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素锦匆忙跑回自己所居住的偏殿，找出了首饰匣子，打开后，看了一眼里面那包被黄纸包裹的□□，眼睛犯了红。
她大口喘着粗气，没有哭泣和哽咽，眼泪就无声的划过了她的脸庞。
她抬起袖子，随手擦掉脸上的泪珠，除了那包□□藏到怀中后，抱着整个首饰匣子，直奔沈望舒的正殿。
进门之后，素锦看到沈望舒正一边吃着昨日她亲手制得蜜饯，一边倚在软枕上看话本，脸上罕见的展露出了一丝笑颜。
见到素锦突然闯进殿中，沈望舒放下手中的话本册子，挪了下身子，笑着向着门口的素锦招了招手。
“素锦，你快过来，昨日萧云为我寻来的这话本还怪有意思的，等今日我看完了，也给你瞧瞧。”
等素锦走到沈望舒近前，她才发现素锦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脸上挂着淡淡的忧虑，却强颜欢笑着，脸僵的比哭还难看。
沈望舒皱着眉头，一把拉过素锦的手，将她拽到床前坐下，这才担忧的开口。
“你怎么了，往先都是畅快泼辣的直爽性子，近几日却总是忧心忡忡的，你是不是心里藏着什么事，瞒着我呢？”
素锦却咧嘴，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
“王妃，你想哪里去了，我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您的身体总不好，奴婢看着难受，所以才情绪消沉了些，奴婢只盼着您能快些好起来。”
沈望舒将信将疑，她上下打量着素锦，总觉的这丫头没说实话，但一时她也猜不到是为什么，只是心里头有个声音告诉她，素锦不对劲，但是具体哪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素锦说完，将手中的珠宝匣子放到沈望舒面前，眼珠一转，就编了个拙劣的慌。
“王妃，前几日我在房中整理这些年你赠我的珠宝首饰时，不巧正好邹嬷嬷闯了进来，她瞧着我这珠宝匣子，眼睛都放光。
奴婢因此忧心，觉得这些宝贝再放在我那不保险，想要王妃替奴婢保管些时日可好？”
沈望舒也未多想，只是拿着帕子掩嘴笑了声，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觉得是你多心了，那邹嬷嬷位高权重的，还能看得上你这百十两的首饰？不过你想放这就放吧，有我看着，绝对万无一失。”
说着说着，沈望舒的思绪就飘远了，她微扬着头，细细的注视着素锦白净的脸蛋，继而说道。
“若你有了意中人，可不准瞒我，到时候不单这匣子里的珠宝原物奉还，我还会再给你多添两匣子的陪嫁首饰。
尤其是当年我及笄时，娘亲送我的那副翡翠头面，配你再好不过了。你长相虽算不上出众，但胜在温婉清秀，佩戴金银略显俗套，还是玉石翡翠衬你。”
素锦听了这话，只是抿着嘴浅笑。
“王妃，若奴婢出嫁，岂不是就不能在您的身边伺候了？素锦忧虑旁人伺候的不尽心，只期盼……能一辈子都守在您的身边伺候！”
“胡说！你若真有了好姻缘，大可去追寻自己的幸福，若是因我误了你的好事，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了！
你应当知晓，我从未将你视作奴仆，也不是看你将我伺候的好，才如此厚待你的，喜欢你也是因为你性情良善，真诚正直，且初心未泯，你这样好的女子，配得上我诚心以待。
我们相识于黄发垂髫，携手相伴多年，我早已视你为莫逆之交了！”
沈望舒拉着素锦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彩云的遭遇已经让她时常在深夜后悔自责，对于素锦，她忠心希望这个良善耿直的姑娘能寻得个好归宿。
没成想说着说着，素锦的眼眶又红了，直接扑到了沈望舒的怀中，向儿时那样抱着她沈望舒撒娇。
“小姐，你待我真好！”
这一刻，素锦并非口误，而是她真心希望回到小时候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她再也不想唤沈望舒为王妃了，也不想沈望舒再做这个折磨人的王妃了！
素锦能看的出来，沈望舒的苦都藏在心里头呢，从前那样高傲恣意无所顾忌的沈望舒，现在彻底变了个样，谨慎内敛甚至伏低做小，得过且过还宽慰自己过得不错的样子，真的让她又气又心疼。
一丝隐忍的杀意在眼中划过，危险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就会深根发芽，野蛮生长，从此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小姐，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哪怕守在床边上打个地铺都行。”
