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恶虎

久违的阳光却没有驱散朝堂的阴霾，少帝的残暴不仁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刘子鸾的逃脱让他整个人陷入了癫狂，他果然说到做到。刘子鸾逃脱的第五日，朝堂上已经斩杀了五位大臣，随之而来的是株连九族，五个家族就这样崩塌，整个建康城风声鹤唳。

        五天已经是刘子业忍耐的极限，他坐在王位之上冷笑连连：“既然诸位大人都抓不住那贼人刘子鸾，那朕就亲自去抓了他回建康。”

        底下站着的朝臣没有敢说话的，大家大气都不敢出，就怕什么话忤逆了少帝。

        对于大臣们的逆来顺受，刘子业十分受用：“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就传旨下去，朕要南巡。”

        刘子业要南巡的消息瞬间就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大家不自觉地都松了一口气，这个瘟神送出建康，大家也能过一段好日子。被圈禁在皇宫内院的王公贵族却心生忐忑，今日刘子业心血来潮，把湘东王刘彧丢进了猪圈里，让他同猪抢食，受尽侮辱，如此行事的确是闻所未闻，这些被圈禁的王孙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却又敢怒不敢言。刘彧肥硕的身子被寒风吹得一颤一颤，侧头看着刘子业和众宫女太监的嘲笑，他眼底泛红，却咬紧后牙槽生生地把猪食咽了下去，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定当加倍奉还。

        观看了刘彧和猪抢食之后，刘子业觉得无趣极了就回了自己的寝殿。

        温暖如春的大殿，刘子业衣衫凌乱地看着赤身裸体的舞女追逐嬉笑，整个大殿淫乱不堪。

        这时一个内侍心惊胆战地走了进来：“陛下，巫师求见。”

        刘子业满面潮红，皱了皱眉头，那内侍扑通跪倒在地，浑身颤抖。

        刘子业冷哼一声：“还不让那个老匹夫进来。”

        内侍如蒙大赦，赶紧爬了出去。不一会，领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走了进来。

        那巫师对大殿中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对刘子业行了匍匐大礼：“见过陛下。”

        刘子业靠在大迎枕上，斜着眼睛看向巫师：“就是你说华林园有女鬼？”

        巫师低头：“是，臣有一日去华林园送平安帖，因为耽误了一些时间，天色就有些晚了，匆忙之间与一美艳女鬼相撞，就要去抓，没想到那女鬼化成浓烟消失了。”

        刘子业听得兴致盎然：“果真是一美艳女鬼？”

        “臣可以肯定，当时正面相撞，的确是世间少有的绝色。”

        刘子业顿时垂涎欲滴：“有如此绝色佳人，岂能在华林园落落寡欢，自是要请到朕的大殿之中，与朕享敦伦之乐。”

        “陛下天子之躯，能够侍奉毕业是那女鬼前世修的福份。”

        “巫师言之有理。”刘子业颔：“朕还没有见过鬼，这次一定要亲自去见一见。”

        “陛下圣明。”

        天气阴沉，乌云罩顶，章始和柳麟沿着河流一路往南，走了两天才找到一个码头。那码头却空荡荡的，虽然停满了渔船，却鲜少有人烟。两个人四处逛了逛，想寻一条船南下，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在缝渔网的老妪，柳麟上千询问：“请问这码头可有船家？”

        那老妪见是两个孩子，心里咯噔一下，声音有些抖：“没有。”

        柳麟还想再问，站在一旁的章始却拉着他直接离开了。柳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有些不悦：“你做什么？我还没有问明白。”

        章始平静无波地看了他一眼：“赶快逃命吧。”

        柳麟回头看去，那老妪已经消失不见了。

        章始拉着柳麟直接往山上去，柳麟新生胆怯：“现在上山，如果遇到老虎......”

        “不上山的话，我们马上就会被人追到，到时候只怕现在就身异处。”

        柳麟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不禁加快了脚步，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了搜山的声音。柳麟神情紧张，四下张望，蓦然停住看向章始：“要不我们分开走吧，免得被他们一网打尽。”

        章始拿着一根树枝把身后的脚印抚平，听到柳麟的话，她动作没停地点头：“行，你先走吧。”

        柳麟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清除掉他们留下的痕迹，眼神里有一丝不忍，但是随着越来越近的人声，他不得不转身离开，如今，他最重要的是活下来，不折手段地活下来，就算变成魔鬼也在所不惜。

        章始回头看了一眼柳麟的背影，冷风呼呼，他的背影有些单薄，却傲然挺立，似乎走进了云端。

        章始摇了摇头，择了与柳麟的方向准备离开。突然山下传来惊恐的呼叫声，紧接着是一声虎啸，似乎震得这大山都摇摇欲坠。果然是遇到了恶虎，她不欲久留，正要离开，却看见一只白虎双眼冒着凶光，嘴里叼着一个人，那人的脖子汩汩流血，老虎看见章始之后并没有贸然上前，直接把嘴里的尸体扔在雪地上，洁白的雪霎时被染红了。前爪向前匍匐，嘴边呼呼冒着热气，一双眼睛冒着嗜血的光芒，那是进攻的姿势。山中恶虎，狭路相逢，只有死路一条。

        章始站在原地，手上一根枯枝，漠然地看着白虎的一举一动，手心却在冒汗。

        一只飞鸟飞过，白虎扑身而起，章始直接被它扑倒在地，整个人几乎陷进了雪地里，通体冰凉，虎头直接抵着自己的脸，她能闻到他呼出的带着血腥的气息。白虎尖锐的牙齿就要咬碎她的脖子，她却一直睁着眼睛看向白虎的眼睛，啪嗒啪嗒，老虎的涎水滴到她的脸上，脖子几乎能感受到牙齿的尖锐。突然，那只白虎突然离开，几声狂啸，惊得森林里动物一阵喧闹，随着虎啸声的远离，森林里又恢复了宁静。

        章始躺在雪地里，看着清澈的天空，心扑通扑通地跳，她控制了白虎的意识，因为意识被干扰，白虎也会像之前的屠教授、刘公公一样陷入癫狂，最后自取灭亡。

        站在山顶上的柳麟听到山下的虎啸声，浑身颤栗，眼神中有一丝不忍心，可是看着被大雪覆盖的前路，他不得不斩段自己所有的良知，和这乱世斗，就要让自己变成魔鬼。他看了一眼山下，眼里冰冷一片，然后利落地转身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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