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问语在这儿呢。”朱家本宅的管家张合领着几个丫鬟来到朱洛锦的挽风阁，“夫人新买了几个丫鬟，让我给小姐送来。”

        “管家好。”问语正在抄写《金刚经》，听到声音，抬起头见是管家，赶忙起身给张合行礼。

        赵嬷嬷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从屋里出来，看到张合领着人进来，赶忙迎上去，和张合客气几句，留下六个丫鬟。

        问语跟着赵嬷嬷给新来的丫鬟登记造册，又问了几人擅长做什么，这才回厨房准备饭食。

        下午朱洛锦回到院子里先去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坐在院子里见新来的几个丫鬟，她先是听赵嬷嬷整理出来的信息，然后才让人把丫鬟带过来。

        朱洛锦在几个人脸上快速过一遍，把擅长针线的两个给赵嬷嬷带着，洒扫两个，另外两个负责琐碎事情，问辞负责梳洗，双彩和良辰随身侍候，问语看院子以及负责少爷小姐饮食，朱洛锦的小院这才算运转起来。

        “问语，跟我进来。”朱洛锦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就进屋了，还带着问语一起。

        “《金刚经》抄的怎么样了？”朱洛锦问道，下个月是她外祖母的寿诞，佛经抄完后还得送去华南寺供奉半月，朱洛锦担心来不及。

        “回小姐的话，再有几天就可以抄完。”问语福身回道。

        “嗯，抄完后你和赵嬷嬷去趟华南寺，供奉起来。”朱洛锦说完正事，突然就想起来今天看到的妃妃：“你们见过会笑的狗吗？”

        “回小姐的话，奴婢见过。”问语说道，“这种狗叫做萨摩耶，它虽然漂亮，但很娇气，养它十分费功夫。”

        “这也是你在书上看的？我今日才见到，一上来就想往我身上扑，吓了我一跳，最后还使小性儿跑走了。”朱洛锦想起今天见到的妃妃，当时觉得害怕，现在想想还是挺可爱的，“赶明儿我让哥哥问问，看看施家的狗有没有生小狗崽，咱们也养一只。”

        此后的几天，问语定时定点的去厨房准备饭食，闲暇时间坐在院子里抄佛经，傍晚等朱洛镇回来了，给他送饭，被迫听朱洛镇与她闲聊，还要附和几句。起初问语有些不适应，后来也就习以为常，还能主动与朱洛镇聊几句他与读书有关的话题。

        “问语，你告诉我你本名叫什么，好不好？”朱洛镇实在是好奇问语的原名叫什么，因为问语不是苏州的，所以他问了府里好多人，却没人知道，他又派人套朱洛锦身边丫鬟的话，也没能问出来问语的名字。

        “少爷不要为难奴婢了，小姐吩咐过不让奴婢说。”问语本来也不想在当丫鬟这段时间提起她的本名，不是因为自卑，而是做一个区分，问语是规矩本分又没有自由的扮演出来的角色，可李蓼却是真实不做作活生生的人。

        “我这妹妹可真是个狡猾的狐狸。”这话也就朱洛镇可以抱怨，他们身为丫鬟哪里敢说主人的坏话，“我晚上还要苦读，睡前容易饿，你再给我做顿夜宵吗？”

        “是，奴婢遵命。”

        “你不要在我这里讲规矩，咱们平等相待不好吗？”朱洛镇一听问语自称奴婢，就觉得他们之间有着很深的隔阂，十分不痛快。“回头我就和我娘说一声，你以后在府里不用自称奴婢！”

        “问语多谢少爷恩典。”问语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既然可以不用自称奴婢，那还不赶紧谢恩！

        可总有人看不过眼，想找麻烦。

        “有些人就是好命，小小年纪就能攀上少爷这个高枝，也不知道使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一丫鬟尖酸的说，“该不会跟老子娘学的吧？”

        说话的是朱洛镇房里的丫鬟南丰，因为有几分姿色，先前颇得朱洛镇的喜爱，因朱洛镇乐意纵着，倒是养出来个张扬跋扈的性格，在清风苑里没少耍威风。

        自打朱洛镇看上问语后，就不怎么理会她了，府里的人看人下菜碟，见她失了势，也不再供着奉承她。南丰被捧得高了，自然受不了别人的冷眼，心里对问语存了气，再加上被几个别有用心的小丫头拿话一激，就专门等在问语去厨房的路上发难，找问语的麻烦。

