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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眉目


部族大会接连出现意外,薄野贤钧决定不再继续拖下去,天亮后便召集所有首领,将之前计划好的重要事项提前,与大家进行商议。

        昨夜的狼藉已经收拾干净,硕大的营地看似恢复了之前的正常氛围,却没有一丝和悦的歌舞声。接连两日波折不断,生意盎然的绿洲上仿佛笼了一层阴霭,首领中不乏常年征战沙场的,这种血海之间的感觉愈加强烈,让人惶惶不安。

        好在每个人身前的矮桌上仍放着好酒,酒香四溢,稍微安抚着众人焦灼的心。

        荀慕之和顾云舒坐在角落里听了一天,大到集西域之力抵御东西突厥入侵,小到某一处泉眼的分配,不得不承认薄野贤钧的确宣讲有方。

        到最后,薄野贤钧又提出让各部族放下纠葛携手合作。几个成天发生冲突的部族其实早就不希望再继续打下去,奈何为了面子,谁也不让谁。现在被挑明此事,平日里隔空互骂的首领也都面对面坐在这里,不好意思继续不松口,加上薄野贤钧又许诺给予他们物资补助,几人最终还是答应停战,画押合约。

        到了傍晚,众人终于回营帐吃饭休息。

        相较于之前,今天的荀慕之明显有一点沉默寡言,甚至是安静矜持。顾云舒几次想开口问问缘由,最后都以放弃告终,因为她隐隐感觉似乎跟自己还有点关系,她在反思自己。

        因为中午只吃了一点汤饼垫肚,荀慕之现在胃口极好。

        “虽然刺客方面薄野贤钧已经在调查,但我们这样坐等他们再下手也不是办法,我们应该主动出手。”荀慕之倒了两杯酒,一杯推给顾云舒,另一杯留给自己。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顾云舒放下筷子,抵着下巴注视着荀慕之的脸庞:“听你的,只不过在出手之前我还找人有些事。”

        荀慕之皱了一下眉,对上她望过来的目光:“什么……方面的事?”

        顾云舒闻言便笑:“当然是现下正棘手的正事了,子攸以为会是什么?”

        “我也以为是正事。”荀慕之脸上一本正经,似是松了一口气,又问:“你一个人?”

        “当然。”顾云舒拖着下巴,双目含笑地看着他,“你要是担心我,也可以跟我一起去哦。”

        “谁担心你了?”荀慕之立刻否认,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是担心你去太久,耽误了办正事。”

        “我会出什么事?”

        荀慕之将酒杯送到嘴前,停下动作低语道:“别又让人占了便宜。”

        不要让人碰你,最好是看都少看两眼。

        顾云舒对他扬眉一笑:“放心,可不是谁都是子攸。”

        说罢,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踏着夕阳远去营帐。

        可不是谁都是子攸,意思是只有他才行吗?

        荀慕之对这句话后知后觉,猛地抬头望向帐门,那里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荀慕之心中失笑,嘴角翘起了一点弧度,随后起身出了营帐,来到隔壁贺楼郸帐外。

        贺楼郸正坐在床边看书,见荀慕之主动过来,站起身来有些意外道:“荀大哥,你怎么来了?”

        “秦秋呢?”荀慕之已经敛了笑意,脸上甚至有几分漠然,与前一刻判若两人。

        “她去帮我拿烤肉去了,待会我们一起吃呀,”贺楼郸热情招待,“这里厨子的手艺真不错!”

        荀慕之抄着手上前,二人面对面,他缓缓开口,语气淡漠冰冷:“让我们来部族大会,也是你的目的吧?”

        他比贺楼郸略高,眼睫微垂,视线从墨眸中透出来,锐利如刀的气息隐隐压迫着贺楼郸,带着一股无形的威慑。贺楼郸当场被震住,低低道:“荀大哥,你……怎么会这么问?”

        荀慕之轻笑一声,拉开一旁椅子坐下,倒了两杯茶,茶水入杯的声音在肃静的营帐中格外突兀。

        贺楼郸乍听荀慕之的话,一时间茫然失措,面对他扫视过来的凌厉眼眸更是平生几分畏惧。他咽了一口唾沫,缓缓拉开椅子跟着坐下。

        两杯茶斟满,荀慕之身上那种逼人战栗的气势渐散。贺楼郸抿唇接过他递来的茶,见他神情中略有几分倦怠之意,修长的手指探出抵着桌案,一下一下的轻轻叩着:

        “花要半开,酒要半醉,都说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果然不显不露的才更胜一筹。”

        贺楼郸呆呆地望着手中的茶水,不明白荀慕之为什么要和自己讲这些。

        荀慕之似乎很乐意看到他这副茫然无措的模样,又闲聊了几句大道理,说到一半停下,忽然道:“戴上伪装来生活,应该很累吧?”

