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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红烛潋滟唤英雄 1


罗纪咬了咬嘴唇,将脸埋进了松软的枕头里。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守在一旁的特护关心地问。

        罗纪摆摆手,掩饰地闭上了眼睛。

        还是同样的位置,颜夕又徘徊在外科大楼的院子前,藏在艳艳烛光的背后,痴痴地光注着七楼那一扇扇牵动着所有人的窗口。

        蔡敏雅的话一直萦绕在颜夕的耳旁,她将何以自清,又夫复何求。

        今晚下雨了,医院人少了一些,伞下的红烛却分外明亮,像一盏盏孔明灯,亮成一片光海。

        每一步,都听得到如擂的心跳,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颜夕终于脚步轻悄地靠近,迟疑地抬头,明亮的玻璃后却是一片漆黑!心底那根绷紧的线猛然一紧,心脏仿佛被狠狠一扯,颜夕扶着墙勉强站住,泪却冲出了眼眶。

        看她脸色煞白,经过的护士好奇地问:“小姐,你没事吧?好象你每天晚上都站在这里?”

        “护士,ICU4室的病人好些了吗?”颜夕咬着牙,等着心里的那阵抽痛过去。

        护士不明所以,释然道:“哦,4室的罗校长已经渡过了危险期,转到普通病房去了。这样的好人也遭到毒打,真是天理何在!还好,老天有眼,他恢复过来了,多少市民都等着排队来看他呢。”看她含泪带笑,了然道,“看你的样子,跟他认识吗?”低头翻了下手上资料,抬头笑道,“他转到14床去了,就在706病室。不过,谁都看不了他……”老天,护士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忙走开了。

        来不及道谢,颜夕便鼓起勇气匆匆地跑进外科大楼,走到电梯,按下了沉重的“7”。

        只是当手碰上冰凉的门把时,心里沸腾的热切,却嗖然冷却了下来。

        走出电梯,却无法挪动脚步,像鞋里注了铁。

        威严的保镖站在那里,像一道无法穿越的铁墙。

        干妈在吗?

        紧张得只听得见心脏的跳动,脚步却无法自抑地朝前挪动。

        近了,透过门上玻璃往里看。幽然的壁灯下,那个熟悉的身影躺在靠窗的病床上。他睡着了吗?也许是灯光的缘故吧?他的脸色毕竟好了很多。这就好了,足够了,知道他还好,这就够了。

        站在门外,远远看他熟睡的安然,心也竟渐渐安然。这一瞬间,连日来的伤心和疲惫,在看到他安然熟睡的样子后,竟然一点点消散了。只是这么远远地望着他,她就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这一刻,她明白,她动心了。她爱的人,其实已是罗纪。

        可是,有了鸿沟,爱已无法飞越。

        隔着这一扇薄薄的铁门,颜夕泪如雨下。这么近,可是,却又那么远。也许,那一夜的伤痛,将永远横亘在他和她之间。只是,明知道不可能了,她还是无法挪动脚步,挪开目光。这一秒钟,真希望就是天荒地老,可以就这样一直静静地看着他,哪怕他不知道。

        “对不起,颜小姐,你不能再靠近了,请你回去吧。”两个保镖走了过来。刚才,保镖已给了她最大的宽限。因为她的泪。

        泪又热热地涌了出来,泪眼朦胧中。

        一步一回头,颜夕来到电梯口,刚想按“1”健下楼,电梯却突然开了。走出来的是蔡敏雅和两名保镖。

        颜夕惊惶失措,惊愕地忙喊了一声“干妈!”

        蔡敏雅目光如矩,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捅到颜夕的心窝。

        蔡敏雅冷冷地扫了颜夕一眼,说:“我不认识你,也不想看到你。请你不要再出现在纪儿面前!否则,休怪我无情!”

        走了两步,蔡敏雅又回过头看着呆若木鸡的颜夕恨声道:“你是来为男朋友求情的吧?麻烦你代劳转告一声,叫他去死吧!”说完便昂首走了进去。

        保镖们恭敬地低头让行。

        颜夕麻木的头快要爆炸——她是来为章洋求情吗?不,不是的,她是来看罗纪,明明是!

