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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3☆逢贵人举家回京都,称双璧儿郎共绝世


  孙家一路缓行,偏孙知纯晕船,又病了一场,故纵使紧赶慢赶,进京时也已深秋,冬日将至。

  京里孙府一早命人来迎,见了孙老爷便迎上来,满脸堆笑:“奴才贾亮给大老爷请安。老太太得了信,早早命人将院子收拾出来,只等着大老爷和大夫人回来。”

  说话间又见孙老爷身侧跟着一个穿牙白圆领袍的少年,外头罩着一件雪青比甲,腰间系着雪青腰带。面色略白,却生得如芝兰玉树,俊美出众,风姿一绝。想必正是长房嫡子孙绍先。

  孙夫人着胭脂色衣裙,身后跟着三位姑娘,皆是一模一样的打扮,只是身上衣物不同,想是长房的姑娘们。

  贾亮心中周转过一回,不过须臾之间便已回神。笑着请众人上车,自跟在车边,絮絮与孙老爷说了一回府里的事。

  自孙老太爷故去后,孙老爷在江南做官事偏又出了事,叫今上下令革职,又不许回京。故如今孙府里只住着孙家二房并上孙老太太。前些年孙府很有些撑不住,孙二老爷便求到荣国府门上去。幸而荣国府宽宏,周济了些银子,才维系着体面。

  孙家二房如今有一子二女,长子名绍祖,为孙二太太嫡出。长女与孙绍祖一母同胞,亦为嫡出。顶小的一位姑娘是庶出,因她亲娘养下她没两年就一病死了,故如今养在孙二太太房中。孙老太太爱惜后辈,便将两位姑娘带在身侧教养。

  如今孙大老爷携妻带子回京,孙府里拢共就有了两位公子,并上五位姑娘。孙绍先今岁十四居长,孙绍祖今岁十二为次。另有五位姑娘,孙大老爷长女、次女排行如旧,三女却比二房长女略小了些,故为四姑娘。

  因圣上体恤孙府度日艰难,故孙二老爷袭了老太爷的官职,如今在兵部任职。

  如此行过一路,孙府已至。门房一早瞧见了,忙开了正门,又叫人往里去传话。

  里头孙老太太久等他们不来,心头已焦。孙二太太坐在一旁劝她:“母亲何必焦灼,想是在路上耽搁了。”

  二房两位姑娘也坐在一旁,长女孙安纯亦在旁劝道:“想必过会子就到了。”

  话音才落,外头便有人来回:“老太太、太太,大老爷已在垂花门外了。”

  孙老太太立时道:“快请进来!”

  又过一时,果然听着外头动静。孙大老爷走在最前头,后头跟着孙绍先,另有孙大夫人领着三位姑娘。

  孙大老爷上前几步,领着妻儿跪倒在地,连连叩首,眼中泪意连连,哽咽道:“母亲,不孝子回来了。”

  “旭儿!”孙老太太立起身来,上前将他扶起。眼中亦带泪意,“一别数载,我儿面上有风霜了。”

  孙二太太将孙老太太扶着坐到贵妃榻上,她瞧着孙大老爷哭了一回,余者皆暗自抹泪,便是孙二太太眼角亦显湿|润。

  一时哭罢,又见孙大老爷身后立着一个神采飞扬、俊秀绝伦的少年郎,一双丹凤眼,竟像是同先时老太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孙老太太心中爱极,伸手唤他上前:“你来。”

  孙绍先上前,先叩首道:“孙儿给老祖宗请安。”

  “好,好!”孙老太太连说几个好字,拉着他起身在贵妃榻一侧坐了,切切问:“你想必就是绍先了。可怜我只你幼时见过,这些年了,你不能回来,我|日日都想着……”说至此处,心中悲意又生,忍不住拿出手帕来揩眼角。“不曾想,如今竟生得这样一表人才了。与你祖父一般模样,我见了你,竟像是他立在我跟前一样。”

  孙二太太见状便劝:“如今大哥大嫂也回来了,好日子在后头呢,老太太还请别伤心了。”说着又道:“绍祖往哪里去了,这时候还不过来。”

  孙老太太将将止住泪意,“他早间才往学里去,如今忽剌巴儿地要他回来,且要些工夫呢,何必苛责他。”说着拍了拍孙绍先的手,“你现下倒该给他们引见引见姊妹,方是正理。”

  “瞧我,见着大哥并大嫂回来,竟欢喜得什么都忘了。”说着便命孙安纯并孙品纯起身,令他们与叔婶见过一回礼,这才将他们引至孙绍先跟前,口中笑道:“绍先,这是你两个妹妹。”