        贺楼郸微微怔住。

        “我打听过,令尊是一位好首领,他带领玉蟾谷逐渐壮大至今,只可惜他意外过世后,原有的一些关系分崩离析,玉蟾谷成了其他部族忌惮的对象,若是另一个更加有能力的首领站出来,只怕他们会趁虚而入优先解决掉玉蟾谷。”

        贺楼郸握着茶盏的指节蓦然一紧,片刻后才松了力道。

        “但如果继任首领是一位未经世事的纨绔王子,其他部族便不会认为他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甚至有理由相信玉蟾谷在他的带领下会走向自生自灭。”

        他还没说完,贺楼郸就已经皱眉道:“荀大哥你把我看成是什么人了,说的我好像喜欢利用别人生事……”

        “你也的确这么做了。”

        贺楼郸剩下的话一下子卡在看喉咙里,转头看向荀慕之,正对上他雾沉沉的眼:

        “其实,你早就猜到我要查的事与令尊当年遇害有关联。你清楚那场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但你无法出面求助其他人,三年来,你靠自己得到的线索远远不够查明真相,不过正好在来部族大会之前遇到了我们。”

        于是他便一路引诱着荀慕之和顾云舒步入自己的局,无论是应付来时路上的刺杀,还是借二人之手调查其他部族首领,都在间接顺了贺楼郸的愿。甚至昨晚面对刺客时,他也能处变不惊的挡下攻击,给荀慕之机会亲手反杀掉刺客。

        他掩饰的的确很好,只是荀慕之现在虽是废人一个,但好歹曾经也对武学深知一二,究竟有没有底子,他一眼便能瞧出。况且处在别人的局中,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太熟悉了。

        荀慕之抬指抚了抚衣袖,继续道:“绿草茵茵,柳树含烟,这长泊营地的确是个好地方。只可惜自然之景亘古不变,而人世却变幻无常,在这世间,人是渺小无力的。我很佩服你,一人之力撑起如今的玉蟾谷,若我当年能有你一半藏拙的念头,也不至于落得后来那副模样。”

        有人天生冷酷好胜,却不得不表现出温和无害,当褪去伪装的背后足以让任何人警惕。

        贺楼郸凝望着荀慕之。

        傍晚的绿洲生了些许寒气,清风穿过营地,拂起门帘,吹散了帐中大半的暗香浮动,只剩下一身淡淡的冷意。

        荀慕之吸了口气,平静无波的对上他的目光:“我来,并不是想与你翻脸找麻烦。如今各部族共求停战合作,西域安定看似指日可待,可谁都知道,太平只是这世间的面子,各首领野心勃勃却密云不雨,远远不是一个部族大会能够束缚。”

        “从这么多部族首领遇害来看,挑起部族纷争的就是无量舫。他们十分难缠,若是今后你要调查他们,切记隐匿好自己的身份,不然只会将刀刃引到自己脖颈上。不过如今西域局势转危为安,那些你想做的事,可以放手去做了。”

        “我和你云姐姐已经被他们视作不得不清除掉的祸患,接下来无论我们遇到什么事,你和秦秋都不必再伸手援助,我不想……将你们牵扯进来。”

        杯中茶水冰凉,一滴也没有少。

        荀慕之端起喝了一口,只润了润双唇与喉头,便起身,一步一步向帐门走去,声音仍像往日一样平和:“对了,下次别再用拿烤肉这样的借口了,为了给你掩护,还要让人家女孩子办完事回来大老远绕去炊帐一趟,多对不起人家。”

        门帘被撩开,夕阳浩瀚地扑洒下来,吞噬着他的背影。

        身后,贺楼郸缓缓抬头,脸上往日的天真烂漫消失殆尽,双目幽然,静得看不见一丝波澜。

        他轻轻放下茶盏,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嗯。”

        ……

        顾云舒独自一人向着营地外围走去,直到湖边。水色涟涟,霞水相印,她驻足远眺,端倪着那片水天一色的风景。

        “这几日应付这么多事,累了吧?”

        一道身影自林间缓缓走出,素色劲装,眉宇清冷。明明是一副寒气袭人的模样,到了近处却只留下让人心安的温润。他内力深厚,依然故意露出脚步让顾云舒察觉。

        顾云舒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闻言回头看他:“先来坐。”

        这个地方三面有林荫遮蔽,内中阴凉,面前湖水荡漾着粼粼波光。奚承安依言在她身边坐下,顾云舒蹙了蹙眉。

        “你受伤了?”

