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沈望舒虽然人清醒了，但是因其自小体虚，身子骨也更加娇弱些，不过半月，便将当初宫里来的御医开的药全都喝完了。

        但是病根却总是好不利索，时不时的便会咳嗽、犯恶心，整宿的心悸睡不安稳。

        不过自打她病后，邹嬷嬷请来教导她房中媚术的秦卿卿姑娘却是再也没有来过，沈望舒反倒是有些因病得福了。

        所以她巴不得能病的久些，既不用学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也有了推脱魏衍亲近的借口。

        为此，沈望舒宁愿苦着舌头，捏着鼻子喝那些调养身体进补的汤药，也不愿被迫承欢后再喝下那凉薄的避子汤。

        药用完了，自然需要再去抓些新的。

        好在素锦还留着当初御医开的药方，所有的药用完后，便告了嬷嬷，带着方子到京都最大的药房福康斋抓药。

        作为整个京都最大的药房，福康斋的药材不仅齐全，品质在同行之中也是佼佼，因此前来抓药的人并不少，素锦也只能排在队伍后方，等着前头的人抓完才轮到她。

        就在这排队等着的空档，前头一个穿着深蓝布衣的妇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妇人身形微胖，满脸横肉，一脸倨傲的神色，到了柜台边上，开口就要半斤□□，如此大的计量，又是官府限购的毒物，抓药的伙计做不了主，只得进了堂内去请掌柜。

        虽安排了其他伙计递了茶水好生招待着，但那妇人依旧斜着眼睛，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素锦这几日，总是时不时的想起那温润如玉的窦公子来，甚至还梦到过几次，沈望舒与魏衍合离后，嫁给了窦公子，两人享福美满，携手白头。

        长久的思虑此事，就盼着能成真，尤其是在她总能看到魏衍与柳成荫那骚蹄子厮混在一块时，这种期盼就变得愈发强烈。

        抓药的伙计将掌柜请出来后，等了半柱香时间都不到的妇人，满脸不耐的走到柜台，直接又扯着嗓子说要半斤□□。

        掌柜的看着约莫五十来岁，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穿着一身朴素的长衫，憨态可掬的询问了句，要这么多的□□是做什么。

        接着又耐心的解释了，官府有规定，要买□□需得实名登记在册，记录下用途，剂量，方才可以售卖，且每人每次最多不能超过二两。

        蓝衣妇人听到这话，马上就不乐意了，直接开口骂骂咧咧，但是不管怎么着，老掌柜就是不卖，最后妇人没法子，只能老实的登了记，买了二两回去，走前还不停的污言秽语，吵嚷着下次不来了，店大欺客云云。

        周围人也私下对此事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站在掌柜这一方，认为那蓝衣妇人不守规矩，要买那么多□□，必定是做恶事的，谁人不知□□这玩意有剧毒，沾上点就要死人的。

        但也有少部分人认为，来着都是客，掌柜有些古板迂腐了，哪有货物屯着不卖的道理，旁的药房从不会限制客人购买药材的量，掌柜的这番作法，反倒是让店里的生意走窄了。

        素锦听着周围人窃窃私语般的议论声，瞬间注意到了那□□可毒死人的事情，脑袋中仿佛被什么重击了一下似的，豁然开朗。

        轮到她抓药时，她先是将沈望舒要吃的药抓好，都交了银子结完账后，才恍然大悟的又向伙计要了一钱□□。

        伙计虽心有不耐，面上却笑脸相迎。

        “不知姑娘要这□□是何用途，烦请告知小人，小人也好登记在册，若是出了事，等到官府查起来，店里也好有个交代。”

        素锦转头一想，她买□□的事情不能让人知道，便直接伪造了个身份，自称是高太尉家的家生丫头梦莲，买□□是为了毒库房里乱窜的耗子。

        登记完毕该付账时，她才想起府中的支出用度，一应都是要到邹嬷嬷那报账的，这□□是绝不能用王府的银子来买，便向伙计推脱带的银钱不够，随即拔下头上戴的银簪，递到了伙计手中。

        “此次出来银钱没带足够，□□我用这只银簪付账可够，还烦请先生能否单出一张收据？”

        小伙计虽看着年轻，在药房里也干了五六个年头了，他接过银簪，在手中一掂量便知是纯银制成的，且做工精巧，少说也能值上五六两，一钱□□的价格也不过五钱银子，这样白得的好处，他自是马上应下了。

