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能源危机
十年的时间，乍看起来好像过了很久，然而由于休眠舱的缘故，对于李玉铮来说，十年不过是眨眼即过的瞬间。
这十年的时间，陈天歌的科学技术组虽然还无法完全掌握能量护盾的原理，但至少拥有了护盾的飞船，如今已不再畏惧陨石的攻击。
并且人类也为“命运”号的舰载机小队完成了护盾系统的安装。
由于还无法掌握“命运”号的星际战斗机生产科技，因此拥有了护盾系统的战斗机小队，不但保存了现有的战力，也减少了任务中飞行员的伤亡，也算得上可喜可贺了。
只是进入了冥王星的轨道，这也代表着这些最后的人类已经已经进入了柯伊伯带了。
柯伊伯带，是太阳系在海王星轨道外的黄道面附近，天体密集的中空圆盘状区域，也是太阳系内短周期性彗星的主要来源地，著名的哈雷彗星，和冥王星都来自于这里。
在这里看向太阳，早已不是当初照耀地球的硕硕金轮，只比普通的星星大了一点而已——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光点，失去了所有的细节特征。
但就算如此！它依旧如上帝一般主宰着这片世界。
是的，柯伊伯带中，所有的天体依然受到太阳引力的影响，也依然在围绕着远方的亮点运转！
这里有大约10万颗直径超过100公里的星体，但从“命运”号的视距上，却只是什么也看不到的一片虚无与冰冷。
毕竟黑暗才是宇宙的主旋律，光明只是宇宙中罕见的风景。
“命运”号在继续前进着，因为失去了参照物的原因，所以几乎察觉不到自己在移动，飞船仿佛只是静静的悬浮在深幽太空之中的一个背景。
至少，在轮机组的办公室里静静看着窗外的李锦惠，是这么觉得的呢。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样静静地看着窗外一层不变的深空有多久了，仿佛自从那一天起，时间对于她来说就失去了意义。
那对于她来说，犹如第二个世界末日的一天。
二哥他……结婚了。
他终于结婚了啊……
所以不允许可怜的小妹再继续爱着你了……
“不，我的头脑里还没有形成这种概念，这种概念要人的命啊……”李锦惠狠狠地摇着头。
可是那一天，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居然头脑一热就跑到了李佑铮的家里。
然后见到了那个，从自己身边把哥哥抢走的女人……
见到了那个真的非常温柔，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然后她就知道了什么是绝望。
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被逼得走投无路——她怎么可能赢得过那样的女孩子啊……
李锦惠狠狠的摇了摇头，努力地想把回忆从脑海之中抹去，可是那一幕幕的记忆却早已留下了根深蒂固地烙印——她依然能够看到李佑铮把幸运星塞到自己手中时的笑容，看到他温柔的妻子接待自己时溢满幸福的笑容，仿佛在无声地说着“谁让佑铮他超爱我的，被抛弃的锦惠妹妹好可怜哦”……
就算她可以不断地逃，逃进休眠舱，那那如同悲剧电影般的画面也依旧如影随形的贴在她的脑海中，提醒着她内心深处从来也不敢去碰的伤口。
是的，无论如何，她始终还是一个不愿面对现实的失败者。
“轮机长！出大事了！”
办公室的门被毫无礼貌的推开，走进来的轮机组员一脸惊惶与失措。
李锦惠深深的吸了口气，极力地缓解开心底越来越沉重的压抑感，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工作上。
“怎么了？”她问道。
“传动系统过载，涡轮增压装置持续高温，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会烧坏等离子引擎的！”
“……怎么不使用冷凝器降温？”
“试过了，可是冷凝器完全没有反应。”
“嗯？”李锦惠一怔，“冷凝器完全没反应？”
难道是冷凝器坏掉了？
可是不应该啊，自己进休眠舱之前才检修过它，所有的系统全部运转正常，怎么会？
少女不由得皱了皱好看的眉头。
看来还是的亲自去看看才知道。
她这样想着，一边急匆匆地赶到机组……
然后就彻底地凝固当场！
“…………冷凝器的能量格栅，”李锦惠煞白了脸色，“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机组成员摇着莫名其妙地头，“这几天一直是这样，能量指数不断地往下掉，怎么都无法阻止，明明所有的设备都没有超载，线路也很正常。就好像……”
李锦惠：“……就好像？”
“就好像。”机组员咽了口唾沫，“能量被突然吃掉了一样。”
“……………………诶？”
※※※
“阁下，恐怕我们有麻烦了。”郑婵急匆匆地推开了舰长室的大门。
“发生什么事了？”萦绕在女孩精致脸庞上的凝重，让李玉铮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段时间的接触，让他多少有些了解自己这位美丽的女副官，或许是因为经历的不同吧……总觉得她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生生死死都看得淡了。
所以如今竟然连门都不敲地直接闯入，事情的严重恐怕非同小可。
“这是轮机长李锦惠的报告。”郑婵递过一份文件，异色的双瞳闪着幽幽的神光，“我们的能源，正在快速枯竭。”
李玉铮刷地一下苍白了脸色。