        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在身边,顾云舒侧头去看他,他的面色果然有几分虚弱的苍白。

        奚承安淡淡看向她,气息疏冷中略带温和:“还不至于送命。”

        顾云舒抿了抿唇,拧紧的眉头不曾松懈:“是谁做的?”

        二人的武功在当世已是难遇敌手,能将他师兄伤到如此严重的人不多,她不知道奚承安究竟在做什么,但显然不是什么安全稳妥的行当。

        闻言,奚承安轻轻笑了笑,语气中听不出一丝受伤之后的痛苦,反而有些高兴:“我的师妹还是像从前一样,凡事都喜欢帮她师兄出头。”

        “拉倒吧,你都打不过我就更不用说了。”顾云舒翻了他一个白眼,眉间忧虑苦涩渐渐消散,“我只是想知道那是谁,下次见面好提前躲远一点。”

        奚承安面上笑意不减:“那就不要见面了。”

        至少有他在,就绝不会让他们再有机会碰上。

        顾云舒继续问:“什么时候到的?”

        “三天之前。”

        “跟随你们无量舫来的?”

        奚承安反问:“他都告诉你了?”

        顾云舒眼神微动,这个“他”显然指的是荀慕之。看来奚承安担任玄阳府府主的那几年,荀慕之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包括查到自己头上他也一清二楚。

        顾云舒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是又怎么样呢?”

        奚承安:“当然是佩服他的本事,这玄阳府府主之位,的确应该由他来坐。”

        顾云舒抬头看了看天,想起初到淮安城时,有幸见过几次荀府主出糗的模样,心里不由愉悦,面上带起了零星的笑意。

        奚承安的目光停留在她的笑颜之上,依旧面色如常:“在部族大会这几天,想必你们能查的都应该查到了吧,有的事师兄也许还没有你们清楚。”

        顾云舒:“那你告诉我,当年在雁门镇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徐微风拂过,湖边柳叶与远山的倒影摇曳,波光粼粼中渗出壮丽妩媚。

        奚承安微微垂眸,酝酿片刻,开口道:“昔日已逝,如今再追究只不过是徒费心神。”

        顾云舒:“那你今天约我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我已经不再是无量舫的人了。”

        “什么?”顾云舒闻言转过目光,用眼神询问。

        “你说的没错,”夕阳愈沉,奚承安望向远处的目光也逐渐沉冷下来,“我留在无量舫十年,只是为了报义父数十年栽培之遇,以及当年的……救命之恩。如今时日已至,情义已尽,我的确不该继续留在那里,继续行助纣为虐之事,越错越深。”

        可要从那种地方全然脱身,甚至反过来与他们作对,可想而知是多么荆棘塞途之事。

        “他们必定不会放你离开。”不容忽视的血腥气吸入鼻间,顾云舒的喉头有一丝哽咽,“所以你是被无量舫伤到的?”

        “你想知道的答案我会给你,但不是现在,”奚承安轻叹一口气,半是规劝半是乞求,“你和他,不要再继续查下去了。”

        他的错,理应由他一人承担,不该把自己的师妹牵扯进来。

        “你不想告诉我,那我便自己去查。还是说,你这一身伤,也是为了探查那事弄的?”顾云舒望向湖面上映照出的最后一缕霞光,低声骂道,“逞个屁强。”

        她知道师兄不想让自己涉险,想要靠他自己担下一切。

        “阿云……”奚承安还想开口劝她,终究是知道这样没用,只好换了口气,认真道,“敦煌城西南角有一处作坊,那里全是我的人,必要的时候去那里找我。”

        哪怕是十年之后再相见,顾云舒对某些事情的执着依旧百折不移。

        她的出生虽然娇贵,可那些娇生惯养和专横造作,早在拜逍遥客为师之后便丢得一干二净。少时的顾云舒,便能够为了破例出手营救落难侠士,在师父门前跪上三天三夜,连奚承安去劝也没用,这种固执,分毫未变。

        奚承安缓缓站起身,顾云舒抬头看他:“好不容易见你师妹一面,不多坐会儿?”

        他看向顾云舒身后,眉梢微挑:“再不走,有人就要杀了我了。”

        顾云舒寻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

        林荫当中,荀慕之不知已经站了多久。他的唇抿得紧紧的,冰冷的目光显然不善,透着一股侵略的气息,死死盯着奚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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