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no.7
“那个，苏矜允……”女孩子怯生生地喊了一句。
“有事”苏矜允没睡醒，顶着惺忪的眼微微抬头，表情实在算不上和善。
董颖梦抿了抿嘴，攥着衣角显得有些局促，“那个……我……那个……我听说你带了手机，可不可以借我用一用呀”
“嗯”苏矜允没骨头似的倚着墙，微微眯了眯眼。
董颖梦更局促了，“其实……有一次晚上我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不过你放心，我……我没告诉过别人，我也不会和老师说的，我发誓！”
苏矜允倒不在意，她既然敢顶风作案就没担心过这一点，她只是没反应过来和她虽然在一个寝室但没任何交集的女生忽然找她搭话，一句“我们熟吗”都快要蹦出来了，硬是被她咽了回去，“借我手机做什么”
董颖梦扭捏道，“我……我给别人发个消息，很快的！借我一晚就行……”
“不好意思。”苏矜允直截了当，“不借。”
没料到苏矜允会拒绝地如此干脆，董颖梦咬着唇说道，“真的不可以嘛今晚是我男朋友生日，我想守着零点给他发个消息。我知道这可能有点强人所难……但是拜托了！能不能借我用一用？我保证不会乱翻什么的……”
苏矜允这人听不得别人带着哭腔和她说话，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手机递给了董颖梦，说道，“没设密码，明天塞我桌子里。”
董颖梦瞬间喜笑颜开，“谢谢！”
苏矜允没再说话，兴致缺缺地趴了回去。
指尖传来暖意，苏矜允没抬头就知道是江漱野把热好的牛奶放在了她课桌上，于是焉了吧唧地说道，“宝宝，今晚不用陪我打游戏了，我把手机借人了。”
江漱野蹙了蹙眉，“借谁了”
苏矜允喝了一口牛奶说，“董颖梦。”
“很熟”江漱野问。
“同寝，不怎么熟。”苏矜允懒洋洋地开口，“她说她男朋友过生日，向我要手机，守着零点给他对象庆生。”
江漱野用手扣了扣桌面，“你没有男朋友”
“有。”大约是江漱野这一本正经板着脸生闷气的表情在苏矜允眼里太过可爱，苏矜允那点睡意跑得一干二净，顺毛一般在江漱野唇上落下一吻，轻声说道，“而且，我比她幸运，男朋友就在身边。”
……
“咋俩都认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这么客气啊”方言秋热情地搂过苏矜允的肩膀，娴熟地顺走了苏矜允手中的奶茶，说道，“来看我就看我呗，咋还带礼物了呢你是不是暗恋我啊不然怎么知道我最近正好想喝奶茶了呢”
苏矜允本想说点什么，见方言秋已经利索地戳了吸管，索性就随她去了，扬了个慈爱的笑容，“久个屁，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零三天，而且我暗恋对象，不对，是已经拐到手的明恋对象叫江漱野。”
被狠狠秀了一番，方言秋怨气深重地暴风式吸了一口奶茶，随即怨气更加深重了，“我靠，你买的什么奶茶怎么这么难喝”
苏矜允愣了愣，“别人送我的。”
“你别告诉我是江漱野。”方言秋呛了一口，瞪大眼睛道。
“不是。”苏矜允说，“董颖梦。”
方言秋有印象，点了点说道，“就上周哭哭啼啼向你要手机就为了给她那个网恋的男朋友庆生很有小女生式浪漫的那个”
“总结的很到位啊。”苏矜允笑了声。
“所以她这是买了杯奶茶来感谢你”方言秋无情吐槽道，“讲真的，这满嘴的塑料味，连咱们学校隔壁那家三无炸鸡店的老板娘为了揽生意赠送的白开水兑橙汁粉的饮料都比它好喝，你确定她不是想谋杀你吗”
苏矜允仔细想了想，“我觉得我们无冤无仇的，有这么夸张么”
“不信你尝尝。”方言秋爽快地把奶茶往苏矜允面前一递。
挣扎一秒，苏矜允郑重其事道，“我选择珍爱生命。”
