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爱,为什么这么苦 2

司机感叹道：“是啊，每一个人都应该站出来——如果所有下属都能团结地挺身而出，都能站出来说真话、实话，都敢揭穿坏人坏事，上司就不敢那么嚣张欺人，就不敢那么明目贪张胆地贪脏枉法；如果每一个人都敢站出来，正义就会成为主旋律，虚伪就会无处藏身！社会也就不会模棱两可，贪污腐败也会减少许多。可惜，中国人总喜欢看杀鸡骇猴，甚至对被冤枉的人幸灾乐祸！”

        这趟车没明打。颜夕突然又找到了生活的方向。她不想再离开报社，她要坚守她的阵地！

        父母走了，哥哥走了，罗氏终于退出了对熠州的投资，只有罗纪坚守着心灵深处那个凄凉的希望！

        为了学校，罗纪不停地奔波着。他马不停蹄地跑到了欧洲，希望争取到那里的学校和企业的合作。一晃眼，都飘泊一个月了。

        昨天，他和德国一所大学取得了互利互惠的合作协议。今日，他又来到了德国一家正在准备在中国投产的企业。

        “谢谢！”

        （德语）“合作愉快！我们公司也是罗氏的老顾客了，也正在打算开辟中国的市场。有中国潜能学校作为我们的培训基地，有可靠的人才资源支持，我们就放心了！等我们把手续办好后，会把款子打入贵校帐户！”德国人对校企联办习以为常，谈判超乎想像地顺利。

        德国人不同于中国人会把工作延伸到下班以后，他们不习惯像亚洲人一样会把下班后与客户用餐当作工作的一部分，签好协议意向书后，工作人员将罗纪送到了公司大门便分手了。

        没有接待反而让罗纪倍感轻松，罗纪微笑着与他们挥手道别。才上车，手机就响了，是国际长途，是助手文奇焦急的声音：“校长，不好了，学校出事了！”

        罗纪也急了：“怎么啦？”

        “学校刚接到省教育厅的通知，说学校严重违反了中国的教育公平原则，破坏了熠州的教育秩序，必须暂停运营。他们正在进行强制执行，派人疏散学生离校……”文奇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罗纪急了。

        “通知声称，闵江省和熠州市都不承认我们学校的文凭！还说现在罗氏跑了，就业承诺也假了。开始学生们都不愿意离开，后来他们到处张贴通告，家长就都慌了，纷纷赶来学校把学生们接走了，还有不少家长在教务处财务处吵着要退学费。现在学校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文奇嗫嚅地说。

        “那老师呢？”罗纪不抱希望地问。

        “省教育厅的态度如此强硬，老师们也已经军心不稳，甚至有传闻说你逃到国外了！”文奇气愤地说。

        人言可畏！

        来不及反应，别人就在后面开枪了，对罗纪如是，对冰清如是！

        罗纪痛苦地吩咐司机快点开车，而心急如焚的心，早已飞回了熠州！

        所有的同事都走了，颜夕仍然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敲打着键盘。手指，像翻飞的蝴蝶，疲惫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灰暗的荧屏。

        虽然报社现在管辖很严，但她没有因此放弃。出租车司机的话让她触动很大，报纸这块阵地覆灭，她就转战上网！她要喊醒沉睡的人民！

        每一个带血的文字，像一颗颗炸弹，迅速在神奇的网络世界里穿梭，然后，炸开！

        ——为摇摇欲坠的潜能学校。为风雨飘扬的罗纪。为迷茫痛苦的灵魂。惨烈地呐喊。她只是一个势单力薄的记者，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桌上的手机，又疯狂的震动起来，是章洋的电话。颜夕侧目，却置若罔闻。

        窗外，将落的残阳，红色，似血。飘泊的雾，苍白，像雪。

        澎湃的心潮，无法熄灭，因为牵挂。因为，爱不停止。

        一束鲜红的玫瑰，娇艳欲滴，像雾里红阳，迷蒙，热烈。

        笔挺微黑的西服，油光发亮的皮鞋，端庄得隆重！

        有形有款的香水发型，浓烈得弥漫空气四周，神采飞扬的章洋，就这样容光焕发地出现在熠州日报社门口。他喜形于色地站着。

        终于看到颜夕走出玻璃门，章洋猛然抬头，迎了上去。

        看到章洋，颜夕停住了脚步，怔忡地看着章洋。

        “为什么不接电话？”章洋沉声问道，把玫瑰递了过来。

        颜夕没有伸手，冰冷的双眸却像尖刀：“为什么还不放过罗校长？”

