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王者的台球
“你怎么不去公司？”念暄走进客厅，面对着念昀坐下。
“今天星期六。”念昀面无表情地说。
“我觉得对于你这种工作狂来说是没有周末的。”
“你最近喜欢上了双簧？”
念昀的意思念暄再明白不过了，作为他哥哥，即便兄弟之间感情不太深，但他怎么会听不出那首《心有林夕》是他唱的？“你昨天有看晚会？”
“嗯，坐在一楼第一排。”念昀毫无起伏地评述道：“我还知道你坐在一楼的最后一排。”
念暄心里就“我靠”了一句，但当着他哥的面，不太好发作出来。
念昀怎么会不知道念暄方才心里在嘀咕什么，“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既然兄弟一场，我们就坦诚相待。”
念暄真想摆出一个汗的表情给念昀，正要说点什么，念昀就将一张会员卡扔给他。
念暄将卡拿正一看，这是张星月□□的高级VIP会员卡。
“我让秘书尹子彻去办来的，这张卡在注册的时候用的是你的名字。”
若换做是以前，念暄肯定高兴得都蹦到天上去了，但现在的念暄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并没什么兴致。
念昀见状微微皱了皱眉，“我还让尹子彻查过星月□□高级VIP区最近的一万次刷卡记录。他发现每两天会有一次吴缺的刷卡记录，有的时候会有沈华英的刷卡记录，他的记录大多是在周末的时候。”
念暄听了，就可怜起念昀的那名秘书起来了，“我说哥，吴缺，或许真是完美无缺，你呢，什么都不缺了，但就是缺德，尹秘书本来就够忙了，你居然还让他看那么多条刷卡记录！”
念昀波澜不惊地回应：“我给他加薪了。”
念暄无奈，刚拨给致知大学一大笔钱了，还嫌金库钱流得不够多，又给职工加薪。
念昀看了念暄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资金的事情，你不用管。明天按照尹秘书观察出来的规律，吴缺会去星月□□，又是周末，估计沈华英也会在。我记得你是会打台球的，明天去和他交交手吧，我让尹秘书来接你去。”
念暄真觉得自己该好好佩服他哥了，他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台球、他也没看过他打台球，他是怎么记得他会打台球的？“哥，明天是周末，你这种智能机器人可以不分休息日和工作日，但尹秘书……”
还没讲完，念昀就平淡不惊地道：“我说过，我给他加薪了。”
周日清晨，念家门前就停了一辆黑色本田。
念暄刚出门时，车的驾驶座侧的门便被打开，车上下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尊敬地道：“三少爷。”
念暄不用多想，都知道这个戴着细框眼镜的男子是尹子彻了。
“三少爷，请上车。”此时，他已经将副驾驶座侧的门打开了。
被他人这么礼待，念暄实在不适应，好像他缺胳膊少腿、不会开门似地。
别扭地坐上车，念暄系好安全带，就单手托腮，望向车玻璃外快速倒退的风景。
车很平稳地前行着。直行，红绿灯，直行，右转，直行，红绿灯，左转……
到了他以前来过无数次的星月□□后，念暄在听到那句不必要的“三少爷，请下车”之前，就利索地松了保险带、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也不等尹秘书，径自走了进去。
将高级VIP会员卡在高级VIP区入口处一刷，念暄大步地走到台球场地，尹秘书在他身后小跑着跟上。
“尹秘书，我哥只是让你把我送到这儿里来，没让你在这里陪我，你去享受你的周末吧！”念暄看了眼身后的尹秘书，随意地说。
“这里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为了确保三少爷您的安全，我有必要留下来。”
念暄干脆地把话挑明了，“是来监督我把正事办得怎么样的吧？”
被揭穿真实目的的尹秘书面上不由露了几分惭色。
念暄早就猜到他哥绝对不放心他、会派人来监督他了，但看着尹秘书尴尬的样子，也不打算再为难他了。总体而言，他还是一个责任心强、正值厚实的人，不然怎能坚持住把那一万条记录细细看完？“好吧，你也是职责所在。”
“好！”
“干得漂亮！”
8号台球桌四周人影绰绰，时不时爆发出震耳的掌声和激烈的欢呼。
念暄向8号台球桌走去，很快就看见了人群中脱颖而出的吴缺和沈华英，果真和他哥料得不差，不对，念暄马上就注意到陈瑜也在。
陈瑜很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到来，目光□□裸地直视着他，眼神格外凶狠。
念暄心平气和地别开目光。待吴缺和沈华英的台球赛结束后，他笑着走向台球边上的吴缺，“吴缺先生，不知吴先生能不能赏个脸，和我打上一场？”
吴缺的脸上挂着一个疏离的笑，整个人仿佛戴上了面具，让旁人很难看透。
陈瑜轻蔑地看了念暄一眼，“念暄，就凭你？”
