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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南方有峰 荒域有魔


厚林薄雾,碧影幢幢,山岚吐息,古道荒凉地;枯叶送葬,游子哭断肠。

在这荒凉古道上,荒草萋萋人所未及,路旁破落山亭塌了半边,青苔爬满了石阶,亭柱早已腐朽不堪,亭碑字迹也已被不知名的藤蔓严严实实地缠住而无法辨认。亭外地面上厚厚地铺着一层早已腐烂发黑的树叶,马蹄踩上去显得极为松软。

寒鸦惊鸣,凄冷声调回荡山间,让人不禁悲从心起。所谓“高歌谁和余?空谷清音起”,或也未及。

又有说,“巴山楚水凄凉地”,单观此处,倒也确如所言。

如此人迹罕至之古道本应是门可罗雀,今日却因为一批客人的到访而多了一丝生气。

“这是何处?”白皙堪比女子的俊美少年对向导问道。

这正是离了汉中往叙州而去的秦瑾。他身上没有穿着平日里穿的那件白色儒服,而是换上了易于行动的素色窄袖劲装,顶上青丝以米色缁撮结成髻,双手紧握缰绳,双脚稳稳地踏于马镫之上,身体也丝毫没有因为行走而四处晃荡,很显然是善于骑术。

他身旁的的胡服青年正是一同前往叙州的纪木。细观纪木,生得是面目方正,五官精奇,如同俊秀书生般却又雄姿勃发,眉宇间散发出一种英雄气概,展出一种别样的侠客风范。腰上佩有三尺寒锋。宝剑以锦穂系之,饰之以珠石;剑鞘上以金玉镶嵌,再配以青龙纹。(珠石:特指青玉;金玉:发亮的金属或矿物。)

有道是,人笑玉柳易摧折,未见落叶划清波。

与二人同行的还包括另一名纪府的门客林默语,以及二十多名随从。

名为林默语的少年看上去年纪比秦瑾都要年轻许多,甚至还没有举行过冠礼,稚嫩的脸庞看上去纯真无暇。但如果真把他当做寻常孩童的话,兴许会让你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从他身后所背负的巨尺便可见一斑,虽然二者的组合看上去十分滑稽,但当他挥动巨尺时,人们的神情往往就会由哂笑变为呆滞。

林默语自述是个孤儿。幼时遭难亲人离世,村庄被毁,侥幸活命后被他的师父收收留,教给他武艺。也不知他的师父是何方高人,竟教出如此孩童。后林默语流浪辗转到了汉中,为求个安身之地加入了纪氏,成为了纪氏最年轻的门客。

而这些随从真实身份是纪氏供养的武士,他们有一个响亮的名字——鹰侍,二十多位鹰侍一副商人随从的装扮,只腰间配有一把短刀,正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周遭,显得极为警惕。

鹰侍身后跟着四五辆马车,表面上看不过是一支普通商人车队。

“这里已入了江州地界,前方大概两里处有个路口,往东南方最近,不到二十里处便是江州城;而正西方通往都城锦城;西南方最远,是通往叙州的道路,从这条道过去明日傍晚就能到叙州。”向导态度显得极为恭敬,事无巨细皆与秦瑾道来。

“江州么......”沉吟片刻,秦瑾向众人说道,“天色不早了,今日就不露营了,到江州找个地方休整吧。”

秦瑾如此发号施令,也许有人会有疑惑,但没有人会站出来质疑。原因很简单,老爷是这样安排的。

“如此也好,明日也可取江州城南的商道走,日落前必能到达叙州。加快速度,到城周寻个传舍住下,今日不生火了,到传舍寻些吃的吧。”纪木吩咐下去,众人便加快了行进速度,往江州方向去了。

众人快马加鞭下,不到一个时辰就来到了江州城外。

薄日照黄昏,残阳挂城头,夕霞红胜火;农人收锄笠,山阴照归路,万家烛火明。

江州乃是江阴侯刘庆的辖地,东边就是蜀国边境涪陵关,往南是望州关,出关之后复行五十里便是楚国。由于山道崎岖,且山洪频发,商队车马难以行进;并且这里靠近蜀国国都,因此为严防细作,非有皇命,无人能出此二关。

所以同样是边城,江州与汉中景象可谓是天壤之别。

清贫有如江州,城中传舍竟无多少储粮招待如此数量的客人,秦瑾等人只得问店家借了厨房,杀了匹马来做晚飧。

入夜时分,热气腾腾的马肉汤食端上餐桌,江州的这家传舍十多年来第一次如此热闹。秦瑾、纪木、林默语三人于楼上同席,其余鹰侍于楼下,五六人为一桌,取了箩箩筐框、又拆了闲置床板才勉强凑够了五张桌子。

