煞费苦心写成的。沈华英则是用英文朗诵描绘致知大学美好未来的长诗。真正让念暄在意的是沈华英的地道英式发音。沈华英在他初三的时候转到他学校就读，因为先前沈华英是在美国生活的，所以上英语课时每人都能察觉到他浓重的美式发音。而现在他这一口纯正的英式发音又是怎么回事？念暄很快就联想到了从英国来的吴缺，莫非是在练习的时候，沈华英让吴缺给自己做指导了？他们的关系不会这么快就变得亲密很多了吧？看来要抓紧时间了，念暄捏紧了右手的拳头。
“那个慕容沣的节目是第几个？”筱悠问萧素这个问题时，台上响起了《金孔雀轻轻跳》的轻音乐。
“他的节目是第二十个，目前这个节目是第十八个。”萧素说完，用肘关节轻轻撞了一下念暄。
念暄没转头，用余光斜了萧素一眼。
“他的嗓子没问题吗？”筱悠关切的语气让念暄很不爽地用余光斜了她一眼，但她根本就没注意到，听见萧素答了声“嗯”便转回头继续看向舞台。
空灵的音乐充溢着整个会场，面前仿佛出现了一片雨后绕着彩虹的傣家竹楼。
舞台正中央被灯光照成蓝色的雾气中隐隐出现了一个美丽动人的身影。她便是自幼跟身为舞蹈家的母亲练舞的孙璐，别看人家性格火辣，但跳起孔雀舞来却是温柔抒情。头上插着三根细长的羽毛、身上穿着缀有五颜六色的孔雀羽毛的收腰长裙的她娴熟地随音乐变换着手形、眼神、姿态，时而展翅，时而开屏，行云流水，自然娴美。
待第十八个节目结束时，萧素发觉念暄已不在座位上。看着那空空的座位，萧素在渐渐暗下去的光线中微微一笑。
他不由地回想起那天他和念暄在食堂中的谈话——
“念暄，你居然不答应？”萧素咬牙切齿道。
念暄“嗯”了一声。
萧素讨好他道：“念暄，你说你怎么能不答应呢？我的心都碎裂成泥了。”
念暄微微一笑：“拿来砌墙不错。”
萧素仍旧不放弃，“若不是我五音不全，我自然会帮他，不求你了。”
念暄再次微微一笑：“很有自知之明。”
然后，念暄就瞄到了筱悠、夏怡和慕容沣三人，站了起来……
光线，再次亮起——第十九个节目……
第二十个节目终于轮到了。
许许多多向上升起的彩色气泡中依稀可见慕容沣穿着灰蓝色礼服的身影。此时的他摘下了黑框眼镜，头发也用啫喱水定型过，素来正派的他难得地显现出几分酷气。
熟悉的旋律响起，一听这熟悉的钢琴前奏，筱悠就知道他要唱的是林宥嘉的《心有林夕》。
“把灿烂的笑，留给镜头记录，完美得让所有人嫉妒。”
第一句刚唱完，台下就响起了掌声。
筱悠也觉得他的声线很好，只是音色和他平时讲话时的很是不同，但她也没多想，有的人唱歌的时候声音就是会变的。
等到□□的时候，台下的掌声更加热烈起来。
“多想有个林夕躲在心中描述|感情的起伏和不想掩饰的痛苦。感谢有个林夕在心中陪我哭，闪光灯亮时我的笑容|才能让旁观者满足。”
那几个高音听上去格外清丽萧索，像极了一个面对群众时风光无限而在繁华背后却是孤独无助的表演者的真切呼唤。
到了尾音的时候，会场蓦地安静了下来。
又是几个勾人销魂的清音——
“闪光灯亮时我的笑容|能不能让自己满足？”
掌声再次震天地响起。
慕容沣的演唱结束后，筱悠起身去了趟卫生间，洗完手后，她觉得自己既然都出来了，就不妨去后台找找夏怡。
来到后台时，她撞见了念暄，“你在这儿干什么，附庸风雅？”
念暄白了她一眼，“那你呢，来这儿干什么？”
筱悠义正言辞，“我来找夏怡。”此时，筱悠看见了夏怡和慕容沣，便向他们挥了挥手，“夏怡！慕容沣！”
两人闻声走到筱悠和念暄面前。
慕容沣刚想对念暄说些什么，筱悠就先一步开口：“你的嗓子好了？嗯，你歌唱得真好。”
慕容沣神色复杂地看了念暄一眼，“不是我唱的。”他的声音依旧喑哑。
“嗯？”筱悠疑惑了片刻，但结合昨天萧素和念暄在食堂里商量事情和今天上午念暄和慕容沣一同去了音乐教室4号的事情来看，也不难猜出答案了，“所以，是代唱了？”
“嗯，念暄在幕布后替我唱了。”
“我觉得你们俩配合得真有默契，口形都对上了，所以，这是‘心有灵犀’？”夏怡说着说着就笑了出来。
“行了，主持人大小姐，注意形象，哪能念着台词就笑场了？”筱悠拍了拍夏怡的肩膀。
念暄不想多呆，冷声道：“我先回去了。”
夏怡望着念暄远去的身影，啧啧地道：“真是够冷淡的，是吧，慕容沣？”