        这时,颜夕才茫然地想起了章洋,想起了章庆功几天前跟她说的话——去看章洋。

        几天了,她,该去吗?

        儿子终于没事了,欣喜若狂的蔡敏雅轻抚着儿子的手,亲吻了一下儿子的脸,甜密地笑开了。

        罗纪醒了过来。他慢慢地睁开了眼,闪烁而深邃的眼神,像深不见低的湖,严然已经是成熟内敛的美男子。他也回应了母亲一个甜甜的微笑。他的脸色红润了许多,看似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罗纪掀开被子,轻轻地从床上坐起来。

        蔡敏雅温柔地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纪儿,你爹地正准备把罗氏股东大会开在熠州呢!你要养足精神,才能应付股东大会呢!”

        罗纪又给了母亲一个温暖的微笑:“不碍事了,妈咪。三年前我就把潜能学校和潜能学府的投资方案准备好了,只需要稍加修改,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蔡敏雅甜甜地笑着,突然笑容僵在了脸上,愤愤道,“纪儿,你应该猜到是谁在你背后下了黑手?”

        罗纪心里有谱,却没有道破。

        “是章洋!是章洋袭击了你,颜夕亲口说的!章洋就在看守所里,我们已经准备了律师团!”蔡敏雅眼里冒着仇恨的火焰。

        “放过他吧,妈咪!”罗纪淡定地说。

        蔡敏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纪儿,你疯了吗?他可是心狠手辣、罪魁祸首,差点要了你的命!也差点让你爹地妈咪活不成了!”

        罗纪微笑着拉住了妈咪的手:“别这样,妈咪,我这不好好的吗?况且,也是因为我,章洋才想不开,出此下策。”

        “心狠手辣,他真该死!”蔡敏雅想起医院里儿子危在旦夕的那一刻,仍心有余惧,恐慌不矣。

        罗纪仍像哄小孩似的哄着妈咪:“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妈咪!不是说,骞翁失马,焉知福祸?爹地不是回心转意,肯回国投资了吗?决心支持我了吗?如果不是这样,那我才痛苦呢?”罗纪看着母亲痛苦的样子,继续说:“再说了,如果章洋真有了事,颜夕和洪书记为难呀!你不是最喜欢颜夕了吗?”

        看着儿子这么无知地袒护着颜夕,蔡敏雅像挨了一个重锤——钝闷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出母亲的异样,罗纪扬眉:“怎么啦,妈咪?”

        怒气在心中狂燃,却碍于儿子还是个病人,蔡敏雅压低了语气道:“纪儿,再也不许在我面前提颜夕两个字,就当我没认过这个干女儿!”

        “因为她一直都没有来看我?”罗纪故作轻松地微笑,却有一丝哀伤。

        蔡敏雅痛苦道:“纪儿,她已经是章洋的人了。烂人跟了烂人,怎么还可以来看你!”

        罗纪不懂:“怎么啦?”

        蔡敏雅顿了顿,喃喃地说:“纪儿,听妈咪的话,颜夕不是个好女孩,不值得你这样袒护她!妈咪实话告诉你,在你被袭以后,她竟然和烂人一起开了房间——”

        “不可能!”罗纪猝然大叫,英俊的五官愤怒地扭曲了。

        无力的绝望,却有一丝不甘的疑问——颜夕怎么会是这样的女孩子?不可能!

        “这是真的!众目睽睽之下,她衣冠不整,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脖子上吻痕遍布,洪书记、水伯伯他们也都看到了。”蔡敏雅愤愤地说。儿子的反应早在预料之中,但长痛不如短痛,还是一次了结的好。

        “不,不可能的,是她喝醉了!这不是她愿意的!”罗纪摇头,但心痛如绞。大脑里,仍是颜夕泪流满面的画面。

        “纪儿,接受事实……”蔡敏雅冷酷地说,“这段时间我也看出来了,你喜欢上她了,可是,我劝你趁早放弃,因为我们家族的荣誉由不得这样残踏!你知道我们没有门第之见,但我们也决不许这样的女人进罗家的门!我希望你在这件事情上理解爹地妈咪!还有,冰清和你的事业就要重新开始,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气馁呢?你怎么可以不全力以赴呢?你怎么能这样?”蔡敏雅说完,并不给儿子反驳的机会,起身对对站得笔直的保镖吩咐道,“给我看紧些,苍蝇都不准放进来一只!”