有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见到江州如此清冷,秦瑾心中不禁悲叹。

原本的江州虽不算什么富硕之地,但也不至于惨淡至此。二十年前,蜀国平定北方叛侯后,西南方夏族后裔又起兵作乱,经历过一场又一场大战后,蜀国国库已然空虚,甚至于前方士兵得不到粮饷发生哗变,震惊朝堂。

为了充实国库,当时的皇帝颁布了盐铁法,各地设盐铁司,将蜀国境内的盐、铁器、酒的买卖都收归国家。不可置否的是盐铁法确实成效显著,国库逐渐充盈,但不久各地盐铁司纷纷坐地起价以中饱私囊,一时间百姓怨声载道却无处可申。

五年后皇帝虽然将酒的买卖从律法中移除,但此时江州百姓早已陷入了极端的穷困当中,自此江州商业凋敝,饿殍遍野,甚至于出现了人口减少的情况。

“你要的东西我都让店家去准备了。另外,这是房间钥匙,今晚你住地字号房间,我和小林子住隔壁的人字号房,有事随时叫我们。”纪木边说边将一把钥匙递给秦瑾。

“辛苦你了。”

席间无话。秦瑾神情沉重,不时筷著一滞,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纪木、林默语见他如此作态也不打扰他,两人默不作声。

秦瑾未食多少便停下,从身上摸出一块朱红玉石。“真没想到此物竟是如此来历,兄长他也是为了此物去到叙州的么?”

“以秦公子的武艺,在叙州自会安然无恙,你只管安心就是。”

秦瑾将目光从炎晶上移开,投向了答话的纪木,随后又转向了窗外。“是这样就好了。”

两天前  汉中城

“叙州在蜀国南方靠近荒域的地方想必你们已经知晓。”纪奉坐在上席,对着左右坐下的纪木、秦瑾等人道。“叙州城原来的郡守叫英布,叙州城被邪魔围攻时带兵迎战,不想却身死城外,就连尸首也没能留下...”

“爹,那怪物到底是何来历?”出声发问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全身锦绸丝缎,外披裘袍小袄,内着细绢纨绔,腰佩白脂玉,顶上象牙笄,此人正是纪奉的幺子纪森。

汉中人传言,纪氏三位公子,各有专精。长子纪木性沉稳,修武艺;次子纪林仁爱,修经文;幺子纪森精明乖张,修商法。三人各有所成,被并称为“三贤少”。其中最具争议的就是这位纪氏的三公子纪森,或多或少是因为商人在蜀国的儒生眼里本是个低贱的职业。

这也不怪他们,古书经文都说“大丈夫,当以天下为己任”,他们自诩为清高圣贤,对于本质上为一己私利的商人从心底里是非常鄙夷的。

“你插什么嘴,给我安分些。”纪奉呵斥道,长辈说话小辈插嘴是为无礼。

与纪木不同,纪林、纪森自小学礼,本应更懂礼仪才是。但奇怪的是纪森从来不把礼作为行事标准。也是因此,那些士族儒生眼里,纪森更是有违贤少之名。纪森虽然从不固守礼节,但对于父亲还是带有畏惧的,因此便不再言语。

“说到怪物的来历,就不得不提到叙州城西南荒域上的那片名为乌蒙的沙漠了。也许你们已经听说过,乌蒙大漠上长年风沙,在那风沙形成的天然屏障之中一旦迷失方向,就再也不可能活着回来了,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不过就在半个月前,不知为何那里的风沙却突然沉寂下来,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安静得诡异。那日风暴停下后,人们惊奇地发现就是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依然存在一座上可连天穹的巨峰。”

“我查过古籍,据古籍所载该峰名为刺天,出现在那些不可考的远古传说之中。古籍上说,这座巨峰是当年古仙人月翊斩杀沙妖皇时折断地神剑刺天,因为神剑破损无法使用便遗弃在了这里。”

仙人在这个世界上是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没有人知道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仙人,就连那些求仙问道之人也不甚清楚。因此,古籍上的记载充满了奇幻的色彩,实际上除了“南方有峰,其名刺天”以外,什么信息都没有。

