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们打一架

路鹿看到这条评论的时候都笑了，这群人是不是网上冲浪争当键盘侠把脑子给搞坏了？她最可能冒犯人的也就那句“理科有什么了不起”，然而对事不对人，谁会这么真情实感地受到伤害？

        可再看下去，她懵了：爆料者自称和路鹿同班，没少听路鹿表达对十七中的不满。路鹿觉着十七中在生死存亡关头，出尽昏招，花了大精力组建竞赛组，可大半年下来，唯一培养的苗子跑了，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要不是他们没用，十七中会病急乱投医吗，以至于在文理分科时只问升学率不问学生意愿吗？

        爆料者说路鹿还说了，十七中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子，在一群学渣里寻找竞赛种子，即便是矮子里拔出的高子，放到星城乃至湘省的竞赛圈里，腰都没人家手指头粗。那为什么不走体育特长路线呢？像她这样能在星城跆拳道大赛里拿亚军的人物，如果学校里好好培养起来，早成十七中之光了。

        结果，竞赛组享用了那么多资源，到头来还是干啥啥不成，全部都是垃圾。

        路鹿：这话我没有说过。

        戚月也没了同桌一夜“爆火”的羡慕嫉妒外加与有荣焉，她有些不安地观察着路鹿沉静的脸色，小心翼翼提醒道：“鹿，是不是有人要搞你啊？”

        是啊，要说偷拍和视频火了都是偶然事件，可到贴吧去开贴替她代言，有鼻子有眼地编造了许多她别说不曾说过、连想都不会往这方面想的话，图什么呢？

        诚然，她其实对学校将希望寄托在竞赛组身上的行为不以为然，尤其是全校大部分学生也事不关己，因着学校的态度而顺理成章地认为，学校的命运与自己无关，结果又在楚辞弃赛时，痛骂对方害惨了他们，仿佛他们日后人生所有的悲剧，都有可能是楚辞的蝴蝶翅膀扇动的。

        但说到底，竞赛组的同学也只是普通的少年少女罢了，路鹿从不觉得他们就该背负别人的人生。

        她对严子颜说：“我没说过那些话。”

        严子颜不确定要不要信她，路鹿只问她：“我有跟任何人亲口炫耀过跆拳道亚军的事情吗？那件事……我其实觉得羞耻，怎么可能当成得意的资本？”

        严子颜蹙眉，她平日里更多时间是埋头做题，并没有留意这些。

        可戚月再清楚不过了：“严子颜我告诉你，不喜欢你们竞赛组的是我戚月，理由也不是嫌你们垃圾，纯粹是因为你们骂楚辞，他是我男神，我必须要骂回去！我们鹿从来没有说过这些乱七八糟的。”

        赵才俊也凑上来：“我做证，路鹿是个侠女来的，脑子里只有纵横江湖，根本就没有家长里短。她不是这样的人啦，严子颜，你要不要跟竞赛组的成员说……就说……还有……”

        严子颜被他的絮叨吵得忍无可忍：“我知道了，我会跟竞赛组的同学说。”

        况且，你们当竞赛组的同学有多无聊，至于为了这么个帖子来找路鹿的茬吗？

        但事实是……还真至于，物理竞赛组的二号种子选手柴未来，扔了手机后找到□□。

        “我想找那个叫路鹿的打一架，你去不去？”

        □□也生气，好歹还有理智：“她是个女的，你也要打吗？”

        柴未来愣了愣，他对文字从来都不耐烦，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只注意到路鹿的嚣张高傲了，直觉把这么个欠揍的货想成了男的。

        这也不是什么障碍：“女的又怎么了？她不是练过跆拳道吗？真打起来，说不定还是我吃亏呢。”

        不是说不定，是肯定你吃亏。

        □□对着柴未来金毛狮王般的造型，有点想随他去送人头，奈何竞赛组还需要他，只能保他狗命。

        “嘴长在人身上，你还管得了人怎么说？再说了，”他苦笑，“人家说的也有道理。”

        如果他们都更厉害些，那就不用因为楚辞乱了阵脚，进而一蹶不振。

        柴未来没和他争辩，转身就打听了路鹿的情况，预备放学后就单枪匹马地去堵路鹿。

        他们班主任正在更年期，最容易烦躁，能为了某同学把吃剩的饭菜倒在垃圾桶的事絮叨半小时，眼看着别的班都放学了，他们还在接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教育，柴未来收拾了书包，拔腿就往外走。

        班主任震怒：“你干什么去？”

        柴未来脚都不带停的：“我急着去打个人，明天写检讨给你。”

        在全班同学崇拜的目光中飘然而去，深藏功与名。

        柴未来，从形象气质而言，他大概来自杀马特葬爱家族，金黄的头发，用发胶固定了，抒发不屈的抱负和意志；从行事作风来看，他担得起“校霸”二字，进校的头天就因为发型问题和教导主任发生了严重冲突，年龄相差将近三十岁的两名真男子扭打成一团，在地上滚了十来圈，被叫家长、通报批评之后竟然全身而退，很让人好奇他的家世背景，以至于之后他在十七中横着走都好似理所当然。