        问语原本不打算跟她计较的，可是她不该辱骂她的娘亲，问语走到她身边，拿手在鼻尖扇了扇：“姐姐嘴里怎么这么臭啊，还不赶紧回去洗洗，省的冲撞了主子。”

        “你个贱蹄子，小小年纪就勾引男人，敢做还不敢让说了？”南丰言辞刻薄，嫌弃的看着问语。

        “府里的丫鬟婆子都知道是小姐吩咐我给大少爷送饭的，可到姐姐这里就成了勾引男人，难道姐姐是在质疑小姐目的不纯？又或者是姐姐一个人生了龌龊心思，就当府里人人都和你一样？”问语继续道：“看来姐姐的娘也没教姐姐什么好的呀！”问语被秋娘教养的很好，自是骂不出来难听话，可却依然惹恼了南丰。

        “你！牙尖嘴利，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南丰见说不过，立马上手，问语没有防备，被她用指甲在脸上划出了几道红痕，问语怔愣住了，她从没见过吵架还能动上手的，被南丰在身上狠掐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赶紧自卫。

        看热闹的丫鬟一看问语被打了，纷纷上来拉架，几个受过南丰欺负的小丫头趁机在南丰身边多掐了几下。

        院里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张合，张合匆匆赶来，气还没喘匀就问怎么回事，一旁的小丫头七嘴八舌的说着，吵得张合大吼：“闭嘴！站好！”

        张合这才目光沉沉的看着这群丫鬟，丫鬟私下动手都不会伤在脸上，今儿倒好，直接把夫人恨不得供起来的丫鬟的脸给伤了，真是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南丰也吓傻了，她本打算讥讽问语几句出出气的，可谁知道问语不像其他丫鬟那样忍着，反而与她争吵起来，她一激动就把人给打了，这事若是被管家知道，她可没有好下场。

        “府里的规矩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这事谁先挑的头？”张合拉下脸问道。

        “管家明察，奴婢就在路上抱怨几句，谁知道，问语不分青红皂白就说奴婢嘴巴不干净，还说奴婢心思龌龊，老娘不会教养，张管家，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自然不容许有人出言侮辱至亲，才气昏了头，打了问语。奴婢句句属实，还望管家明察。”南丰心思百转，思虑自己刚说过的话，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赶忙为自己辩解。

        “问语，你说怎么回事？”

        “回管家的话，问语今日外出去街上，买东西的时候碰到一个泼妇，吵架没吵赢，失了面子，回到府里刚好听到南风姐姐说的话和那泼妇一般无二，想着拿南丰姐姐练练手，谁知道把南丰姐姐说的急了，和我动起手来，问语一时不察，被南丰姐姐抓花了脸，见我被欺负，几个小丫头赶忙上来拉架。”问语也复盘了整个事情，又听南丰那样说想撇清自己，哪会让她如意。

        “这么说都是误会了？”张合语无波澜的说道。

        “虽是误会，但到底南丰姐姐先动了手，管家也说了，府里有府里的规矩，先动手的挨五大板子！”问语继续道。

        “管家，你别听她胡说，是她先挑的事。如果不是她和我吵，奴婢也不会出手伤人。”南丰继续死咬问语挑事。

        “既如此，南丰动手打人，拉下去打五大板，问语出言不逊，罚一个月月钱。”张合处理完纠纷就走了，南丰被小厮带下去挨板子，其他人纷纷散开，问语一个人在那里站着。

        到底还是意气了。问语暗自恼怒，决定以后要好好收敛脾性，省的再被算计。

        朱洛锦一回府，双彩就把府里发生的事说了。

        “问语回来的时候，脸红肿的厉害，看着可怜极了。”双彩添油加醋的道，她也为问语抱不平，明明是南丰不对，结果还要问语跟着受伤，罚月钱。

        “去把问语叫过来，我看看。”朱洛锦换好衣服，处理她院里的事情。

        “听说你被罚了？可有怨言？”朱洛锦问道，看得出来脸上的伤已经上过药了，红肿消下去些，不过指痕依旧清晰。

        “问语没有怨言，问语也有错。”问语赶紧回答道。

        “嗯，说说错哪了？”

        “问语错在没有一击即中，连累自己受了罚。”

        “你既然知道错哪了，我就不罚你了。”朱洛锦对丫头的要求很高，既要忠心，又要聪明，能护主。“你们都给我记住：我的丫鬟，要打要骂得我同意才行！”

        一屋的丫鬟赶忙说知道了，心里也明白这是小姐在为他们撑腰呢！

        “一会儿让问辞给哥哥送夜宵，问语回去歇着吧。”朱洛锦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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