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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这位郎君……”她叹了口气,“我猜陆既歌,那位六娘子,可能对您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儿。可冤有头,债有主。我虽然也叫陆语,很遗憾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我爹不是陆元芳,我也没有当宰相的祖父。您若想找陆既歌,可以去洛水,听说她是在那儿失踪的,运气好还能捞上来点什么,聊慰相思……”她本想说捞上来一两块骨头,可一想,那场面属实不太美,何况也想给这样一个帅哥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捧剑听罢,嘴角抿得紧紧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如果不是认定了二人身份,理解他久别重逢、死别再见的悲痛、难以置信和幽怨,她几乎要以为拳头是招呼自己的。

        “血。”鲜血沿着捧剑仆左手背蜿蜒而下,滴在地上,吓得她几乎是叫出来的,“你流血了。”她掏出手绢要去擦,可手在半路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她见过的事情多了,可还没见过喜欢自残的帅哥,只怕这些伤口就是他的主人——郭四郎的手笔。看来,他跟着郭佑过得并不很好,难怪大半夜不睡觉来楼上吹风,也许是碰到她,勾起了他什么回忆,在此排解忧郁。她转而把手绢塞到他手里,“擦一擦吧。”一抬头,又瞥见捧剑仆脖子一侧,还有处一指长的伤口,似是软鞭伤。伤口尚未结痂,从她这个角度看尤其扎眼。显然,他身上的伤口不止一处。

        “我那儿有药,你稍等,别动啊,我去去就来。”她不等捧剑仆回答,便跑下楼去。没有灯笼,唐代的夜和现代大城市的夜迥异。无星无月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灯笼方圆一丈外,人畜不分。她下楼梯时几乎被什么东西绊倒,摸索着下了楼,借着走廊的灯光,才一路畅通无阻回了房间。跌打膏、打火机、火刀火石火绒……这些是她出门必备的东西,穿袍衫时,便随身带在腰间,裙装不方便,她便装在一个麂鹿皮的包里带着。

        等她回去,漫天夜色中唯余灯火一盏,哪里还有捧剑仆的影子。

        翌日一早,坊门钟声一响,多义就来请她了。若非她出来过一趟,她都怀疑多义压根没睡觉,一夜守在她门前了。她烦躁得很,看着还灰蒙蒙的窗子,蒙头继续睡。回去的路上,桥寄闷闷不乐,她想多半在气她隐瞒身份。她心下好生过意不去,苦思冥想怎么同他解释、又怎么甩掉多义……

        将多义堵在大门外,她便把自己关在卧室,抱着书包坐在地板上痛心疾首。早知道,就不去长歌酒肆了,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可是人生哪有那么多早知道。早知道她也不会出去买东西了呀,这样就不会被雷劈来大唐呀。

        “对不起,放之兄,我没有骗你,只是……身不由己。他们认错了人,错把我认为是陆府的六娘子……然后要把我嫁给一个叫赵疾的,哎,我见都没见过他……一害怕,就跑了。”

        “你和图影上,一模一样,还说不是陆既歌。”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

        “那你是谁?”外间传来桥寄的苦笑,“哪个母亲会认错自己的孩子?”

        她一阵语塞,这不打脸的来了。陆既歌她娘、她一家都认错了,“反正我不回陆府。”

        “最慢七天,陆府的人来了,你怎么办。”

        “跑呗。”

        “跑哪儿去?你一个女子,出了长安,只怕寸步难行。”

        “哪有那么夸张,我当初还不是从洛阳……”她刚要反驳,想起当初是桥寄一路相伴,她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到达长安,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原因,便住了口。

        “也许……也许赵疾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糕呢。”

        “哎,放之兄。你有所不知,我孤身在唐,说不定哪天又是一道雷……然后我就回去了。要是在这边结了婚……万一……哎呀,你不会理解的,我有难言之隐。这和赵劲之是什么样的人,关系不大。”当初她跑去躲雨,路过一颗树,就那么一道雷,到了大唐。她想,也许别人看到她,是化作一阵青烟就消失了,说不好都上新闻头条了,爸妈看到该多伤心,想撮点骨灰都没法。

