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前程往事

　　四个丫头们意犹未尽叽叽喳喳，卖力的替小姐出谋划策，杨嬷嬷见小姐开怀也难得约束她们，花无心无视，直接把丫头们都赶出去，不许任何人在暖阁留夜，独留下杨嬷嬷说话。她早看出来了，她在给丫头们做思想总动员，描绘人生蓝图时，唯有杨嬷嬷欲言又止，黯然神伤，想必是有难言之隐。

　　“嬷嬷，今儿晚膳我只吃了一根胡瓜，明明丁点荤腥未沾？”花无心一脸迷惑，微微侧头问正在给她按摩手指的杨嬷嬷。

　　杨嬷嬷手上动作一顿，继而自然的说：“夫人一向极为爱护小姐，如果知道小姐只吃这么少，八成晚上是睡不着了。”

　　“唉，要是我天天只吃胡瓜，会不会很快象其他贵女一样纤细？”花无心眨巴眨巴小眼睛若无其事的问。

　　杨嬷嬷良久不应，应该是在做思想斗争吧？

　　“嬷嬷很害怕二夫人？”花无心漫不经心的问。

　　“小姐在胡说什么呢？夫人一向待人。。。和善，小姐可不能当着别人面称呼二夫人。”杨嬷嬷眼神慌乱，语调急切，就恨不得捂住小姐的嘴。

　　“嬷嬷其实不愿意我接触到二夫人，每次在她面前，你都把我搂在怀里。每次二夫人送过来的燕窝或其他汤水，你都偷偷用银针试过。嬷嬷在怕什么？”花无心炯炯有神的盯着杨嬷嬷，让她无处逃避。

　　“没。。。没有，我能害怕什么，用银针，也只是跟府里的婆子们学的。”杨嬷嬷承受不住自己奶大的小姐带来的压力。

　　“嬷嬷害怕，是因为二夫人并不是我的亲身母亲，我身世不详。”花无心附在杨嬷嬷耳边轻语。

　　杨嬷嬷如遭雷击，瞬间泣不成声，慌张的四处张望，唯恐被人听了去。她拉着花无心的手想说点什么，又哽咽的说不出来。花无心轻柔的给她擦眼泪。

　　这个外表憨厚老实的妇人，这些年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内心经过多少煎熬？

　　“七年前，我六岁，偶然得到圣旨赐婚，嬷嬷兴高采烈去南院送点心，却失魂落魄的回来。因为在屋子外听到二夫人和李嬷嬷的交谈，得知我非二夫人亲生，而是一出生就抱来的，和花玉清做为双胞胎养育。嬷嬷惊吓之下碰倒了回廊的花架子，李嬷嬷追出来时恰巧有猫在院子里疯跑，而嬷嬷躲进左耳房逃过一劫。”

　　“小。。。姐，你莫相信嬷嬷睡梦里的胡话，二夫人若不是你的亲生母亲，怎会对你如此娇惯？”杨嬷嬷语无伦次，这事关到花无心的性命，她怎么敢随意承认？

　　“从那天之后，嬷嬷很少陪夜，更是单独睡一间后罩房，想必是担心梦话泄露心思吧。”既然说开了，花无心就没打算绕过这个话题。

　　“小姐长大了，是需要同龄的丫头陪伴。”杨嬷嬷很快找到恰如其分的理由。

　　“嬷嬷知道我为什么很少让丫头们陪夜，甚至午休也不许人留在暖阁嘛？”花无心歪着脑袋反问。

　　杨嬷嬷的脑袋“嗡”的一声，她不敢想象，她奶大的孩子，竟然和她一样想法？杨嬷嬷抿紧唇，还在负隅顽抗。

　　“是我掐了猫一把，它才从耳房窗户跳出去”，花无心托着下巴笑眯眯的说，“嬷嬷当时穿了一件石榴色夹衣，是接到圣旨后为了喜气特意穿的，嬷嬷只穿了一次，约莫也就半个时辰吧，那件夹衣自此再没出来过。”

　　杨嬷嬷震惊的无以复加，小姐对于当年的情形说的一字不差，当时她心里惊涛骇浪，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小姐当时就在耳房里？”杨嬷嬷脱口而出。

　　“我就躲在耳房和二夫人屋子之间的侧门锦帘后”，花无心直言不讳。

　　“我从后窗翻出去，南院后门无人看守却一直上锁，钥匙只有一把，并不在李嬷嬷日常挂在腰间的那一串里，在二夫人的镜台梳妆匣子里，当时二夫人心虚，跟着李嬷嬷出去，否则我们很难走出南院。”

　　“是小姐开了后门？”杨嬷嬷再度震惊，即便她是临时被找来照顾花无心的，对高门府邸的腌攒事并不精通，也知道命保不住了。原来是小姐救了她，当时李嬷嬷招呼院子里的丫头去前院追猫，她才找准机会从后门悄悄走了。

　　“那是我们唯一能不惊动别人离开的出口，嬷嬷很聪明。”花无心毫不吝啬的表扬。

　　杨嬷嬷难得笑出来，“我当时还想着要不要爬树翻墙，好歹当时还年轻。”说着，两人相视而笑。

　　杨嬷嬷慈爱的搂着花无心，今儿小姐变化如此巨大，她还以为是在府里受委屈受刺激呢，没想到，小姐心里门清。小小一个姑娘，这么多年是如何忍着害怕装作若无其事与那些披着人皮的狼周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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