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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抛售


春天来了。

        温煦的日光熨帖着大地,谢玉言在田坎上看流民们开荒,收到林茂之的回信。

        他给家中与好友都去了一封信,警示漆票、炒货的危害,希望他们能想办法阻止,至少自己不要卷入其中。家里不知是谁接的信,至今没有回应。林茂之则回了好几封,诉苦道:他觉得谢玉言说的很有道理,将信原样拿去给父亲看,却挨了顿训斥,让他不要管这些商贾流毒,认真读书才是正经。

        大势阻止不了,身边人也劝不住。谢玉言用五行散举例,林茂之却告诉他京中炒货之风愈盛,与人们滥服五行散也有关系:服散饮酒,头脑昏昏,本就容易冲动,被人哄劝几句便签下天价契书。醒神后追悔莫及,有的金额尚小还能还清,更多的数额甚巨,怕被人找上门追债丢家族颜面,到处寻找下家。下家寻不到,便设同样的局,趁人服散后推销。

        林茂之特意去打探谢家的情况,不知是谢玉言那封信起了作用还是谢家瞒得严实,一点风声也不闻,只能从蛛丝马迹分析,谢家恐怕也有人中了招。信中,林茂之亦心有戚戚,他几个堂兄弟不仅服散,还中了别人的道,实在瞒不住,不得不告诉长辈,闹得家里鸡飞狗跳。别家听闻,赶忙逼问兄弟子侄,又发现多起。各家长辈无奈聚起来商议,准备联合上折弹劾。

        谢玉言对此并不乐观,纵使受害者多,牵涉几家,然而敢这样做局害人的背后势力也必然不差。终归是这些人不修德行,放纵享乐才会有此一遭,即使闹到朝上去,除了丢人,又能讲出什么道理。

        何况,弹劾谁去呢?

        顾十二郎笑他:“自然是弹劾宦官了,这局虽不是他们做的,炒货的风气却是他们带起来的。用他们的名头,他们明知却不阻止,甚至推波助澜在其中捞钱,如今罪名都被推到自己头上,也是活该。”

        谢玉言无话可说:“杀几个宦官,便能解决此事了?”

        “至少能把账赖掉,其他的再说了。”顾十二郎抻了抻胳膊说,“谢世兄有多少钱,借小弟去买些米粮如何。”

        谢玉言不理他,他有钱全都洒在面前这块田地上。

        京城粮食贵,粮种更贵。谢家自己育有麦谷稻种,是祖田也在用的种子,品质好不外售。因数量少,管事本不愿意给他,说是没有这项配额,谢玉言出市价的三倍才让他松口“挪”出一批来。顾十二郎也写信问家中讨了些,尽管这已经是他们能弄到品质最好的粮种,然而谢玉言估计了一下收成仍然叹气:“还是不够。”

        顾十二郎在旁歪头看他写下的奇怪算式,疑惑:“哪里不够?”这个数目已经是谢玉言高估了,实际他们自己育肥能不能成功还不得而知。田庄上的庄户不必他管,谢家也不指望田庄能交回多少钱粮,要管的仅有百余个流民,顶多算上他这二百兵卒,在他看来绰绰有余了。

        谢玉言在纸面划了划,知道是自己贪心不足,见惯了榆宁行事,竟也攀比起来。自己的温饱尚需人供养,却做起收容流民的打算了。实际他没有榆宁的“仙种”和农肥,没有精铁农具、耧车水车,没有农学生和匠学生,也没有最重要的,榆宁县衙。

        顾十二听他短短几句叹息,来了兴趣,追着他问榆宁的事。谢玉言边答边想道:若能有一种作物,成熟时间短又不挑地,既丰产又耐贮存就好了。

        想着,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哪有这样的好东西呢。先顾好眼前事,再计划以后吧。

        比起荒误农事的江州,宁州已经按时令开始春耕了。

        云桐预计的收网时间也是春天。以快打快,不仅是开春忙乱她没有时间搞事,也有一旦时间拖长漆器产量就会恢复的缘故,目的就是制造急涨急跌,不能有喘息的机会。

        为防被人破局,也防混乱继续扩大,他们兜不住后果,唐显择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请余仞来喝茶。

        收场,即是以混乱制止混乱。

        当接盘的下家越来越少,再也没有新人入场,火候就差不多了。这时突然向市场大量抛售漆器,砸下价格,引发大规模恐慌性抛售。无人接盘,握着大量漆票的人无力支付尾款,到处都是烂账,到处都是债主。即使大商人们想稳住市场,联合起来将抛售的漆器收回也没有用:大家都知道漆器卖不出去了。

