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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寒心莲陨


  公元574年初冬,轰轰烈烈的灭佛活动才算趋于停止,近三百万僧尼还俗,无数佛庙被毁,还田于民,只留下零星原本香火并不旺盛,占地也并不宽广的寺庙,禅山寺便是其中一座。百姓虽说日子得以改善,有田可种,有粮可食,却因长年累月依信佛教,众多信徒无不暗骂帝王无情。

  又是一年的初雪,下朝回来的秋静玥坐在雪颜堂的楼上,拿着书简品读,时不时地抬眼偷看调配润肤油的夜皎月。

  光洁白净的额头、乌黑纤长的眉、浓密卷翘的睫毛、略微有些肉嘟嘟的小脸,还有因认真而抿起的嘴唇。现下贴金箔花钿已经成了长安城最流行高端的女子装扮,据说后宫嫔妃也有那么几个喜欢将薄薄的金箔贴在额间,为博帝王一笑。可反观夜皎月这个始作俑者,却不再贴金箔花钿了。

  秋静玥越看越入迷,书简都松了手,滚落在地。

  夜皎月瞥了他一眼,“看我呢还是看书呢,没正行。”

  秋静玥笑着弯下腰,将书简捡了起来放到桌上,轻手轻脚的坐到她旁边,温柔地说道:“成亲的事宜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爹娘说了,不能拖到年后,年前一定要完婚。”

  “知道了,说了好几遍了。”夜皎月有些害羞,娇嗔的扭过头。

  秋静玥笑道:“说多少遍都觉得高兴,你我相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天了。”

  “这不还没到呢么!”夜皎月的耳垂都红了,不自在的扭了扭肩帮,说道:“你现在越来越粘人了…”

  “你说错了,我可不是什么人都粘,应该是越来越粘着你才对。”秋静玥伸出手指,捏住她通红圆润的小耳垂,爱怜的使了使劲儿。

  “哎呀,捏疼我了!”夜皎月缩了缩脖子,将耳垂从他手里解救出来。“我都没法专心了,都怪你。”

  “真的怪我么?”秋静玥低声说着,身体靠她越来越近。

  夜皎月羞涩的偷看他,羞涩的推了推,半晌才道:“好啦好啦,讨厌!”

  秋静玥轻笑,坐直了身体问道:“现在长安城中被你带动的以贴金箔花钿为美,而你自己却不再贴金箔,寓意为何?”

  夜皎月撇撇嘴,“满大街都贴,我就不想贴了!待我再想个臭美的法子,与众不同些!”

  “那你要不要效仿前梁徐妃着半面妆?”秋静玥突然想起《南史》一书中的故事。

  夜皎月摇摇头,“倒是可以借此构思一下,还有什么想法?”

  “要么效仿东汉孙夫人,做啼妆?”秋静玥玩笑提议。

  夜皎月瞪他一眼,“别说那时装扮我扮上了好不好看,就说那哭哭啼啼的样子,想想就不开心。我要做,就做笑妆,看着就高兴!”

  “那岂不成了笑话?”秋静玥说罢,二人笑成一团。

  就在这时,青娘突然从外面敲门。“老板,对面的掌柜有急事找您。”

  夜皎月看了看秋静玥,有些不解的说道:“让他从后门上楼吧。”

  秋净远神色凝重的开门进来,也顾不得面前你侬我侬的气氛,沉重的说道:“长兄……莲昭仪…故去了。”

  ……“你说什么?”秋静玥和夜皎月异口同声的说道。

  秋净远的拳头我的有些紧,“说是…难产……诞下了一位公主,便…故去了。”

  屋内的三人心情都很沉闷,缓了半晌,秋静玥才说道:“皎月,我要入宫一趟。”

  “不可,此时不可入宫,陛下会迁怒秋家的。”夜皎月蹙眉说道。

  “为何迁怒本家?昭仪在宫中故去,我们才是受害者!”秋净远语气难掩愤怒。

  夜皎月垂头,秋静玥低声说道:“净远,你不在朝堂,有些事情你不清楚。陛下近些日子以来的灭佛行动,虽说是利国利民之举,但很有可能昭仪才是导火索。昭仪应是早就惹怒了陛下,云阳宫中众人被禁足也已经有一段时日了,细算起来,正是陛下灭佛的前一天。我现在入宫…确实有可能被陛下认为是去讨要说法,情形…只怕会更糟。”

  “陛下灭佛,与我们秋家何干?”秋净远并不明白其中缘由。

  秋静玥沉声道:“当初为了进宫为妃,她和你们的叔父做了什么你应该清楚吧?”

  秋净远一愣,“后宅的事情我并不怎么关心,只听说是叔父帮忙,让昭仪解释了陛下......跟灭佛有何干系?”