素锦试探的询问，只因柳成荫的那句话，又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休妻不成，那就丧妻好了！”
每每想到此事，她就会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身的寒气。
沈望舒不知道素锦怎会没头没脑的提了这么一个请求，但是看着对方那心神不宁，楚楚可怜的模样，也就点头答应了。
自从那次雨中受辱的事情后，素锦时不时就会心神不宁，似乎被那件事刺激到了。
前些日子她病着，也没怎么与素锦谈心，也是得找机会好好安抚她才好。
到了晚上，素锦抱来自己的被褥躺在沈望舒的身旁，眼神却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因着沈望舒的夜盲症，即便入寝之时，窗前也点着一只照明用的烛台，反倒能将门口照的清楚，帮了素锦的忙。
她轻抚着头上的金钗，那是她专门挑选尖端最锋利的一支，若是今晚有人要来伤害沈望舒，她也能及时发觉，用金簪自卫。
除了金簪，她还注意到了摆在窗边的一只汝窑瓷瓶，摔地上的碎片也能伤人。
沈望舒不知晓素锦的心思，躺在床上时，还滔滔不绝的宽慰她，素锦也只是嗯啊的应和着，根本就没有细听沈望舒讲的什么，她几乎熬了整夜都没敢阖眼，就怕出现什么意外，晨起时眼睛里都生了红血丝。
好在一切如常。
素锦起了个大早，趁着沈望舒熟睡之时，趴到抄经写字的书桌上，取来了纸笔，用潦草的字迹写了一封信，塞到了先前装首饰的小匣子中。
随即奔向了月瑶宫专用的小厨房，做了一顿及其丰盛的早餐，送到沈望舒面前，等着她醒来，又看着她一口一口将早饭吃光。
剩下的一整日，素锦都泡在小厨房里，将各种沈望舒爱吃的点心全都做了一个遍，装到食盒中摆好，心中却不免惆怅，往后怕是再也看不到沈望舒品尝她所制糕点时的笑颜了。
但她却不后悔，只要能保护好沈望舒，撮合她与窦昭，她的这条贱命又算得了什么呢。舍便舍了，也没什么可后悔不甘的。
傍晚时分，素锦确认了魏衍今日会在书房办公后，煮了一碗安神汤，最后掏出怀中那包被她胸膛捂得温热的□□，打开纸包，一股脑的全都洒进了汤里。
搅拌溶解之后，端着这碗被加了料的安神汤，直奔魏衍的书房。
在去书房的路上，素锦反倒不再像先前那般慌张，脸上挂着从容的笑。
她手中的这碗汤，只要魏衍喝上一口就能毙命。
到那时，她一人担下杀害魏衍罪名，沈望舒成了寡妇，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是留在王府安享天年，还是改嫁窦昭做官家太太，都是不错的选择，只要魏衍喝了这汤，美好的设想就会成为现实。
当素锦叩响书房木门之时，魏衍正坐在堆满奏章的案几上，望着墙上那副被撕碎后又重新粘好的肖像丹青发呆。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收回了神思，转头向着门口看去。
“谁？”
素锦手中端着安神汤，不紧不慢的从容作答。
“奴婢素锦，遵王妃令，特意前来送一碗安神汤为王爷消暑解乏。”
魏衍听到门口素锦的声音后，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警觉。
“进。”
素锦推门进入后，直接将托盘上的安神汤动作轻缓的放到魏衍面前，脸上还挂着温和的浅笑。
“王妃知晓王爷近日办公操劳，特命奴婢熬了一碗上好的补汤给您补身体，现在这汤的温度刚好，王爷您快些尝尝，看奴婢的手艺如何？”
魏衍看着那汤，香气扑鼻，色泽清亮，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接着转头看向素锦，今日这个丫头，倒是殷勤的有些异常了。
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素锦，淡淡的道了一声。
“你先尝一口，替我试试温度。”
素锦站在一旁，先是愣了一下，心头瞬间扶起一丝惊慌，讪笑着回应道。
“这……这是专门为王爷煮的安神汤，奴婢这样卑贱的人，怎么配尝王爷的汤呢，王爷还是不要为难奴婢了。”
魏衍看着素锦，眼光骤然变得凌厉起来。
他从容不迫的摘下手上的银戒，直接丢到了乘汤的碗中。
只见那枚戒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自从上次你出门给安平郡主偷偷送信后，我便暗中安排了人跟着你的行踪。
五日前，你出门到福康斋买药时，用头上的银簪换了一钱□□，想来那时就起了杀我的心思了吧。我只问你一句，你这么做，王妃可否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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