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浓雾后的邪恶

　　“救……我……救救我……过来……救我……”

　　“不！别过来！别……”

　　“救……”

　　少女的声音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述说着、求助着、怒吼着，她扭转的身体踉踉跄跄地走着，两只手臂像是落水的人拼命想要抓住绳子一般摸索。此时，她身上的魔力越发浓重，不死者就像是嗅到饵食的猎犬一般聚集过来。

　　在此之前，由于艾尔担心贸然清理不死者会让召唤者与不死者之间的魔力联系断开，因此仅仅是闭声绕过，外加雾气中浓重的魔力也阻碍了不死者对于活人的探测，因此，虽然深入雾气却并不危险。

　　然而，此刻少女因为某种原因释放出过量的魔力，以至于其生命、灵魂也随之散出了些许，这些许的活人味混合魔力成了对于不死者最好的诱饵；而当不死者靠近时，又被艾尔在这突然流动起来的魔力中更鲜明的活人气息所吸引。无论这是否是少女有意识的行为，这都将让艾尔陷入困境。

　　燃烧着火焰的长剑向后一挥，斩断并焚尽了一颗不死者的头颅，但艾尔的眼睛一直在观察着那名已经只能靠本能行动的少女。没有反应……是因为那个女孩不会因魔力上的反馈而有所反应，还是召唤者不是她？

　　也许最好的手段是杀了那名少女，这一切就会无比清晰，但艾尔不能接受这种结果——如果少女是被利用或者仅仅是被卷入的被害者，那艾尔将无法容忍自己为了试探而杀了对方。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艾尔随手砍倒几个身旁的不死者，努力地思考着如何解决事件。

　　不由得，一个并不仁慈的想法涌上心头：无论如何，以如此规模和持续时间来释放魔力，最后都会让少女的肉体无法承受，到时候……还不等艾尔痛斥自己的想法，情况再次发生变化——雾气竟向着少女的方向聚集过去！

　　这雾气不是魔法吗？为什么还可以回到施放者身上？雾气散去不死者还怎么活动？对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状况实在太多，一瞬间艾尔的脑子无法处理，但随着身边的雾气越来越薄，他察觉到了对方如此做法的理由之一：此时太阳几乎就要落下——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雾气中徘徊了半天多！

　　既然太阳即将落下，那么雾气的遮蔽也是不需要的。就在雾气逐渐变薄的时候，艾尔眼前的场景让他更加感到棘手：举目望去全部都是不死者！而周围的建筑竟被不死者们破坏、拆除，有的地方又用已经拆下的墙壁堵得严严实实；残垣断壁好似墓碑，石块粗糙搭成的好似划分区域的墙——整个村子几乎被改造成一个大墓地！

　　这是仪式，毫无疑问是某种形式的仪式！否则没有任何必要做到如此程度：那些墓碑毫无疑问是按照某种魔法文字的形状来排列的，而那些墙壁则划分了音节并构成了仪式的区域，现在仪式所欠缺的是核心，或者说维持仪式的力量。

　　难道说？艾尔一边斩杀身旁的不死者，一边又将四处观察的眼睛重新放回到那名少女身上，如果说此刻那副扭曲的样貌还能被称为少女——如果说之前被扭转的身体还能被认为是什么力量导致的，但此刻的少女已然在腋下又长出一个貌似人头的东西，双肋靠近北部的地方已经长出类似螃蟹腿的东西，那具扭曲的身体似乎还在发生变化，这一切都只能用怪物来形容！

　　“Adu  Onophonties  Reks，kues  dar  beal  ocalu”（全能的神王，请赐予我真实之眼）靠着向自己所信仰且掌管魔法相关权柄的神王奥诺菲斯祈祷，艾尔暂时有了可以观察不同性质魔力的能力。

　　靠着那双眼睛，艾尔看出了少女的异样：两种完全不同的魔力，一个已经微弱的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而另外一个仅仅是看着便觉得让人想要吐出来。

　　艾尔明白了，这是某种庞大的魔力源以少女作为自己的一个端口，此前将巨大的魔力源源不断的向外输出，导致少女体内微弱的魔力随着魔力流而散失；而此刻魔力回溯，则是因为仪式已然完成，现在所需要的是用魔力来支撑整个仪式。加上少女那副扭曲而邪恶的外貌，这毫无疑问是某种不洁之物的附体！

