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割肉喂鹰

　　罗通也被郑观音的举动吓了一跳，这女人……

　　一边慌忙将拿着匕首的手藏到身后，一边伸手将那丢来的东西抓住。

　　郑观音向着匕首撞过去被罗通躲开，反而像是主动投怀送抱一样，只能拼命又无力用双手去捶罗通的胸口。

　　这么一点力道对罗通自是没什么影响，先将匕首插回鞘中别在了腰间才伸手去抓郑观音的手腕。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得郑观音以往如同白瓷的肌肤一下子失了光泽一般，抬起她的脑袋，看了一眼郑观音的眼睛，罗通从里面看不出任何情绪，方才的悲痛和仇恨都已然消失，双眼空洞无神。

　　意识到眼前的女子已经存了死志，罗通只觉得头痛无比，他倒不怕郑观音哭闹什么的，就怕她摆出这么一幅行尸走肉的姿态来。

　　好在没了武器郑观音想要自杀也难了，不过……她不会搞什么咬舌自尽吧？罗通心中突然一动，这种做法基本是不可能成功自杀的，不过这女人现在好像失了理智，完全不像平时了，说不准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按照历史轨迹郑观音应当是在宫中一处角落青灯古佛度过一生，隔着一堵院墙便是大量禁卫，不管是李世民有意还是无意，那些禁卫的布置确实有看守的意味在里面。郑

　　观音后半生都将困守在那小院里，直到死才终于出了院子，和隐太子李建成合葬一处，不过她倒是健康长寿，一直活了近八十岁，那时候李世民都死了很多年了。

　　罗通心中想着这些，他可是来拯救这个后半生都在凄苦中度过的可怜女子的，却被郑观音如此误解，真是……当然他也承认自己是有些私心，不过他自是觉得跟着自己总比每日困守在牢笼中对着佛像念经消磨时间强得多吧。

　　郑观音的心性应该是很成熟的啊，至少不应该会轻易去起什么寻死的念头，那能让她坚持活下去的是什么？

　　李建成的五个儿子被李世民玩了一手斩草除根，不过罗通对此也觉得有些奇怪，感觉不是那么合情理。

　　要知道历史上很多通过争抢得来的皇帝，上位之后对他们抢夺皇位的人的后代一般都不会这么狠，更何况是气度胸怀都远超他人的李世民。

　　就算是前朝的隋炀帝杨广抢了杨勇的太子之位，又逼死了前太子杨勇，也不过是将杨勇后代流放岭南。这个时代的岭南自然不是后世繁荣的沿海大城市，反而是极为贫苦之所在，到了岭南，那些娇生惯养的小王子自是没落得什么好下场，不过至少比直接举起屠刀赶尽杀绝好看些。

　　对了！罗通似是想到了什么。郑观音和李建成没有儿子，仅有一女，现在应当只有四五岁大，名字叫李婉。自打被李世民囚于深宫之后，她便独自抚育女儿成长，李婉长大后封了县主被李世民指婚。

　　意识到孩子就是郑观音的精神寄托，罗通便也只能拿这个来说事了，至少得先让郑观音有活下去的想法。

　　看了一眼郑观音刚才因为和自己银甲碰撞有些红肿的拳头，罗通又心疼了几分，他此刻已经全然将眼前女子看成自己的人了。

　　心中打定主意，罗通便对郑观音说道：“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总的想想自己的孩子吧。”

　　听到罗通这话，郑观音的身子不自觉的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本来已经放弃了挣扎，只想索性求得一死，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让眼前的这个小魔头得逞了去。

　　但是想到孩子，她那本已古今无波，坦然求死的心海又泛起起了波澜，不提自己那聪慧懂事，活波可人的亲生女儿李婉，便是其他几个孩子，对自己这个嫡母也是极为尊敬、孝顺，她又怎么忍心撒手不管？

　　可是郑观音也清楚自己很难改变什么，那些孩子的命运此刻完全取决于李世民一念之间，想来李世民不会要了几个女儿的命，但是那几个男孩怕是……

　　或许眼前这个可恨的小魔头有能耐去改变些什么吧，毕竟他可以让李世民把自己赐给她，郑观音早已经意识到罗通肯定是从李世民那里得到了准许，不然他也不敢对自己如此这般。

　　只是让她去乞求罗通这个参与谋害自己夫君的仇人，甚至还对她有觊觎之心，更是已经付诸行动。

　　逝者已矣，郑观音只能无奈决定去为了活着的人做出些牺牲，虽然她也清楚罗通未必会在李建成子嗣生死这样的大事上有太多的话语权，不过这也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

　　眼中恢复了些许光彩，眼睛看向了罗通，不再像是刚才那样空洞。

　　罗通自是敏锐地觉察到了郑观音身体的颤动和眼神的变化，心中一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眼前的女子身上像是突然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让他不免生出几分自惭形秽的感觉来。

　　他不知道郑观音出身书香门第，平时博览群书，不但熟读经史子集，便是佛家经典也多有涉猎，此刻郑观音正是抱着割肉饲鹰，舍身喂虎的念头。

　　此刻的罗通在郑观音眼中便如那残忍的凶禽猛兽一般，只是为郑观音的变化欣喜着，要是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崩坏到这种程度怕是就高兴不起来了。

　　郑观音此刻对罗通的憎恨和惧怕都毫不掩饰的露在脸上，她本就不是什么心机深沉，城府深厚的人，就算想掩饰心中的想法也很难掩饰得了，不过她眼中还隐含一丝乞求之意。

　　两人目光交汇，罗通自是看出了郑观音那挂在脸上的情绪，郑观音也看出了罗通眼中的担忧，心中微动，将目光转向罗通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很不自在的挣扎了一下。

　　罗通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没有再纠缠，将手拿开了，今天不管是时间和地点，还是郑观音的情绪，显然都不是占便宜的时候，罗通自己此刻也没这个心思，以后机会总会有的，也没必要急于一时，给郑观音太大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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