念暄不理会陈瑜的挑衅，他没等很久，就听见了吴缺轻声说了句“好”。
念暄知道吴缺并不是非常情愿答应的。
吴缺又怎么可能非常情愿地答应他呢？他一看见念暄，眼前就浮现了那日他和陈瑜在巅峰都市的车赛，那时他本以为两个人都是黄毛小孩、一开始随便闹闹、虚张声势，想不到后来真地较劲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这个人不简单，吴缺是这么想的，若是平素在英国遇上一个不简单的对手，他是会兴奋的，但问题就是这个不简单的人实在比他小了太多，而且听沈华英说念暄从小就没有被念家人重视、没有受过一般的富家子弟所接受的英才教育。也恰恰是这两个因素，让念暄笃定了吴缺会接受自己的邀赛，毕竟，不接受他这小毛孩的挑战是一种逃避，四周又有这么多人围观，这可够掉颜面的，接受了，还有赢的可能，而且吴缺会认为可能性是过半的。
“九球规则，怎么样？”念暄难得地十分礼貌。
“没问题。”既然都接受邀赛了，那吴缺也就很爽快地答应了，但九球比赛并不是他最擅长的台球比赛形式，或者，可以称是最不擅长的，但由于他的台球水平的确很高，称为不擅长，恐怕又要被他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突然摆在了吴缺的面前：这是巧合，还是有意调查过后的提议呢？
九球比赛，目前世界花式台球的重要项目之一，选手击球时，必须从桌面上号码最小的球打起，比赛结果以打进九号球为赢。
待服务员摆好球，念暄就从器材室中随便地挑了根球杆，闲适地走了出来。
沈华英不由蹙起眉，心道：他就这么随意？对手可不是陈瑜。
吴缺的内心也有一丝的颤动，但面上未露出半点破绽，依旧是完美无缺的微笑。
球赛开始。
两人各持一颗白色的球，放到发球线后。紧接着，他们俩默契地俯下身，同时击打白球。两颗白球在碰到对面的台边后，都被反弹回来。吴缺的球速比念暄的要快不少，待吴缺的白球在离底台边只有一公分不到的地方停下时，念暄的球还在滚动。吴缺看着面前停下的白球，暗忖第一局的开球权应该是自己的了，只是没想到念暄的白球居然恰恰紧贴着底台边停下，没有一点碰撞的痕迹、反弹的趋势。
“念暄，你先请！”吴缺马上平复震惊的情绪，和善地笑道。
念暄毫不掩饰地咧嘴笑开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这么说，念暄也就不客气地来了。
每一次击球都准确无误，先是1号球，然后是2号球……各色花球都被逐一打入袋中。一旁围观的人群不由连连叫好。
最后一击的时候，旁人都以为母球将碰到10号球，却不想母球居然跳了起来，越过障碍，继续前行。
念暄方才的击球动作，吴缺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出杆位置在母球的上半球，所以这是合法跳跃，构不成犯规。跳跃后，母球稳稳地落桌面，前行得依旧流畅。嗯，力度和角度都把握得很好，这局他输定了，吴缺已经知道了结果。
果然，母球撞击了9号球就稳稳地停下，9号球则不急不缓地滚落袋中。
拿下了第一局的念暄吹了声口哨，便灵活地转起手中的球杆，仿佛在表演杂技一般。一旁人看了不由都呆住了。
吴缺的呆愣只是片刻，转瞬黑眸又恢复了澄明，他知道念暄今天无论如何都打算要将他一军了，既然如此，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呢？九球比赛的规则中有这么一条：每一局的获胜者取得下一局的开球权。看念暄这个样子，根本就不打算让他碰球杆了。于是，在念暄就要开始下一局的时候，吴缺很平静地说：“这场比赛算我输。”
念暄闻言，微微震惊，这个才华过人、傲气凌然的男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从容地说出认输的话，心中因此人能屈能伸的气度而对他又生了几分敬意，但嘴上可是不饶人地来了一句：“不是算，就是你输了。”
无数双眼睛在直视着念暄清俊的脸。他脸上的笑，没有多少得意，也没有多少矫饰，似乎一切本该如此，他只是个并非苛求胜利而的确不知何为败北的王者。
陈瑜火上头来，“念暄，你别不知好歹，得寸进尺！”
念暄根本就不理会陈瑜。
吴缺再次大度地开口：“对，不是算，这次比赛是我输了。我很期待下次能再和你打上一场！”
念暄笑道：“随时奉陪！”
“不过下次赢的是我！”吴缺平静的话语中透出几分寒意，他若无其事地与念暄交换了手机号码，仿佛丝毫没察觉沈华英向他投来的略微不满的目光。
“这可说不准，我先走了，下次见！”念暄看也不看沈华英和陈瑜，与吴缺最后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和尹子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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