        “是,夫人。”永远机械的回答。可是,却给人奇异的安定。

        说到冰清,罗纪起伏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努力回想起自己的冰清,努力想起冰清的潜能学校,回想起潜能学校的种种遭遇,再想起父亲突然之间的回心转意……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是啊,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问题呢?

        罗纪走向窗前,俯视楼底那些细雨中迷蒙的孔明灯,还有在为自己祈祷的人群——冰清仿佛又回到自己的梦里,踏在心上。

        一颗晶莹的泪,婉婉,下缀。

        过了许久,罗纪才喑哑开口:“不管怎样,还是饶了章洋!”

        又一个清晨。微凉的风吹拂着颜夕凌乱的长发,吹拂着她苍白的脸。

        白底黑字的“熠州市第一看守所”泛滥一片刺眼的白光,颜夕站在门外,模糊地想起,Y大学生活动中心的主席台上,阳光从高高的玻璃窗外透进来,章洋白俊的脸浸在柔和的晨光里,他专注地遥遥凝望她,在与她目光相遇的刹那,那慢慢浮起的会心微笑,带着金黄色的温暖,抚上她的心,电流窜过的微麻和脸上沸腾的热烫——第一次心弦颤动,由他洁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拔响——洁白无痕的青春画卷,由他挥洒了太多太多无法抹去的色彩,现在却时过境迁满目苍痍!心底分不清是悲凉多一些还是哀伤多一些,分不清是怨怼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那些温暖的画面终是因着隔了太久太久的时光,蒙上了厚厚的尘埃,淡了,也旧了。可是,仍旧是舍不得,丢不掉,忘不记——

        颜夕低下头来,一滴泪沉沉地落了下来,溅起了细小的微尘。

        章洋从来没想过,自己刚走出看守所铁门,就与伫立在门外呆若木偶般的颜夕见面。他蓬头垢面,失魂落魄,狼狈不堪!他情愿从来没有爱过她,也好过这样狼狈伤心地面对她!

        章洋的脸明显地清瘦了,布满血丝的眼睛不悲不喜、看不出任何情绪。

        颜夕感觉到他清冷的目光像冷硬的僵绳,在她的心口上狠狠地抽打着!泪水又热热地涌出了眼眶,颜夕垂下头来,任晶亮的泪滴落衣襟,她的脸色这样苍白,唇色这样枯槁,像一朵抽干了水分的花,已失昔日楚楚动人的风姿,可是,却让人心里生出一种无法抑制的惜疼。

        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样难堪相见的一日?

        章洋也低下头,慢慢地捂住了脸。

        很累,真的很累。章洋揉了揉眉心,心早已疲惫。可是,他已付出那么多,收不回来了,从小到大,这是他唯一努力的付出,他不甘心就这样空手而归。爱她已成了习惯,要放下,又谈何容易?

        “我不明白,我到底哪里错了!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章洋蓦然抬首,上前握紧了正低头垂泪的颜夕的手。

        颜夕缓缓抬着,目视着章洋,冷声说:“放手!”

        章洋错愕:“不,小夕,我不会再放手……”,话没说完,泪,却像坏了的水龙头,无法停止,一颗颗滴落。

        许久,颜夕开口:“我只是路过而矣……请你放手……”

        “不,小夕,你是来看我的。我知道,你还爱我!”章洋执拗地抓紧颜夕。

        “我的心已经死了,不会再爱你了。”

        “不,小夕,你骗我。请你不要这样说!”

        “既然你没事,我该走了……”

        “小夕……”

        “请你放手!”颜夕试图甩开章洋的手。

        章洋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知道,一直都因为罗纪!”章洋提高的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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