        尖刀已捅入心脏，血，已经在心里流淌开来，章洋却平静开口：“嫁给我，我正式向你求婚！”又将玫瑰递到颜夕怀抱。

        颜夕退了一步，拒绝了玫瑰，一脸的失望：“告诉我为什么？”

        空气凝固。世界凝固。只有两双矛盾而沉痛的眼睛。

        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久，章洋终于收回了被拒绝的玫瑰，失望地看着颜夕：“小夕，你误解我了，这是省里的决定！我只能说，很抱歉，因为我无能为力！”

        “恶意颠覆冰清事件的人是你，恶意攻击潜能学校的是你，强制查封潜能学校的阴谋者也是你，对吗？”颜夕愤怒的目光喷着火。

        “小夕，我这辈子第一次对人这么好，我把一颗心都捧到你面前，可你当我是什么？啊？你为什么要把我的一颗心放在脚底下踩！让我生不如死，告诉我这是为什么？”章洋痛苦得声音颤抖。

        “真不敢想象，我爱了七年的人，竟然是这样的人！”颜夕万念俱灰，脸色苍白如纸，“章洋，到现在，难道我还不知道你的为人吗？你以为我还是个小孩子吗？就这么好骗吗？”颜夕也失望地看着章洋，眼里溢出了泪。

        章洋一震，随即又冷静了下来：“小夕，叫我怎么说？你怎么才信呢！我有必要骗你吗？”

        颜夕痛苦地摇头：“你是一条毒蛇！能杀不能救！也许，罗校长根本就不应该撤诉！”

        “你……”

        颜夕高傲地抬头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抹了眼泪，从章洋身边擦肩而过。

        章洋无语，也没有去追赶，只静静地看着颜夕单薄的背影渐渐地淡出他的视线。

        爱，为什么这么苦？

        周围的旅客都已进入甜美的梦乡，罗纪望着舷窗外沉黑如墨的夜空，了无睡意。飞机如一艘巨大的轮船，孤独地行驶在漫漫的大海上，寂寞无边无际。

        遥遥的天边，两颗星星闪烁不定，依稀仿佛，是冰清清亮的眸子，是颜夕清亮的眼泪，让罗纪的心不由得一分分绞紧。此刻，好想有一个温暖的肩膀可以依靠，好想有一双温暖的手可以十指相扣——罗纪的眼眶不觉微热，可是，冰清已经不在人世，而颜夕，虽然给他沉入黑暗的人生重新又带来了阳光，可是，随着她的转身离去，她又把这光和热给带走了！他的人生又像此刻舷窗外的夜色一样沉黑如墨，孤独得没有回声了。

        罗纪闭上了眼睛，感觉薄薄的眼皮底下滚烫的泪水汹涌澎湃，而他只能紧紧地闭上眼睛，才可以抑制自已泪流满面的冲动。空姐悄声走过，替他关上顶灯，盖上了毯子。

        第二天在首都机场没有稍做休息，买了机票，办理登机手续，罗纪就风尘仆仆地飞回了熠州，回到了他魂牵梦绕的潜能学校。

        魂牵梦萦的潜能学校，映入眼帘的却是满目疮痍！

        此刻，偌大个校园人去楼空，分外萧条。晚秋的风吹着口哨狭促地拔弄着满地零乱的纸张在空旷的校园里四处游荡，校园一片狼藉，地上扔满了家长和学生离去时愤怒扔下的各色垃圾，各个楼道口上贴满的黄色封条在风里簌簌抖动。

        罗纪一个人走在空旷的校园里，脚步声响亮地回荡在空荡荡的校园里，昔日人声鼎沸的校园越发显得境地凄凉。

        一纸查封令，就这样无情的卷走了青春飞扬的学生，卷走了立志报国的老师，卷走了教育兴国的梦想，卷走了梦想飞扬的激情，卷走了呕心沥血的所有努力，只留下了这寂寥如坟冢的校园和伤痕累累的他。