  孙绍先忙起身回了一礼,孙二太太拉着稍长一些的姑娘道:“这是你三妹妹安纯。”又指了指边上一个稍小些的,瞧着一团稚气,才五|六岁模样:“这是你五妹妹品纯。”

  安纯、品纯立在一处抬头去望,只见面前这新来的哥哥生得俊雅过人,朗朗夺目,长身鹤立,风采气度竟一时无两。只觉自个儿再没见过这样出众的人物,便是原先生得英俊的兄长,也瞬间居次了。

  待见过礼,那厢又有人来回:“老太太,二老爷想见先大|爷,正在大书房里候着。”

  孙老太太便与孙绍先道:“你跟着你父亲去罢,留我们娘儿们说些话。”又看向孙大老爷:“你们在这里,总是拘束了他们。”

  于是孙大老爷领着孙绍先出来,往外大书房里去了。

  这厢孙二太太在孙大夫人身侧坐了,留下安纯并品纯与长房三位姑娘说话。

  孙老太太笑道:“这是你们长房里的三位姊妹,大姑娘宛纯、二姑娘容纯,四姑娘知纯。”

  五位姑娘自在一处说话,言笑晏晏,好不热闹。

  孙二太太问孙大夫人道:“四姑娘的娘也跟着回来了?”

  孙大夫人正吃茶,闻言往那里扫了一眼,见知纯并未动静,知她不曾听着,便压低了嗓子道:“王姨娘是难产,强撑着养下知纯就去了。便在扬州收殓了。今次我们回来,我也问过老爷。”孙大夫人看向孙老太太,“老爷说了,咱们讲究入土为安,倒不必再去扰王姨娘清净了。何况富贵难久长,谁知咱们回来后便是终身不走了?不若将她留在那处,虽冷清些,到底也安稳。”

  “你老爷说得是。”孙老太太听了颔首,“这是一层。另一层,也不过是个姨娘。虽养了个姑娘,到底是奴才。为个奴才兴师动众,倒也不必。”

  “如今知纯记在我名下,原和我嫡亲生养的姑娘一样。她也懂事乖巧,和嫡出的没什么两样。”

  几人坐着说了一回话,有人来回说林府派人送了贺仪来,恭贺孙老爷回京之喜。

  “林府?”孙二太太奇道:“咱们和林府原无情分。”

  “有没有什么打紧?”孙老太太道:“他们既送礼过来,就是他们的好处。传我的话,请人进来回话。”

  那人仍出去回话,孙大夫人这才道:“原是我们老爷在扬州时和林大人有些交情,先儿并林府那位公子在一同在学里读书,他们倒是极好的。”

  “他们林家现如今倒抖起来了。”孙二太太轻笑道:“听闻林家那位公子倒很得合睿王看重,便是林姑娘,孝义王妃也喜欢得很,常常接过去。”

  说话间林家家仆已被人引进来,却是两个婆子,其中一个孙大夫人不认得,另一个却是跟在林夫人身边的。那婆子上前请安,孙大夫人问她:“单良家的,你们夫人好?小爷和姑娘好?”

  单良家的回:“我们太太好,还吩咐奴婢问夫人好。我们大|爷昨儿还想着先大|爷,姑娘也总念着府上的大姑娘。”

  孙宛纯正听了这一句,便笑道:“近日不得空,过两日我闲了,就往你们府上去见林姑娘。”

  这林家原系姑苏人氏,祖上曾袭爵。林大人原名林海,当日得中探花,娶了荣国府的小姐贾敏为妻,后至扬州做巡盐御史。他们府上拢共得了三个子女,长子名玦,表字子景,品貌一绝,与孙绍先为挚友。长女闺名黛玉,年方六岁,生得灵秀清美。另有一个小儿子,偏前年没了。偏林姑娘又病重,贾敏因此思虑过重,大病一场。只当她是撑不过了,熟料她长子手上举着刀子与她道:“母亲去了,我便与母亲一并去。左右弟弟先走一步,妹妹瞧着也不成了,偏母亲又这样,想必咱们林家气数已尽,不如一起往地下去,也算是个团圆。”

  如此以毒攻毒,贾敏才渐好了。后林大人升官回京,林姑娘身子大好,林家竟是死灰复燃,枯木逢春。如今竟好的不得了。

  昔日孙家长房在扬州时,赖林家周济,这才撑至今日。故孙大夫人对这段往事所知甚详,如今说来,也犹在眼前。孙二太太倒罢了,孙老太太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可见造化报应是有的,好人长命百岁,合该如此。”又道:“那位林小爷倒也是个人才,竟能说出这番话,其心智又与常人不同。”

  孙宛纯在旁笑道:“老祖宗不知其中底细,我哥哥并林家哥哥在扬州时人称广陵双璧。照我说那位林家哥哥竟比我哥哥更出众些,只那一手好字便占尽风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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