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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零章 万物有相 虫兽有道


相。

  何为相?

  所见相邪?所见非相邪?

  世间万物皆有相,相由心生。于人,是为表象;于己,是为里相。

  愚人不知有相,庸人不知里相,智者方知真相。而圣人则早已超脱物相,目及古今,视惠寰宇。而世人不解,只以无情谓之,殊不知其间有道。

  道是一种境界,无关乎权力,无关乎地位,无关乎处所,亦无关乎能力。得道之人一言一行有其道理,旁人难以窥知。

  虽说如此,或知或痴,人各有道,故世间纷繁。大千世界的万物皆因人间之道的差异而不断毁灭,同时也因这种差异而诞生出更多的物与相。轮回流转,是为世界运转之道,也称为本道。

  有时人们会突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现实,一个无论多无奈、多害怕都不得不接受的现实。这是常有的事,所谓的现实不过是雾里看花,人们只相信自己眼前的现实。

  因此,这世上有多少个人,就有多少个现实,所有现实交织在一起,才是这个世界的原貌,这就是本道。

  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何为本道,但依旧有不寻常之人试图窥探那世界的根基,妄图以一人之力触碰本道,就像是蚍蜉撼树、飞蛾扑火,却也勇气可嘉。

  在不知名的山岚深处有座不知名的山台小榭。

  一位老人不知在此蛰居了多久,木屋顶上与墙壁早已生出许多藤蔓与野草,将木屋遮的严严实实的,唯有屋外的一缕炊烟昭示着此处居人。

  在木屋当中置有一方木桌,干净得不像此处物品的桌面上突兀地摆放着一只奇异的陶罐。本地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斗罐,是城里常见的豢养蛐蛐的器物。斗罐本身并不是什么稀奇货色,斗罐当中的才是。

  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罐内。老人身着最普通的粗布麻衣,脚下踏的是已经断了弦的破烂草鞋,一副普通山民的模样。

  只见斗罐中的“大王”磨着黑乎乎的大牙钳子,死死地盯着它今天的对手,一对短短的膜翅招摇地抖动着向敌人表示威慑,看起来强而有力的后肢正蓄势待发,准备随时扑上前去将敌人撕碎。

  正当老人逗弄着陶罐内的蛐蛐时,屋外起了一阵风。

  先是树梢的枝叶微微一动,紧接着地上的枯叶开始拂动,尘土也随之慢慢扬起,当风停下来时,风的尽头不知何时已有人伫立其上。

  只见那名男子身上披着一袭黑色长袍,却遮挡不住他那略显单薄的身形;他脸上戴着一块诡异而狰狞的面具,面具上的怪物张着一口黑色的獠牙,配上男子尖锐的眼神令人发寒。

  男子见到屋内的老人后踏步而上行至房门口,收敛住了周身阴翳的气息,举起枯瘦的双手恭敬地行礼。

  “主人,我回来了。”

  男子声音尖而细,像是刀剑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听着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

  面对来者,老人并不感到意外,而是温厚地应了一声。

  得到应许后黑袍男子便踏步进了房间。看到老人正在逗弄陶罐里的蛐蛐,感到有些疑惑。不知道是否是感觉到了黑袍人心中所想,老人说道。

  “万物有相,虫兽有道。在我的故乡有个词叫格物致知,这小小斗罐却也勉强算得上是一方小世界,不知你可参出些什么?”

  黑袍男子看向斗罐,两只肥硕的蛐蛐相互对峙着,其中一只沉稳而机敏,另一只凶猛而英勇,显然等待着它们的会是一场残酷艰难的血战肉搏,难以判断谁将胜出。

  “属下愚钝,还请主人赐教。”

  老人闻言也不责怪,反而笑了起来,指着那只机敏的蛐蛐道。

  “它是我从附近城镇上寻回来的,名字叫’大王’。据说它在经历一次死斗后曾从斗罐中跃到了案牍之上,恰巧就落在了书简上的’大王’二字之间,因此而得名。自此之后它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区区一小虫,却蒙受如此大名。”

  黑袍男子嗤之以鼻,毫不掩饰心中那股不屑的态度。

  “哈哈哈,或许在人的眼中它的确不值一提,但在蛐蛐中却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老人再次看向它时,目光像是看着芸芸众生般。

  “此刻,它的眼中只有它的对手,却未必知道你我在看着它。世人何如?不也只知彼此争斗,却不知在’陶罐’外有多少目光在嘲笑着他们么。”

  黑袍男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次老人没有叫他,老人知道他已经踏出了那一步,剩下的路,他将会自己走完,而自己要做的不过是等他冲过终点线罢了。

  黑袍男子注视着陶罐里小虫们的一举一动。

  只见凶猛的蛐蛐震颤着短翅向它的对手扑了上去,一口大牙咬在了另一只蛐蛐的身躯上,它蹬着它那强而有力的双足,想要将对方肢体撕裂开来。不过作为它对手的蛐蛐也并不弱,很快就挣脱了它的獠牙,闪躲着它的攻势。两只蛐蛐便陷入了惨烈的鏖战当中。