        她丢下书包,跑出卧室,坐在桥寄一旁,以手抵额,央求道:“放之兄,你帮帮我,把多义支开,我东西都收拾好了。骑马一路出城,随便往哪个方向,他绝对追不到。”

        “不行,”桥寄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拒绝,他顿了顿,一向坚毅而深邃的目光,渐渐黯淡,“别的事情,在所不辞,唯独这件事,恕难从命。”他把衣袖从陆语手中轻轻抽出,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今日一早,赵勇因事回了洛阳。他忐忑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托赵勇将自己的行踪告知父亲,但却隐去遇见陆语一事。如果一切顺利,他可以让父亲派人来,一同接陆语回洛阳,那么陆语就绝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为什么?”

        “因为……”盯着陆语清澈的双眸,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屈服于她充满渴望与质询的眼神了,脱口而出他就是赵疾,赵劲之。可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忍住。他别过眼,皱紧了眉头,“我与赵劲之……也有一面之缘。”

        “这么说,你认识他喽?”天呐,这都是什么圈子。

        桥寄咀嚼着她的话,犹豫了半天才答了声,“是。”

        “好,那你同他说,我不想和他成婚,请他另觅良人。”

        “你有心上人了?”桥寄心下有一丝窃喜,可转念一想,一颗心又沉了下去。如果陆语真是为了心上人逃的婚,那也和逃婚后才认识的他没有半点关系。

        “没有。”

        “那……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陆既歌,不想因为受了陆家一些恩惠,就把自己一生搭进去。”她是得了陆家不少好处,陆既歌生日那天,她的长辈送了不少东西给她。一来为她压惊,二来是真的对她很偏爱。想来,若非那些本该给陆既歌的礼物,她在大唐真的是身无分文,举步维艰,哪来现在游山荡水的资本。可即便如此,她也想过,她也有生存的技能。真到了非常时期,也不一定就会饿死街头。她会算账、会写字、会画画,大不了就像网上写的那样,制肥皂啊什么的——虽然她不一定记得到底怎么制,但被逼急了,总能想起来的。所以,她为什么要用那些恩惠交换不属于自己的一生?

        “你笃定嫁给赵疾,一生就毁了?”讲到这,他几乎难以置信,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放之兄,”她叹了口气,“我很理解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当然,我也不能说得太清楚。这么说吧,如果我是陆既歌,就会听从父母之命,那天就和赵劲之成婚了。”

        “你总说自己不是陆既歌,那你到底是谁?”

        “陆语,表字不言的陆语。”

        桥寄几乎要被她搞疯了,“难以理喻。”

        “是,是很难。这样吧,我们推一下。陆既歌去年落水失踪,想想洛水那么深,有生还的可能吗?”她见过洛水,那滔滔的水势,莫说是陆既歌那种绝对不可能会游泳的相府千金,就算是她这种会水的,大冷天掉进去,也得丢半条命。

        “很小。”

        “对啊,所以陆既歌真的已经死了,如果他们打捞仔细,肯定会打捞上来遗体啊、遗物啊什么的。而我不过是在她死后,恰巧经过洛阳,又被陆府人发现,误作陆既歌。”

        “那你是谁?”

        “我家在江苏常州。”

        “常州?”

        “当然,是很远很远的那个常州。”她突然感到很心塞,来大唐好几个月了,她没有一天不想家的。下雨打雷时,她也有过再被雷劈一次说不定就能回家了的想法,可真站在树下,雷声响起时,她又怕被劈死,连在大唐都活不成,又吓得跑掉。

        “常州再远,快马几日也能到。这话你对陆相公也说过?”陆语死而复生,他担忧过陆语会不会得知杀她的人的身份,告诉陆敦信,为探丸郎带来灾祸。可他等了很久,完全没有这方面的信息。看来陆语真的和传闻中的一样,脑子被水泡坏,连怎么被抛入水都不记得了。

        “是。”

        “他们相信吗?”

        “他派人去查,没查到我这个人。”

        桥寄忽然有些不耐烦,看起来简直要被她气死,不打算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她若再解释,就真的坐实脑子有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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