“星曜姬！”识海之中，他连忙唤出了自己的战舰女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因的话，暂时我也不清楚。”星曜姬说，“但事实就是——我的能量正在被迅速中和。”
“你说什么？！”
“所以阁下，”星曜姬说，“恐怕您必须尽快为我充能了。”
李玉铮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下去。
充能……
说起来简单，如今自己虽然可以开启护罩了，但这里是柯伊伯带，附近根本没有恒星，恒星充能的方案显然行不通，而且如今所有的核弹头都已经用来击碎谷神星的残核了，所以就连核能储备都变得岌岌可危……
“怎么办”三个字，重重地砸到了少年舰长的心上。
“如果无法尽快充能，我将彻底丧失动力。”星曜姬补充道，“而且……”
“而且……什么？”李玉铮咽了口唾沫。
从星曜姬欲言又止的情况来看，事情恐怕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麻烦。
果然……
星曜姬：“而且一旦我彻底失去能源，休眠舱也就无法使用，甚至如果按照这种能量流失的速度，恐怕不用多久，就连维生系统都无法保持正常运作了。”
“这……”
彻骨的寒意，开始沿着血管从李玉铮的脚底升腾而起！
“命运”号的常规航速，只有第三宇宙速度，虽说受到了木星、土星等气体巨行星的引力跳板加速，如今飞船的速度已经达到了30km/s，而且在太空中，即使失去了动力，在惯性作用下，物体也能匀速运动下去，但是比邻星与太阳系的距离，可是足有4.22光年！
那么根据公式计算的话……t=9460730472581 千米*4.22/30km/s=42199.69年，也就是用这个速度想抵达比邻星，需要4万年！
在拥有休眠舱的前提下，这个时间很容易打发——因为对于休眠舱中的人们，时间是静止的。
但一旦丧失能源休眠舱无法使用……
别的不说，这辈子都不可能达到新家园的绝望感，和长期幽闭太空的压抑感就足以把人逼疯。
而且维生系统也根本不可能支撑到那时候。
当然，如果自己能开启“命运”号的曲速引擎，那么跨越这4.22光年的距离只需要11分钟……然而眼下的自己暂时做不到。
所以怎么办？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过了好半天，切换回现实的舰长才恢复了些许语言的能力。
“暂时……还没公开。我是直接从轮机长那里回来的。”郑婵说。
“做的好，这件事暂时不能让别人知道。”李玉铮稍稍地松了口气。
眼下能源枯竭的事肯定不能公开，否则一定会引发骚乱的。
可是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还是会被大家知道。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到能源……
可是该上哪儿去找？
宙海茫茫，眼下“命运”号的附近不要说能量矿，甚至连太空尘埃都稀薄得几乎可以忽视，就更不用提什么可以攫取能量的星球了。而且就算侥幸找到了星体，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个死星，还是救命的稻草……
难道这艘承载着人类最后希望的飞船，终于还是要成为人类最后的太空棺材了吗？
※※※
“柯伊伯带的话……该上哪里去补充能量呢？”
缓步行走在舱室通道的李玉铮，脑海中旋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
“目前我们所处的位置，附近并没有明显的星体，看来必须重新选定一条航线……”
沉郁的心情，让少年舰长拖在灯光下的背影，也显得凝重。
“可是改变航线，又要消耗仅有不多的能量。”
萦绕心头的绝望感，让他不由自主地裹紧了外套，就外层宇宙空间的绝对零度，仿佛能够透过严丝合缝的舱壁渗进来一般。
“而且最关键的是，该上哪儿去找，如果航线设定错误了怎么办，如果没找到星体，或是那里根本攫取不到丝毫能量，可怎么办？”
人类对于柯伊伯带的理解只是皮毛，因为这里距离地球太远了，所以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片神秘的太阳系领域。
看来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先节约仅有的能量才是。
“舰长。”身后似乎有什么声音隐隐地追了过来。
只可惜这种程度的呼唤，并不能唤醒已经彻底浸入自己思绪的李玉铮。
“首先实行熄灯制，到了晚上切断所有照明……嗯，暖气供应也要减少，这件事就交给子晴去做。”他默默地想着。
“李舰长？”声音继续楔而不舍地追寻着，这一次大了一点，还带上了疑问的语气。
动力引擎必须关闭，先利用惯性航行！除了维生、等少数必要系统，其他的一律关闭掉！
“李舰长？？”
可是如果实现能源管制，恐怕飞船能源枯竭的问题就瞒不住了。
“李舰长！”
“嗯？”
骤然提高了八度的语音，终于把李玉铮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然后他才发现技术长陈天歌博士正站在身后，用一种疑惑不解地神情瞪着自己：“您……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有事吗，陈博士？”李玉铮避重就轻地反问。
“哦，是这样。”陈天歌说，“我们技术部研究出了一个新项目，可以从物质中分离出氢元素。”