  终于,胜负还是分了出来。机敏的蛐蛐寻找到了绝佳的机会咬掉对手的一只后足后,对方再也没办法反抗,终是倒下了。

  这“大王”确实如同传说的那样并非凡品,本该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它却像是稳操胜券一般丝毫没有失败的迹象。黑衣男子这样想到。

  正当他陷入思索间,原本应该已经精疲力竭的“大王”却突然展开了它的双翅,后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从斗罐中一跃而起。

  黑袍男子急忙出手。小木屋的墙壁、地板和木桌轻微地抖动激起一阵尘土,随后这些数不尽的尘土向跃出的“大王”汇集而去,形成一个球形的罩子将“大王”固定在了半空当中。

  老人看到后却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露出了像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微笑。

  “这’大王’经历过百场厮杀,可以说每次都会经历一场殊死搏斗,但每次战斗结束的时候,它都会爆发出所有人想象不到的力量,企图在人们最为松懈的那一刻逃走。”大王”确非凡品。”

  见到黑袍男子有所感悟地点点头,老人继续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算是蛐蛐也有觉察到’人’的存在的奇品,然而它却终究难以逃脱自己的命运。”

  “蛐蛐如此,人未必吧?”

  老人眼眸闪烁。

  “不要把人想象得太伟大了,否则跟陶罐里的那只自命不凡的蛐蛐又有什么分别呢?”

  黑袍男子将“大王”重新放进了陶罐之中。老人低眉,却将陶罐轻轻的推向了木桌边缘。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陶罐从桌面落下,瞬间四分五裂。

  黑袍男子惊愕地望着碎裂的陶罐,担心“大王”是否会被碎裂的陶片轧死。但显然男子的顾虑是多余的,很快,完好无损的“大王”从陶片下钻了出来。老人制止打消了黑袍男子将“大王”拾掇起来的想法,转而起身离开了木屋。

  黑衣男子只回头看了“大王”一眼,然后跟着老人出了木屋。

  两人出了木屋后,老人只挥了挥手,木屋如同点着的纸张般慢慢地化作了灰烬,被一股不经意的风吹散。

  “主人,您这是为何?”

  老人没有露出之前温厚的笑,仅仅是古井无波地看着这一切。

  “蛐蛐儿,蛐蛐儿,即便它知道了人的存在,但它还是无法逃离陶罐。而陶罐碎裂的时候,它即便活了下来,也将被这无尽的消弥火焰吞没。蛐蛐终究还是蛐蛐,蛐蛐也只能是蛐蛐。”

  老人发出了这样的感叹。这让黑袍人感到有些背脊发凉,他不理解,但他试图去理解。但越是思考就越觉得可悲,思考得越深入,就会感觉越恐惧,但思考到最后恐怕除了绝望以外什么都不会剩下吧。

  “假如把它所感知到的世界称之为第一世界,把整个斗罐称之为第二世界,而把观斗人所在之处称之为第三世界,那么愚昧之人只知其一,精明通达之人能知其二,而知其三者,这世上却是寥寥无几。既如此,你又如何哂笑它的自不量力呢?”

  说完老人就转身向山外走去,黑袍男子紧跟而上。

  “主人,它们在被大火吞没之前逃离了木屋呢?”

  老人闻言面色凝重起来,看着天空中的某个方向,不发一语。

  黑衣男子只觉奇怪,他看向了老人,却被老人眼中的神色所震惊。那是一种飘渺的迷失,那是一种深邃的沧桑,从他的眼神中似乎看不到任何希望,似乎执念与绝望混杂在了一起。

  对于老人毫不掩饰的神情,他却不敢多问,因为害怕。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他深知他主人的眼界之高、实力之强。让如此人物感到绝望的,不论那是什么都将是自己无法反抗的深渊,所以他不敢开口,他深怕自己开了口下一秒就会被那深渊的巨口给吸入其中。

  这一刻,黑衣男子敬佩起了那只蛐蛐。

  山很深,林很密。

  一只贼头贼脑的猎手正透过茂密的灌木丛注视着前方如同雕塑般的两个人,它感到很疑惑,但他急需饱餐一顿,眼前两只似乎毫无反抗能力的猎物正是自己最佳的选择。他有着强烈的自信能够在一分钟之内将他们的肚皮划开,然后大快朵颐。

  它小心谨慎地接近着两人,却不知自己早已大祸临头。

  看着手上的野兽,老人突然笑了起来,眼神中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颓败。

  “小石头,我有件事想要你帮我去做。”

  黑衣男子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忙恭敬地抱拳。

  “主人请吩咐。”

  “你替我到下面去一趟,把它送给弗伦,下面可吃不到这么好的野味。”

  他想不通主人这么做的原因,以老人超脱的地位根本不需要向那一位表示谄媚。但他也不需要犹豫,因为老人做事从来都有着自己的理由。

  黑衣男子连忙答应,却经不住好奇一问。

  “这是什么野兽?”

  老人笑了,眼神中没有一丝悲悯。

  “弛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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