  秋静玥轻叹一声,夜皎月说道:“听闻陛下一场大雪后,与她在静安寺的红梅树下相遇,还没传成一段佳话。”

  “这......”秋净远说不出话来。

  秋静玥闭了闭眼,低声道:“她是你的妹妹,事情大致会如何发展,你应该比我想的还要透彻。而且我还听说,皇后凤体有恙,乃是被人下毒所致。也是自从那天之后,昭仪所在宫殿,便被士兵严守。那夜我跟爹还有静凉,也被陛下召见,陛下虽然没有明言,但语气十分古怪。且第二天,静凉就被陛下从银甲卫调离,去值守宫墙了。这一连串的变故,你自行想象原因为何吧。”

  秋净莲是秋净远的亲妹,秋净莲的行事他自然想象得出。可......“那…那我们就这样不管她了?”

  夜皎月抿了抿唇,小声道:“只能等陛下的召见了,你叔父呢?有没有递过消息出来?”

  秋净远蹙眉摇头,“很久没消息了,如今说来,应该是同昭仪一同被锁在宫内了。”

  三人谁都没心情再在店里待下去,交代一番便都回了秋府。秋枫的心情也很不好,坐在凳上唉声叹气。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继秋净冬之后,又一个孩子先自己而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秋枫看了看秋净远,叹声道:“我没去你姨娘那里...你...你替我去看看吧......”

  秋净远喉头发紧,只道了一声“是”便转身离去。

  姜氏的院中,一片寂静,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秋净远私下看了看,蹙眉朝屋内走去。推开门,姜氏趴在桌上,悄无声息,屋内并无人伺候。

  秋净远朝前走了两步站定,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半晌才道:“姨娘......”

  姜氏的身子抖了一下,缓缓地抬起头,烛光映射在她的脸上。姜氏成日里除了为两个孩子谋算,就只对自己的脸感兴趣。每天什么好什么名贵就往脸上身上用什么,可突然间,就只短短一天不见,秋净远竟觉得自己的亲娘如同老了二十岁!

  “哦,是净远回来了啊。”姜氏的眸子有些空洞,声音像混合了沙子一般。

  秋净远站在姜氏面前,仿佛有很多话想说,可张了张口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他从来只知道为了自己的前程向上爬,真心早就不知被抛在何处。如今根本不知道如何劝慰丧女的亲娘,只得无措的站着。

  姜氏呆愣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了一声。“我一辈子要强,想为你们两个挣个好前程。可到头来,你一无所成,好不容易有个女儿进了宫做了贵人,还怀了龙嗣!怎么就...怎么就好端端的难产死了呢?净莲有我叔父照顾,怎么会难产死了呢?怎么会呢?对,应该是骗我的,皇帝那边都没消息,他们带回来的消息肯定是假的!我女儿跟我一样要强,就算是死了,为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也会瞪着眼睛从鬼门关爬回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莲儿会死!”

  秋净远看着姜氏的神情,只垂头沉默着。姜氏自己絮叨了一会儿,便转头看向秋净远。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揪住了秋净远的衣襟,压低了声音恨声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我让你入朝为官,你一招落榜就颓废了,做生意去了,你还有没有点出息?!我平时怎么教你的?这次考不上,就下次考,你一旦走了商路就好像入了贱籍一般,你脑子是怎么想的?!我的莲儿但凡是个男子,早就将秋静玥那个弱柳弄死当上嫡子了!你瞧瞧你这点子出息,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秋净远任凭姜氏将拳头捶打在自己身上,一声不吭。等姜氏力竭之后,才将她扶着坐回凳上。

  姜氏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衫,像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口中一张一合,只能用心去听,才能听得到些许声音:“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凝重的气氛过了一日,莲昭仪过世消息昭告天下,宫中这才传来圣旨,宣秋家人入宫辞别昭仪。这是特赦,按理说二品昭仪是没有资格在死后还能让家人来见一面的。

  只是这份诏书上,除了写明秋枫夫妇和秋静玥秋净凉之外,还特赦秋净远和姜氏也可入宫!而且,名单上还有夜皎月的名字。

  “为何叫皎月去?”秋李氏有些担心,上次就去的莫名其妙,这次怎么又去?想不通的时候她心中就没底,有些害怕的握住了夜皎月的手。

  秋枫一边叹着气摇头,一边将郑重的朝服穿好,“陛下圣旨,我们乱猜也无用,去了也就知道了。记住,一定要守规矩,秋家现在不比以前,稍不注意就会惹怒了陛下。”

  进到宫中,宦者便带着秋府众人朝云阳宫行去。一入云阳宫,便见到零星泛黄的麻布悬挂在宫殿玄廊之上。昭仪过世不可招摇,只能悬挂几条以示祭奠。

  秋枫众人被带到棺前,对贵人行了大礼之后,乳娘便抱着一个襁褓走到了秋枫和秋李氏面前。“秋大人,这是小公主。”

  众人向公主施礼过后忙向襁褓中看去,粉嫩嫩的小公主正睡着,脸上皱皱的也看不住什么美丑。

  可众人看着小公主,心里却高兴不起来。特别是姜氏,被秋净远搀扶着,浑身颤抖,却不敢太过悲伤触犯了哪条皇权。可仔细看她眼中,便能发现她眼中的不甘,恨不得将棺中的女儿拉出来一般。

