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生意

红水河边的人群渐渐散去，只余商行的幡旗迎风飘扬。各个酒楼小摊开始热闹了起来，不少人就近就餐，贵宾楼门口人潮拥挤，但都被阻挡在外了，显得喧嚣不已。

        “小姐，该摆膳了。”铃铛倾身。

        章始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酒楼的小厮开始摆膳，众人才自觉地回到自己的桌案边，章始这才清净了不少：“诸位先用膳，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说。”

        因为和章始交谈过，章始行事利落，大家心满意足，再看看桌上的菜式，竟然是从未见过，特别是那一盆红彤彤的菜色，香飘十里。

        其中一个老板问道：“大当家，不知这是一道什么菜？”

        章始看着那一盆鲜红欲滴的水煮鱼片，笑得颇有深意：“我们是生意人，今日这菜各位先尝，我再与大家说一说。”

        众人眼睛一亮，只怕这又是一桩生意，不禁争先恐后地尝了起来。几乎是毫无悬念地，只吃了一口整个四楼就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大家脸色通红，不停地灌茶。

        “这是什么生意？会有人买吗？”

        “太辣了，比花椒辣多了。”

        “辣辣辣。”

        众人不禁朝章始看去，却见她不动声色地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大家面面相觑，难道她不怕辣，章始缓缓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诸位继续吃。”

        辣，是会免疫的，第一口难免接受不了，只要多吃一吃，才能品出辣的味道。

        大家见章始吃地面无难色，就小心翼翼地尝试，一口、两口、三口，有的人越吃，眉毛越纠结，有的人吃着吃着眉头就舒展开来。

        “大当家，我知道了，这是辣椒，《洋物农书》里有。”孙老板吃得满头大汗，突然满眼精光地站了起来。

        辣椒！大家这才反应过来。

        章始微笑地颔首：“是的，这鱼是红水河里的鱼，这辣椒是刚收获的一批，不知各位觉得味道如何。”

        “好吃，好吃。”那能吃辣的人自然是满心喜欢。

        还有那不能吃辣的人一脸莫名其妙，只不停地喝水，到最后，也只有五六位商户和章始达成了合作的意向。辣椒会统一大面积种植，然后分销到各地，这样已经够了。

        菜色够丰富，不少人打趣章始可以去开酒楼了，章始只是笑。

        众人说说笑笑，不知道谁起头说起镇威镖局的事情：“听说无一生还，太惨了吧。”

        “镖局只怕干不下去了。”

        “那么多人需要抚恤，这镖局估计要卖了。”

        “钱镖头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

        “大当家，听说镇威镖局这次出事就是运的章氏的货？”油商周老板问。

        章始没有避讳，点了点头：“这次运送的都是珍贵的种子，还有早一批的西瓜。”

        众人哀叹不已，可惜了，可惜了。

        “不过，这镇威镖局章氏会买下来。”章始突然说。

        大家一惊：“章府要开镖局？”

        章始点头：“章府要开擂台，招镖师，五十两银子一年。”

        五十两银子！在场的商户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这章府是要玩大的了。

        大家议论不已，席间叽叽喳喳好不热闹，这个时候粮商吴老板突然起身走向坐在最尾端的蔡府二公子：“可是蔡二公子？”

        那蔡二公子不动如山地坐在蒲团上，微微点头，面带疑惑地看向吴老板：“何事？”

        吴老板在他身边坐下，举起酒杯：“如果蔡氏的那两间米铺子要出售，可否先卖给我们吴氏，价格好商量。”

        蔡二公子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吴老板费心了，铺子不卖。”

        在场的众人才发现原来这位年轻的公子是蔡二公子，前一段时间，蔡府的人命官司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大家看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吴老板长得肥头大耳，此刻被蔡二公子拒绝了也不恼怒，依旧面带笑容：“行行行，不过如果要卖，二公子一定要先考虑我们吴氏，价钱绝对不会亏待你。”

        蔡二公子眼神微冷，没有说话，只举了举酒杯。

        那吴老板面上的笑容一凝，吓得手一哆嗦，酒杯里的酒都洒出了，不禁在心里嘀咕，蔡大那么个人怎么能生出这么出色的儿子，仅仅一眼就让他胆寒。

        大家看吴老板灰头土脸地回来了，便起哄道：“怎么？吴老板，难不成连个后生都搞不定，这蔡氏只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到时候又会压你们吴氏一头。”

        吴老板要买蔡氏的铺子，不就是要把蔡氏斩草除根吗？到时候整个夜郎郡都没有米行能和吴氏抗衡了，可是没想到蔡二公子却是这样一幅冷面冷心的模样，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蔡氏就算交到他手上，肯定也做不长。吴老板心中的石头落地，但是再看向蔡二公子的时候还是有些胆怯，这二公子的气度倒不像是商人之子，反而像那富贵之家的公子。吴老板摇了摇头，肯定是今日酒喝多了，眼睛花了。

        这场宴席吃了两个时辰，直到天边被霞光染红，大家才陆陆续续地告辞。

        转眼之间，整个四楼只剩下章始和蔡二公子，夕阳西落，屋里被染成了金色。章始站起身走向蔡二公子，见他面前的膳食一筷子都没有动，连酒都没有喝一口，面带笑意：“二公子可是对这些菜色不满意。”

        蔡二公子摇了摇头：“不是。”

        章始在他面前席地而坐：“二公子找我何事？”

        蔡二公子眼神微动：“我要和你做生意。”

        章始微微一笑：“嗯，找我的人都是要和我做生意的。”

        蔡二公子拿起酒壶给章始倒了一杯酒：“我家如今只剩下两间铺子，还请大当家高抬贵手。”

        章始端起酒杯在手中把玩，沉吟半晌才说：“我为什么要高抬贵手。”

        “玉面白狐如今在建康，即日就要进宫了，就算我们蔡府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已经以命偿还了，大当家得饶人处且饶人。”蔡二公子点到即止。

        章始的手指突然收拢，面上却不显：“既然二公子这么说的话，我也着实不能太过咄咄逼人。”

        章始举起酒杯：“日后我们两家，井水不犯河水。”

        蔡二公子举起酒杯却没有喝，淡淡地说：“章氏这么一棵大树，我蔡氏不知道能不能攀上。”

        章氏缓缓放下酒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蔡二公子，眼神里有疑惑、不解、最后叹了一口气：“去张管家那里登记吧？”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章氏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蔡二公子却愣在了当下，章氏刚才看他的是什么眼神，竟然有一点点熟悉。霞光万道，蔡二公子笼罩在金光闪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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