“哦，看起来挺不错。”李玉铮随口应道，正打算转身走开……
陈天歌：“不过这个项目需要组装几台同步加速器。”
李玉铮猛地站住了脚步。
陈天歌：“……所以想和您商量一下征用几个民用舱室。”
李玉铮：“……”
同步加速器？
还是几台？
陈天歌：“我和苏副舰长说过，可是她认为如今飞船的人员太多，舱位紧张，所以坚持不肯同意；可是您知道，同步加速器要使用高频电场，如果没有足够的空间的话危险性太高，所以我只能来和您商量了。”
李玉铮：“……”
高频电场？！
不知道要消耗多少能量吗？
陈天歌：“所以您看……”
“我说陈博士！”李玉铮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了，“基本上你们技术处已经无事可做了吗？”
陈天歌一怔：“呃？”
李玉铮：“我记得之前交代过你们调整‘女妖’星际战斗机的后倾式升力重心问题吧？”
“那，那个……”陈天歌终于觉察到空气里隐隐弥漫开的火药味。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这件事上一回就已经汇报过了的。
可是刚刚的话里，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年轻的舰长？
这种莫名其妙的威压是？？
“如果没解决就抓紧时间，如果解决了就好好休息，有这个功夫去搞什么科研命题，不如去休眠舱多睡会，到比邻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留下了让懵逼的博士百思不得其解的宣判，少年舰长头也不回地在走廊的转角隐没了自己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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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
“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苏子晴从堆满桌面的文件中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这才发现陈天歌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怎么，又来找我推销你的同步加速器？”女孩蹙着春山般地黛眉，“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现在舱位紧张，我不可能调那么多舱房给你让几台机器去住。”
这是事实。
自从李玉铮的“一时心软”，让飞船多出了将近10倍的人之后，紧接着各种问题也就跟着来了。
首先还是住房问题。
那些先上飞船的人依然占据着最大舱室，而后上飞船的3万人只能挤在少数狭窄的舱室里，甚至很多人迄今为止依然分不到居住的舱室。
为了安排这些人的住宿，苏子晴几乎绞尽了脑汁，可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和先上船的那些人商量，请他们让出一部分舱房。
可这些都是什么人？都是如今“命运”号核心人员的家属，本来和飞船的管理层就有种种的关系，而且人就是这样，你让他不伸手拿容易，让他把拿到手的再吐出来，这就难了。
就好比她的父亲，请他让出一间舱室的话，苏子晴回家都不知提了多少回了，可是苏父始终只有一句：“要让舱房？可以啊，把你的房间割出去就行，事先说好你已经长大了，晚上回家可不许来跟我和你妈挤床！”
苏子晴只好闭嘴。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那还算好的……各种休眠舱的使用问题，值班人员的轮休问题，医疗队的选拔问题，以至于物资的分配，民众的纠纷，甚至是长期处于太空飞船而产生的幽闭恐惧症蔓延（毕竟这些人绝大多数都不是经过训练的宇航员）……
总之，各种杂物处理起来多如牛毛，几乎已经把一个好好的天文系高材生，给生生逼成了居委会大妈！
“所以说到底都是那个李玉铮的错！自己放的水，让那么多人上飞船……结果转手就把烂摊子丢了过来……还真是越来越‘领导’了呐！”苏子晴不止一次这么感慨。
只是每次感慨的时候那指甲都得深深掐进肉里。
可自己偏偏还就二话不说地接了。
“真的是，我为什么要对那家伙那么好啊！”苏子晴真是对自己感到彻底的无语。
不过这也难怪……
谁让爸爸每次看完《扶摇皇后》的连续剧都要感慨一通：“扶摇为什么能当皇后？就是因为后勤管的好，男人就吃这一套。”呢？
所以也只能忍了！
但是对陈天歌这个“几台机器的住房问题”可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了啊！
“不不，苏副舰长您误会了。”陈天歌自然看出了少女不佳的心境，“我不是来说这个的。”
“嗯？”苏子晴挑了挑眉峰，“那你是……”
“您知道舰长最近怎么回事吗？”陈天歌叹了口气，一边在少女面前的椅子颓然坐下，“总感觉他好像火气特别大，今天无缘无故就把我给训了一顿。”
“…………嗯？”苏子晴不禁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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