  就在这时,皇帝来了。

  众人赶紧向皇帝行了大礼,皇帝迈着步子走到棺材前顿了顿,才转过身说道:“平身吧。”

  “谢陛下。”众人这才敢起。

  皇帝看了看秋静玥身后的夜皎月,才走向新生的小公主。轻轻拨开襁褓看了看,才说道:“昭仪生前一直希望这是个儿子,让她失望了。”

  秋枫心中一抖,后背冰凉,连忙带着众人连忙再次跪下,恭敬地说道:“陛下,昭仪只是为了给皇室开枝散叶…”

  “是啊,开枝散叶,男女皆可。寡人都没有女儿,一水儿的儿子,寡人倒是挺喜欢这个女儿的。”宇文邕语气平淡的说道。

  夜皎月心中打鼓,一开始这皇帝不是很喜欢秋净莲的么,就算秋净莲另有所图,可如今人已经死了,皇帝却是神色淡淡,看不出丝毫喜悲,皇帝心真是海底针啊。

  “夜皎月。”宇文邕突然说道。

  夜皎月正在神游,被突入取来的帝王召唤吓得一个哆嗦,忙说道:“民…民女在此。”

  宇文邕看了看她的发顶,想起那日禅山寺偶遇的一幕,说道:“寡人听闻你跟秋侍郎就要成婚了,昭仪这一走,又要搁置了。”

  夜皎月咽了咽口水,“民女的事情是小事,贵人的事才是大事。”其实帝王不说,她还把这个事儿给忽略了,唉…他跟静玥的婚事真是太坎坷了!

  宇文邕似乎是轻笑了一声,说道:“既然耽误了你的婚事,那便补偿你一下如何?”

  “民女不敢!”夜皎月不明所以。

  宇文邕又看了看襁褓中的女婴,说道:“给公主起个名字吧。”

  谁?说谁?夜皎月无措的左右看了看。

  “夜皎月,给寡人的公主起个名字。”宇文邕重复了一遍。

  为啥?夜皎月的心都要吐出来了,这什么意思?她一个平民,给公主起名?疯了吧?!

  秋枫眉头深蹙的磕头道:“陛下,万万不可!公主金枝玉叶,怎可让平民百姓为她取名?”

  “寡人说取得,就取得!”宇文邕的语气有些不悦了,秋枫便不敢、也不能再说。

  秋静玥没有说话,却将伏在地上的小拇指轻轻碰了碰边上夜皎月的手。

  夜皎月心下安然不少,可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好吧,非得让她取名,那就取吧。她眼珠转了又转,现下紧张不已,原本充满了脑子的知识也都烟消云散了,想了半天,才犹疑的说道:“陛下…清和可好?纯净清澈、和善美好。”

  “清…和…?”宇文邕品味着这两个字,“纯净清澈、和善美好。是啊,莫要像她娘,只需做一个清澈和善的女子便好。以后,公主名号便唤清和,封号...便封为义阳公主,忠义安阳。”

  秋府众人头都不敢抬,心中猜想秋净莲生前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宇文邕对她如此彻底的冷漠下来。三呼万岁后,宇文邕便看了看夜皎月,抬腿出了云阳宫。

  宇文邕身后的袁贺青只觉得自从那日云阳宫随着皇帝听到了那些不该听的话,再到后来得知皇后被昭仪下毒之后,他简直天天都在减阳寿当中度过。

  他不由得想到前日,皇帝听闻秋家要为秋静玥举办婚礼后,沉默良久,突然对自己说道:“昭仪身体不好,病卧已久,孩子也是时候该生了吧?”

  袁贺青一开始都没能理解皇帝话中的含义,咀嚼了片刻才觉得后脊发凉。莲昭仪初入宫时,皇帝对她多宠爱啊!云阳宫的人谁不是昂首挺胸的横着走?现在却也能对其淡如寒冰,除之而后快了......听闻球釜今日将有喜事,皇帝这个时节掌握的,也太......

  “陛下,老奴明白了,那昭仪身边的人......”袁贺青硬着头皮请示,姜恩硕毕竟是跟自己一样,跟着几代帝王过来的老人,他不敢轻易处置。

  宇文邕瞥了他一眼,才道:“昭仪的病传染。”

  这是...不留活口了。“是,老奴明白了。”

  袁贺青想到他奉了皇帝密旨将催产药下在昭仪的保胎药里,待昭仪产女之后,又将毒药放在了为她补身的汤药之中。最后,就连她身边的近身侍女,甚至原本的宦官总管姜恩硕的命都没留,直接去的干干净净的。想到这他就只觉得背后直冒凉风!自古帝王无情,说的实在太有道理了!

  可若说无情,那皇帝对那位皎月娘子呢?明知她是秋侍郎的未婚妻,还能为了阻止他们的婚事不惜操控莲昭仪的死期,让莲昭仪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死于谁手。这位帝王,到底是深情还是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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