“巨峰出世后,有很多人试探着往乌蒙大漠深处行进,但是除了黄沙以外就没有任何东西。不过,在人们抵达那座刺天巨峰时,却发现一座仙人洞府,最初的炎晶就是从这座洞府之中流传出来的。而这座洞穴,其实是炎魔的巢穴,而炎魔也是这个时候出现在荒域之中。”

听到如此轶闻,秦瑾与一众人等都露出了惊叹不已的目光。试问谁能想到,那刮了上千年的风沙之中居然生活着如此奇异的邪魔,这奇异之事不禁将人的思绪吸引到了那些远古的传说当中。

四方妖皇,两大古仙,这些传说会是真的么?秦瑾不知道,但他知道,“荒域有魔,其名为炎”的传说流传开后,这片土地恐怕会掀起一场仙人热。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叙州的情况。

“炎晶与这炎魔又是何关系呢?”秦瑾向纪奉发问。

“人们都说炎魔不死不灭,但其实炎魔不过是生命力顽强罢了。如果将炎魔击杀,这炎晶就会从变成飞灰的炎魔身体中掉落下来,兴许这就是炎魔的妖丹之类的东西吧。”纪奉对于炎魔也只是听说,并未亲眼所见;不过即便见过,作为一介商人,又怎么能理解初现世的邪魔是什么呢。

“另外,这炎魔有着两个种类,一种是四翼炎魔,一种是双翼炎魔。听说这四翼炎魔不仅生命力更为顽强,其实力也比双翼的高出一截。”

“各自数量如何呢?”听闻此处,秦瑾略微思考,随后却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不知道,只知道两者数量都很多,那些流民想必也不会有数炎魔的闲情逸致吧。你想到什么了么?”

秦瑾微微颔首,“......如果两者数量相当,那么兴许炎魔只有这两种;但如果四翼数量少于双翼的话,那么可能真正的大家伙或未苏醒......不过两者数量这么多的话,应当是雌雄有别,但愿是我想多了。明公请继续吧。”

众人点点头,心中多出了一份担忧。

“刚才说到炎魔死后会有炎晶出现,而炎晶被证明对习武之人有凝神练气之功效。因此炎晶传出之后,蜀国的各大山宗门派、绿林匪帮也都向着叙州去了,此刻的叙州人员极为复杂。听说不少人为争夺炎晶大打出手,凭空多了不少伤亡。”

“叙州城毁,百姓流离。这些人不思救困扶危,反而为了蝇头小利徒增流血...”秦瑾忿忿不平,目光越过百里阻隔对那些自相鱼肉的暴徒投去鄙夷与不屑。

“在此等乱世当中,习武之人追求实力增长也是天性,亦无人从中引导,发展成这样也是必然。不过,到叙州的也不尽然都为自己。另外...”纪奉略微一顿,扫了众人一眼,随后缓缓道,“朝廷还派了典客及其麾下昭烈军前往叙州镇压妖邪,重建叙州。”

“昭烈军!!”纪奉此言一出,引得众人惊呼出声。秦瑾跽坐于竹褥之上,目光闪烁;纪木、林默语等人也偏头窃语。

纪奉不怪他们,怪就怪昭烈军这个名字太过响亮。

历经百年,蜀国已然行将就木,各诸侯国只要起兵,蜀国或将彻底倾覆。但除了各诸侯国要互相制掣之外,昭烈军的存在也是他们不敢轻易反叛的重要原因。

即便二十多年过去了,军中兵士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但当初昭烈军在嘉绒之战所取得的恐怖战果,至今仍然震慑着所有诸侯国。

昭烈军收人严苛,治军更加严苛,乃至于将士们都以进入昭烈军为荣。昭烈军不过数千人,但每一位兵士都拥有着至少裨将的实力,民间都传说昭烈军是一支由将军组成的军队,也是蜀国能继续统治蜀地的原因所在。就是这样一支军队,曾在蜀国北部的嘉绒,以五千天兵击败近十万诸侯联军,自此威加海内。

“除了昭烈军以外,还有一支特殊的队伍。想必’九贤子’的名号你们都听说过,仁义钱庄庄主人使君子、在世医仙回春手无患子,他们二人也在叙州救治伤患。”

“无老先生也在?”秦瑾惊呼。

秦瑾想起去年自己中了蛇毒,性命垂危,正是无患子给他驱的毒。无患子对秦瑾有过救命之恩,这一点纪奉等人也都知晓,所以也见怪不怪。

“总而言之,这次叙州之行鱼龙混杂,一切当以小心为上。”纪奉再次深切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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