        层层铅色乌云不断垛满了天空，继而不断变黑，须臾间便飘落下丝丝细雨来。

        凄风苦雨中，一个小小的卷风旋舞着几张纸屑在罗纪的脚边流徙跌宕，罗纪仰望苍天，无言闭目，任凭雨丝渐密，衣裳渐湿。

        一把雨伞突然静静地停在了他的上方，替他遮住了凄厉的冷雨，雨声哀怨地滴落，罗纪蓦然回首，强忍酸涩的眼睛终于雾气弥漫：“小夕……”

        颜夕看着他血丝满布的眼睛，深陷的眼眶，瘦削的脸颊，闪烁的泪光，忍不住心痛难奈，泪水倾刻像决堤的洪水汹汹而下。她泪如雨下，只是哀伤地看着他，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大雨如注，整个世界只余下这茫茫的大雨和执伞相望的她和他。罗纪紧紧地抱住了颜夕，伏在她嬴弱的肩膀上，终于泪倾如注。

        颜夕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哭得这样伤心。

        她从来没有想过，罗纪这样刚毅的男人会在她的面前像个孩子一样哭得稀里哗啦。肩膀上滴落的大滴大滴泪水，超过了颜夕所有温度的记忆！

        干涸的熠州城在经过一场微雨的洗礼后连空气都感觉清爽了不少。

        夜幕已经降临，在城市的另一端，一个神秘的别墅酒店，酒店的包厢里，却充满了刺耳狂笑。

        暧昧昏暗的灯光下，两个浓装艳抹的堕落天使五官精致，楚楚动人，她们正用修长的纤手搂着熠州市教育局章洋局长和熠州一中高河校长。身体贴得很紧，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娇柔造作的撒娇声。

        遭到颜夕的拒绝，章洋从快乐的顶峰跌入失望的谷底，振作不起来。是高河校长即时为他排忧解难，带他来这里狂欢。

        “来，老板。”高河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章洋似乎还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呆呆地看着昏暗的灯光。

        高校长对旁边的应召女郎挤眉弄眼。

        女郎会意，把身体贴得更紧，一股噬骨的甜美香气飘进了章洋的鼻端，她呵气如兰，莺声燕语道：“帅哥……人不能活一百岁，人生在世开心最重要！不是说，好死不如赖活，今朝有酒今朝醉？来，我陪你喝酒……”说完她的纤纤素手便像蛇一样慢慢在章洋的腰间游走。

        章洋的心跳开始加速。灯光晦暗，小姐伏在他肩上，幽亮的双眸水光潋滟，近在咫尺而让章洋有一丝恍惚，这一秒钟，她确实有三分小夕的影子。可是，小夕没有她的妖娆。这妖娆像火一样炙烈，呯地点燃了章洋饥渴已久的心田。章洋抬起酒杯，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女郎冰雪聪明，也马上抬起了自已的酒杯，杯子在糜糜的音乐声中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章洋一口干了杯中酒，抬着空杯子在女郎眼前晃了晃，然后搂紧了女郎，叫她也喝干。

        女郎微微一笑，撒娇地扭了扭她的魔鬼身段，也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见此情景，高河与身边的女郎疯狂地笑了起来，再而金樽相对，一口喝干。

        整个世界，只有放浪的狂笑。

        章洋突然发问：“高校，你猜，罗纪那小现在会在干什么？”说完便笑了起来。

        “那你猜他会在干什么？”

        “哭！他一定在哭！”章洋又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猜呀，他一定在抓狂！一定会怀疑到我们，却又因为找不到证据而抓狂，他一定急得要发疯了，哈哈哈……”

        “坏，你真坏！如果他真疯了，就不好玩了。应该让他痛苦，让他抓狂，让他眼看着这个世界照样转动，他却无能为力！哈哈哈……”

        “你更坏，哈哈哈……”高河很高兴章洋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这小子，还敢说我会输得很惨！现在应该知道输得很惨的人是谁了吧？真是不知天空地厚。真以为有几个钱就了不起了！”章洋这时不笑了，严肃地说。

        “是啊，别说在熠州，在全省，只怕咱们老板说话算话了！这小子也太没眼力了，非但没有来巴结您，还跟您对着干，跟您抢女人！真是的，自掘坟墓！”

        “只怕，他现在正在准备回美国老家了吧？”

        “应该是这样。这里，恐怕他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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