        随后还按照素锦的意愿，为其单开了一张小票。

        素锦小心翼翼的接过那用黄纸包好的一钱□□，单独放在怀中，提着为沈望舒抓的药，出了药坊，就找了个没人的地，将那张□□的票据塞到嘴里生嚼着咽下，随后才若无其事的提着药回了王府。

        连着半个多月的接触，素锦才打消了对萧云的疑虑，确认此人不是魏衍送来的眼线，方才放下心中防备，说话做事也鲜少避着这个丫头了。

        但是自从她揣着□□回到王府后，心中便没了往日的坦荡，常常走神做错事不说，就连沈望舒都注意到了她的异常，明着暗着问了好几次她是怎么了，总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尤其是沈望舒自己的身体还没好利索，却满心担忧着素锦的状况，更是让她开始犹豫不决，到底该如何做好。

        期间窦昭也曾私下找过素锦几次，无外乎是询问沈望舒的状况，素锦全都照实说了，明白的表明沈望舒想要斩断与他的关系，不愿有任何来往。

        但窦昭却丝毫不在意沈望舒的抗拒，三五不时的就要借着来寻柳成荫的名头，在沈望舒面前露个脸，妄图引起佳人注意。

        这半个多月里，安平郡主柳成荫也愈发肆无忌惮了，当王府如她家后宅，想来就来，想住就住，丝毫没有半点顾忌着沈望舒还在王府之中的意思。

        好在沈望舒养病，只是待在月瑶宫中，鲜少外出走动，也就和柳成荫几乎碰不上面。

        素锦和云霄都是嘴严的，也不会主动去找沈望舒的晦气，所以将柳成荫几乎常住王府的事瞒的死死的。

        沈望舒并不知晓，这王府早已被柳成荫鸠占鹊巢了，只是暗自庆幸，魏衍最近倒是来的少了，让她的心里松快不少。

        王府的丫鬟婆子们，也鲜少有不势利眼的，一早闻着要变天的风向，全都上赶着巴结那身份高贵的安平郡主，一个个似乎都忘了，王府里还住着一位正牌的王妃娘娘呢。

        如今魏衍和柳成荫打得火热，心中却开始愈发焦急起来，他好不容易笼络来忠勇候嫡女柳成荫这棵大树，并不想轻易放弃。

        一边又不舍得与沈望舒合离，在他眼中，像沈望舒这样的绝色佳人，便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何况两人之间还有这三年的夫妻情谊，要他骤然舍弃，形同是在心上剜下一块肉来，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一月之期已经越来越近，窦昭更是过段时间就会到他的府上来询问催促，每次来时脸色也很不好看，他只得心虚应对着，实在没法子了，还装病躲着。

        近两日更是连柳成荫也开始冷者脸逼问她，到底何时能将沈望舒赶出王府迎她进门。尤其是现在他们二人已经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不再清白了，柳成荫就变得越发焦急狂躁，完全不似当初那般温婉可人了。

        但是魏衍为了他的名声和清誉，也只能先好生安抚着柳成荫的情绪，让她不能将实情捅出去，并连连保证会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后，柳成荫才将就作罢。

        即便如此，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再像开始时那般甜蜜融洽了。魏衍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沈望舒面前那般做小伏低的姿态，只不过讨好的人变成了更加任性骄纵且泼辣的柳成荫。

        自从那日从药房回来，素锦便将那包□□藏进了装首饰的木匣之中，她七岁进府，跟在沈望舒身边服侍了十二年，从小见着沈望舒积德行善，厚待亲眷，虽性子骄纵些，也从不为难下人，是素锦见过最有德行的良善之人。

        她想不明白，这样好的姑娘，荣华富贵本就是应得的，如今为何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虽不甘心，也恨极了魏衍害了沈望舒的一辈子，生了杀意却起不来杀心，这辈子她看着沈望舒做了无数善事，也知晓那不该害人亦不能杀人的道理。

        可每每瞧见魏衍和柳成荫腻在一块，你侬我侬的说着甜腻的情话时，她心中的恨就会浓重两分。

        尤其是那日她路过书房时，听到柳成荫和魏衍在里面争吵什么，刚准备离去，便赫然听到里头传来了柳成荫的一句。

        “你不舍得休妻，怕污了你的清名，那不如就丧妻好了！”

        闻此，素锦的心中咯噔一声，她不敢多做停留，只是快速逃离了魏衍的书房，走到月瑶宫门口时，才惊觉腿脚发软，瘫靠在墙上，额上生了一层惊汗。

        那盘旋在素锦心中，长久犹豫不决起不来的杀心，在这一刻，骤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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