慕容沣黑着一张脸，虽然是萧素让念暄帮他假唱，但心上总有几分过不去，就他和念暄的恶劣关系，慕容沣本以为念暄不会答应的，谁知，人家不仅答应了，还真心地、认真地帮他唱完了。
念暄回到座位后，萧素就奖励性地在他头上按了个大拇指。
“怎么感谢我？”念暄横了萧素一眼。
萧素笑道：“我刚才不是奖你一个大拇指了吗？”
念暄再次横了萧素一眼。
没几分钟后，筱悠也回到了会场。
此刻，台上上演的是最后一个节目——教师们带来的经典老歌大放送。《童年》、《外婆的澎湖湾》、《青春舞曲》、《同桌的你》、《明天会更好》，曲与曲之间过渡自然而连贯，每一首曲调都如此温馨，每一句歌词都能唤回过往的记忆。
“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的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让我们期待着明天会更好。”
熟悉的旋律仍旧回响在耳畔，四名主持人纷纷走上舞台，仍旧是和开始时一样的排列。
“一百年如一条长河，有激流也有缓流。”
“一百年如一幅画卷，有冷色也有暖色。”
“一百年如一部史诗，有苦难也有幸福。”
“一百年，有喜有忧，有笑有泪，我们都一同走过。”
“今夜，因为你们，它成了那条长河中最明亮的水花。”
“今夜，因为你们，它成了那幅画卷中最曼妙的色彩。”
“今夜，因为你们，它成了那部史诗中最感人的绝句。”
“今夜总要过去，但长河永远在奔流，画卷还未完工，史诗也正等待来人续写。”
四人齐声：“让我们收藏一百年间的点点滴滴，让我们铭记今夜，让我们用自己的青春让致知大学未来的每一天都永恒不朽！”
“今天的晚会到此结束，感谢在场的各位领导、嘉宾、校友、同学，感谢每一位付出劳动汗水的演员，谢谢！”四人说完，都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
场外响起了烟花炸开的声音。五颜六色的星火宛若色泽各异的珠宝，映满了会场两边侧壁上的巨大窗户的玻璃。
翌日是星期六。
清晨时，致知大学校官网上的头条便是致知大学一百周年校庆晚会节目评分排名。摄影师在晚会结束后立即将视频传到了网上。许多没能去现场观看演出的在校学生没几下子就把视频刷爆了。短短几分钟，视频的播放量就上千了。然后不知是谁的鬼主意，在校论坛上发表主题帖，怂恿众人给二十四个节目评分、排名。
就目前的分数来看，荣居榜首的是最后那个教师的节目。排行第二的则是慕容沣的《心有林夕》。
慕容沣在寝室里看到这个排名榜时，心里五味杂生，神色怪异地望着萧素。
萧素被他望得挺不自在的，“这不是很好吗？”
慕容沣特无奈地说：“有什么好的？”他的嗓子比昨天好了些，但还是有点哑。
“你的嗓子还没好，别多说话了。其实念暄这人挺好的，只是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他练成了刀子嘴、时常会闹些祸出来……”
慕容沣往下滚动鼠标条，继续看排行榜，“行了，别再推销你的发小了！”
萧素给他递去已经不烫了的中药汤，“行。但这次的事，你总要当面对人家道个谢吧？”
慕容沣摘掉黑框眼镜，左手拿起茶杯移到唇畔，右手向上滚动鼠标条，目光凝在第三行上——第二名，慕容沣，《心有灵犀》，9.7分。
念暄这周末难得地没有留校，从口袋中掏出他很久没用过的钥匙，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钥匙对准钥匙孔插了进去。
轻轻地旋转两下，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他刚推开门，就听见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你回来了？”
他哥正坐在欧式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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