　　艾尔虽然处理了无数不死者事件，但他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件。就这种情况而言，也许最正确的做法是利用高火力魔法迅速开道，然后一口气跑回城内，寻找教会内的神官等信仰型魔法师前来处理，但那个地下庇护所里的村民又该怎么办？天知道这个仪式会不会吸收周围人的生命力！

　　没什么退路，硬着头皮也要解决这件事情！打定主意的艾尔拼命思考着如何处理当前的状况，而他也确实想到了一个办法：如果一切都如自己所推测的那样，那毫无疑问的，在仪式完成前破坏仪式就可以了；然而，现在仪式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之后应该做什么应对，这一切都只能以之前的雾气浓度和范围与现在的相对比。

　　「飞翔」，艾尔释放魔法，他打算飞上天空以便观察雾气目前的范围，以及村子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可就在他蹿到足够高的位置时，一阵强风袭来，这让艾尔在空中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打着滚朝着村外翻飞出去。

　　不行，这样就算是知道了仪式的进展，我要是被吹得太远也无法进行破坏……等等，为什么我会被吹出去？空中翻滚着的艾尔没有放弃思考，他从那一目了然的邪恶存在的行动中看到了可能性：以自己的能力，恐怕是很有机会破坏其仪式的，否则对方没必要分精力在自己身上！

　　「浮空板」，短暂的思考后，一个透明的魔力浮板生成在艾尔下一秒就可以用腿踩到的地方，借此，艾尔找回了身体的平衡，也终于看到了村落的全貌：

　　艾尔进村前，雾气的范围是到村外用于灌溉的风车，而现在起范围已经缩至村内，位置相当于少女到风车距离的一半，结合之前所感受到的雾气回归的速度，艾尔最多再有二十分钟。

　　而村子，除去被艾尔施加魔法的村长院子，其余的正如艾尔猜的那样，被改造成了仪式的一部分：“墓碑”构成的魔法文字所描述的是一个艾尔不知道的单词或者是短语，也有可能是句子——应该是句子吧……因为村长那个院子在空中看去就宛如一个符号，一个巨大的点。

　　艾尔尝试念了几个音节，但其不符合通常单词发音的构造、晦涩扭曲的读音，这让艾尔对其根本无法理解。好在「真实之眼」的效果并未结束，这让艾尔可以看见仪式当中的魔力流动。

　　果然，魔力流动从那个院子右边开始，逆时针地向后推进，恐怕等魔力流动完一圈，这个仪式就会完成。

　　在确认确实没有魔力侵染院子后，艾尔好歹松口气——他所施加的魔法太脆弱，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魔力。

　　那现在要做的就仅仅是破坏后续仪式中的文字了。艾尔再次生成出浮空板，使其出现在自己与目标文字连线的中间，他斜着猛扎过去，趁着「飞翔」还未失效，用力蹬着浮空板作二次加速。

　　尽管艾尔冲得足够快，但对方的反应也并不迟缓，接连的龙卷纷纷袭来。艾尔在左手上释放着无咏唱的风属性魔法「吹飞」，利用气流在空中左闪右避——他早已料到对方会再次阻挠自己，因为接下来对于对方是关键时刻！

　　快速接近着目标，艾尔将长剑甩了几下，在长剑上持续燃烧的火焰像是沾在剑上的水一般被甩出几颗，直奔几个构成文字的“墓碑”而去：只要破坏这几个“墓碑”，那片区域就无法形成有意义的文字！

　　同时，艾尔降落在刚刚破坏的文字相邻音节的另一端，他加大自身的魔力输出，剑上的火焰此刻似乎要把长剑烧红烧化！艾尔用尽全力挥向几个“墓碑”，将其连着附近地面都一起烧焦。

　　他的目的是将这个音节破坏的同时，将新的音节彻底独立出来——艾尔担心对方的这个仪式在最后阶段用相近的词汇代替即可，而这样的咒文往往有几个这样的保护性词汇！

　　艾尔挥下最后一剑，那庞大的魔力恰好运行于此。似乎是没有察觉到什么，魔力继续点亮了这个音节，然后，状况发生了改变。

　　巨大的魔力突然停滞，似乎是意识到刚刚点亮的文字出现的不和谐；接着，大量的不死者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赶来，完全无视艾尔，拼了命的想要破坏掉部分文字并重新构筑，然而由巨大魔力所点亮的魔力文字又怎么会被蛮力破坏？

　　终于，那个扭曲的、曾是少女的怪物，愤怒的发出一声啸叫，随后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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