        偏偏这么个学渣典范，被张恒扒拉出来塞进了物理竞赛组回炉改造，成了仅次于楚辞的存在。

        柴未来闯到路鹿班上，只看见几个值日的同学，垃圾随便堆在走廊上，先打一局游戏再论其它。

        他转身冲出学校，早就打探好了，路鹿家里开道馆，顺着去道馆的方向追。追了半路，又掏出手机来看了遍路鹿的决赛视频，算是把这张脸刻在了心里，他眯着眼边往前边对着满大街的十七中学生扫射。

        一路都没发现目标对象，他便直接去了启明星道馆，问前台：“路鹿在不在？”

        前台小姐姐抬头一看，先被他霸气的发型征服了，再一看，脸蛋也很优秀，于是笑得格外甜蜜：“同学是想报名上课吗？我们有体验课的，你之前学过吗？练到哪个段位了？”

        柴未来眼珠子一转：“没学过，但架打过不少。你们是什么体验法，是派人出来和我对打吗？我能指定人吗？”

        前台小姐姐及时从他的颜值里抽身，警惕地看着他：“你……不会是想好了指定的对象吧？”

        想起他来是找路鹿的，更审慎几分：“你想找……鹿鹿？”

        “是找鹿的吗？”林雅背着书包进来，好奇地打量柴未来。

        柴未来没堵到路鹿，预约了路鹿的体验课也被果断拒绝了——能不拒绝吗？路鹿也不是道馆的教练，上的哪门子体验课？

        他憋着火，第二天直接找到路鹿教室里去：“我们打一架。”

        热闹的教室里寂静了，同学们看看胸肌微微鼓起的暴力校霸，又看看身条匀称爆发力和技巧兼具的跆拳道选手路鹿，不约而同地激动：他们打起来一定好看。

        严子颜最先反应过来，拉扯着柴未来往外走：“我不是在群里说了吗，那些话应该不是路鹿说的。”

        柴未来大手微张，把严子颜的头顶罩住，拨到旁边：“打完就知道是不是她说的了。”

        路鹿：……所以你只是想找我一决高下吧？是吧？

        校霸是说一不二的，压根就不给路鹿拒绝的余地：“今天下午放学后，运动场外的围墙，我等你。”

        路鹿很想赴约。她这两天也很烦躁，这段时间实在不顺：周女士，林雅，路云，董梅飞，原来生活里最亲近的一帮人，突然给她出了无数难题，虽然磕磕绊绊地将题目解了，其实种下何种隐患，又压下多少憋闷，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

        好不容易和路云达成交易，也顺利地把志愿改成了文科，虽然董梅飞还在坚持冷战，但路鹿隐隐还是有云开月明之感。

        何曾想象得到平静会被一个莫名其妙的视频打破呢？

        她的鬼畜视频已经从首页的推荐里撤下去了，可点击量还在攀升中，疑似被好事者搬运到了微博，传播轨迹完全不是路鹿能追踪控制的。

        她实在看不出来这有什么传播价值，既然管不了，索性不去管。

        贴吧的爆料却不能置之不理——所有人都当路鹿真说过那话，好事的鼓励她干翻竞赛组；更多人厌恶她狂妄，不过是个跆拳道亚军，就抖得二五八万似的。

        她倒是在戚月的指点下给爆料者发了私信，又开贴澄清，结果私信被截图示众，澄清贴被群嘲，劝她敢做敢当做个人。

        你看，大家都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情，无论是楚辞的背叛，还是路鹿的狂妄。

        路鹿忽然想起以前不知在哪看的一句话，此刻非常应景：“哪有什么真相呢？每个人的真相都带着自己的立场。”

        柴未来一放学就去了运动场外的围墙边，走到运动场，乌泱泱的全是人，对着他齐声欢呼，犹如欢迎凯旋的英雄。

        柴未来却不耐烦这个：“想干什么！”

        就有人上来给他说前情提要：“听说你要和一班的路鹿决战运动场，这都是来给你加油的。”

        柴未来眼睛扫过兴奋的人群：“在贴吧里鼓励路鹿干翻竞赛组这群垃圾的，也是你们吧？”

        别说，还真有人表情诡异，心虚地回避着柴未来的视线——搞事情嘛，热闹就行，管那么多是是非非和立场做什么？

        柴未来冷笑：“等路鹿来了，叫她爬墙出来。”

        说着，丢下一众人，翻墙而出：说是围墙外，就是围墙外，坚决不会因为无足轻重的观众而改变约定的地点。

        楚辞走了，他也憋着一肚子气，想拿火药包把恶臭的贴吧给炸了，奈何他揪不出躲在虚拟账号后面的小人，又被张恒盯紧了要收敛一二，路鹿可不是正撞到枪口上？

        练跆拳道的妹子算什么妹子？打起来过瘾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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