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妄境

世界各地每天都有悲剧上演。李智怡以为，在电视上出现的恐怖事件，怎么都不会降临在自己身边。怎么可能呢，首尔什么时候也成了恐怖分子会瞄准的地方了。应该高兴的吧，自己的国家已经成为那样富裕的存在了啊。

        李智怡近乎癫狂地大哭大笑，可是怎么办呢，她从来没有过那么强烈的恨过某样事物的存在。以前在电视上看到别处发生的惨剧时，李智怡总觉得很心疼，但总是不可避免地有那么一点卑鄙的觉着，不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真是太好了。这约莫是，人的劣根□□。

        但神明肯定是，发现了自己潜藏的卑鄙吧，所以要这样惩罚自己吗。张允荷那个丫头，前几天不是还狠心地和自己说了那样绝情的话吗？张允荷，允荷，允荷啊，我原谅你了，再绝情的话我都可以接受，你开口啊，张允荷，开口啊。李智怡慢慢蹲下身子，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大哭大闹之后，李智怡靠在墙角，眼神空洞，不言不语，默默流泪。柳昌秀赶到的时候，看到的这样就是毫无生气的李智怡。“智怡啊，”柳昌秀蹲在李智怡面前，轻轻叫着她的名字，“智怡。”

        李智怡缓缓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人，又缓缓移过去。“昌秀啊，我和允荷约好今天要去sweet喝红茶的。你说，我穿什么衣服好呢？”“智怡啊。”“昌秀，我最近新学会了做泡芙，你说允荷会不会很惊喜啊？”“昌秀，你说，我今天做便当去泰真找允荷好不好啊？”“昌秀，你们的工作什么时候才能做完啊，我好久没和允荷一起逛街了。”“昌秀，昌秀，昌秀。”李智怡抱着柳昌秀痛哭起来。

        “哭吧，没事，我在，我在。”柳昌秀语气温柔。张允荷起码在这一点的预料上是正确的，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使自己和智怡分开，智怡也会慢慢被柳昌秀治愈的。只是张允荷没有想到的是，她以为的默默守护的分别，竟然成了永别。

        李智怡无论如何都不愿吃东西，在柳昌秀的千般万般哄劝之下才喝了一杯水。抱着柳昌秀痛哭没多久，又恢复了没有生气的布娃娃的样子。柳昌秀只好打电话给家里的阿姨，麻烦她过来照顾一下李智怡。他也很不放心李智怡现在的状态，但是，张允荷死了，还留下了泰真。他没办法容忍张允荷的心血被那些野心勃勃的大股东蚕食。

        根据他调查到的资料，张景俊回来了，而允荷也是和他见面之后，就，就。柳昌秀整理了一下心情，虽然不知道允荷和他谈了些什么，但是以他对允荷的了解，她一定是想要将泰真交到哥哥手上。既然如此，他会帮助张景俊夺回泰真。因为那是，允荷的心愿。

        柳昌秀想，或许自己体内流的血，真的带有财阀的冰冷无情吧。不然，为什么自己最爱的人死了，而自己，却一滴眼泪都，没有呢。如果忽略心脏痛得快死掉这个事实，如果忽略他看见对面过来的大货车想撞上去一了百了去陪允荷这种想法；如果忽略，他仿佛，已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有那么一瞬间，张允荷觉得自己看到了仙人。白衣飘飘，身边跟着一个可爱清秀的小童。“允荷姐姐，你还记得我吗？”那个小童蹦蹦跳跳的跑上前来问道。“允荷姐姐？”张允荷一脸不解，指着自己，语气迟疑“或许，是在叫我吗？”“看来是不记得了。”那个小童退回白衣仙人身边，一脸遗憾。

        仙人长得很好看，不过，张允荷想，她还是更喜欢柳昌秀的长相。不过，无论是谁，哪怕是和好莱坞的著名影星相比，张允荷都还是会选柳昌秀吧。奇怪，自己不是死了吗？

        张允荷环视了一下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如果两条河流并行，都因为干旱要枯涸了，那么，要如何是好？”仙人语气缓慢温和，竟让张允荷有一种熟识的错觉。“挖掘河道让两条河流并流吗？”张允荷对于仙人所问完全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所说的是否具有可行性，只是凭着直觉回答。“这就是，你的回答吗？”“代价呢？”张允荷感觉事情并不简单，“并流的代价呢？”

        “允荷啊，我把这云雾剪下来给你做婚纱好不好？”柳昌秀宠溺又幼稚的语气。

        “张允荷，你说，我和柳昌秀谁更重要？”李智怡故作生气的脸，却又在看见美食的下一秒破功“允荷你最好了，奶油烤菜好好吃。”

        “张允荷我喜欢你。”

        “允荷不是最喜欢吃这家的草莓蛋糕了吗？”

        “允荷啊，你看这条裙子怎么样？我们一人买一条好不好？好不好嘛？”

        “今天一起去小时候和允荷一起去过的旧书店吧。”

        “因为想要认真地对待你，所以按捺住想见你的心情思考了几个月，这样告诉你，你还是觉得我只是在开玩笑吗？”

        “是允荷的话，就没问题哦。我相信你。”

        “允荷啊，我来了。”

        李智怡，哥哥，和柳昌秀的脸交替出现在张允荷的脑海中。那些她以为的不属于张允荷的记忆，全部，清晰完整地涌现出来。最后出现的，是面前这个清秀可爱的小孩子。

        “姐姐，我师父说，后山兰雪溪的水清冽甘甜，为泡茶上佳。”

        “允荷姐姐，我叫梓瞳，桑梓的梓，瞳孔的瞳。不要忘记了哦。”

        “允荷姐姐你会回来看我吗？”

        “允荷啊，我是你的结。”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那个小孩说，我是你的结。

        结解人散。梓瞳笑得无邪烂漫“姐姐，可以，抱抱我吗？”张允荷笑着伸手前倾，却只抱到一袭布袍。张允荷拼命想抓住梓瞳，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孩的身体一点点消散。萤火流光，繁华一瞬。

        “我不是还没做出选择吗，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张允荷无力地跌坐在地。“那是，梓瞳自己的选择。”男人扶住她，转身，顿了一下，“你不必太过介怀，能为你而死，想必他是开心的。”

        梓瞳啊，她的梓瞳。明明她忘记了约定，明明她见到了他却还是没认出来，为了这样无情的张允荷，值得吗。

        湍湍流水，双双向前。河水既竭，命数已断。要如何重启，要如何挽回，天命不可违。能做之事，不过一命，换一命。

        难怪，不管在哪个时空，熙花和自己都做不成朋友。那是她从小爱到大的人啊，那是她守着那么多年的人啊，却终究，为了她张允荷而死。恐怕这下，熙花永远不会原谅她了。

        与君既相逢，何忍轻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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