        云桐为收场准备了几个剧本,其中计划把黑锅扣到胡人头上、推说胡人停止换购漆器而引起抛售之类的,被楚戈、唐聂三人联合否决。理由是胡人最近安分得很,前有云桐立威,后有楚戈监视,大部分小民已经很努力在遵守“商业规则”。即使为了以后互市顺利考虑,也不要再抹黑他们的信誉。

        若以后没有商人愿意北上行商,军坊及老狼王的钱袋子暂且不提,仁春令恐怕要第一个哭死在聂泉的办公室。

        至于剩下的剧本,几乎专挑她看不顺眼的人扣黑锅。譬如庆州流民将余仞劫走,勒索巨额钱财,手下人无奈抛售漆器;譬如庆郡王不支持互市惹怒胡人,扣押余仞,手下人无奈抛售漆器;譬如京城世家蛮横,勒索商人,余仞无奈抛售漆器……

        虽然黑锅是扣在敌人头上,可若按这些剧本来,受伤害的只会是一个人。唐显摸着最后的良心按住熊孩子:“直接抛吧,别演戏了,理由不重要。”

        总不能逮着一只羊反复薅。

        余仞为此特带了一箱漆器来向唐显表示感谢。

        今天的大行商姿态依旧优雅从容,只是面上难免露了几分疲色。唐显看他穿着打扮都不如以往精致扎眼,连熏香似是也换了个味道,难得有了看热闹的心情:“余先生最近身体不大好?”

        “唐大人明知顾问呢,”余仞怅然叹道,“江州千商万民都来唾余某的家门,一想到那场景,余某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心如油煎啊。”

        “恐怕过上几天,哪怕余某跳江,也洗不回清名了。”

        唐显只笑笑,没有当真。商人哪来的清名,余仞发家前坑蒙拐骗之事也没少做,需要开商会立地位,始才行仁义之道。被人忤逆,杀伐决断一样未曾手软。领命搞事的时候眼睛冒光,该做的不该做的一样不少,事后又来叹息身不由己惶惶不安。

        江州一仗,处处都是不见血的刀光剑影,不止杀人,也伤己。

        暂且不提操盘的能力,余仞能忍住不贪多、不入局,这份定力已让唐显肃然起敬。要知道,如果他不当机立断渡江避回宁州,云桐绝对不会管他如何,时机一到说砸盘就砸盘,到时余仞再想全身而退,就难了。

        余仞有危险,宁州也有,稍有不慎就会被拖下水,主导者也会易位。

        余仞当然有这份野心,前线一切顺利,后方两人交手几个回合,终是狼崽子凭粮食优势咬住了钱袋子的咽喉。在唐显看来,若非遇上的是自家这位,但凡换个优柔寡断些的,余仞绝对不会示弱收手,必会火中取栗,拼上一拼。

        一大一小两个赌鬼,若不是背后都有身家拖着,不知道能闹出什么事来。

        商量诸多细节,都觉口干,唐显起身沏茶。余仞默默喝了口润喉,不动声色推到一边:曾经他以为云桐夸他泡茶手艺比唐显好是有什么深意在其中,琢磨许久,最近才知道,这只是一句事实而已。

        榆宁县主的茶不好喝,榆宁县令的茶也不好喝。

        还是去干活吧。

        蝴蝶醉春风,燕子追云忙。

        云桐扑了只蝴蝶送给田头围坐学识字的小孩,下田转悠一圈,田地还光秃秃的,只有零星毛绒绒的绿意。农官在跟她汇报试验田监测的章程,云桐没听出什么问题,偏头问他:“有百姓愿意引种吗?”

        农官面露无奈,虽然榆宁官府信用一流,但农耕涉及温饱,即使承诺第一年免税百姓也不得不慎重。推广“仙种”可以,推广“棉花”就不行,如今再来一个“土豆”,众人见都未见过的事物,怎么能放心种到自家地里。

        想要推广,只能由官府出面,“租用”欠发达地区的荒废耕地,恰好土豆育种能与主粮错开播种时间,调拨人手种下,而后雇佣当地老弱妇孺照看。

        播种之前农官自然见过土豆,然而在县主说这东西能吃之前,他们包括他们的父母都没见过这种植物。县主只说是西域商人传来的,本地不产,如何种植都要从头摸索。

        ——其实是云桐在系统里兑换的。

        说来必须要感谢余仞和赵吉星,因他们两人的出现,云桐完成了一连串的剧情点,获得积分奖励,解锁土豆,只差一点就能解锁玉米或者辣椒。同时还升级了地图,边际从宁州扩大到了京城,可惜大部分地区都是灰蒙蒙的。地图的判定标准依旧暧昧不明,但升级后的地图至少可以支持她规划水利工程建设。

        一旦说起水文如何,云桐很难不把目光投向江对面。

        论起水资源,宁州多少有些先天不足,不如江州水系发达降水充沛,无论农业工业都大有可为。

        这么好的地方,只发展手工业,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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