方言秋不失礼貌地翻了个白眼，“还好我给你试毒了，那些红豆能把我呛死，我就说嘛，江漱野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连我都知道你这挑三拣四的毛病，讨厌在奶茶里加红豆，原来是你们班那个董什么……”
苏矜允从方言秋手中抽出奶茶往垃圾桶里随手一丢，“董颖梦。”
“对。”方言秋总结道，“小丫头片子挺会做人啊。”
方言秋的话一针见血。
自从借手机的事情之后，苏矜允发现董颖梦和她搭话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矜允，你的语文作业能不能借我看一看呀”
“矜允，你的菜和我的不一样哎！我可以吃一口嘛”
“矜允，这是我男朋友要送我的口红，你觉得哪个色号比较好看呀”
“矜允，我的饭卡没钱了，你的能不能借我刷一刷呀我吃的不多！”
“矜允……”
“让你模仿，没让你超越。”苏矜允看着方言秋，无语道。
“噗。”方言秋抓了把瓜子边嗑边说，“你现在开始做慈善啦”
苏矜允踹了她一脚，“你要是把瓜子壳撒我床上了，我不仅不做慈善，还就地杀人你信不信”方言秋选择性失聪，“不做慈善，那你干嘛总借董颖梦手机最近学校查得严你又不是不知道，隔壁班有好几个被抓了，她还天天用你的手机搁阳台上直不楞登地站着陪男朋友煲电话粥，你就不怕哪天你的手机成了吴卫滨的战利品”
苏矜允一耸肩，“唔，大概是我有每天能亲能抱的男朋友，所以比较心疼她的异地恋，自然而然地发挥一下我的人道主义精神”
“不用间接告诉我你和江漱野有多恩爱可以吗”方言秋把瓜子咳得嘎嘣脆，“还有啊，她怎么总借你的饭卡用她自己没饭卡吗刷完不还就算了，她怎么还总是买塑料奶茶来感谢你啊据不完全统计，她已经送了你五杯了吧？”
“确切统计，是八杯。”苏矜允说，“大概是我长的真的比较像做慈善的”
方言秋搓了搓手臂，“别，我就开个玩笑，你别用这个语气说话，我慎得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话说回来，你每次都拒绝地那么明确了，她干嘛一定要把塑料奶茶塞给你啊？每次都是那句‘我男朋友’吧啦吧啦的，她是不是……”
“矜允！”说话间，董颖梦从寝室门口进来，甜甜地说道，“你现在用空吗可不可以陪我去一趟校门口呀”
方言秋把话咽了回去，顶着一副“哟，又来了”的神色嗑瓜子看戏，附在苏矜允耳边小声说，“打个赌，她开口的三句话内一定会提到她男朋友。”
苏矜允看了眼方言秋，转向董颖梦问，“有事？”
“嗯……”董颖梦脸红了下，“是这样的，我男朋友给我点了外卖让我去校门口拿，我想让你陪我去……放心，放心，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我男朋友说，谢谢你这段时间借我手机，所以他也给你捎了一杯奶茶。”
方言秋得意地看了眼苏矜允，用眼神传达了一句“我赢了”，然后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难受呢……”
苏矜允托着腮慢慢说道，“谢谢，但我不喝红豆奶茶。”
“可你前几次就喝了呀。”董颖梦眨巴眨巴眼睛，软软说道，“我知道你只是不好意思，但是没关系的，反正我男朋友给我点的太多啦，我一个人吃不完。”
方言秋举了个手，“我插一句，其实是我抢过来喝了一口，发现里面有红豆，而且那口感怎么说呢，确实挺别致的哈，所以苏狗……咳，苏矜允她没喝，最后，奶茶的归宿也不太好，你可以和你男朋友说一下没必要浪费钱……”
董颖梦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爱喝，我就和我男朋友说点这个应该不会出错，毕竟我男朋友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所以每次都点了这个的，早知道我应该把我的那份给你芝士奶盖啵啵脆给你的。”
方言秋呵呵一笑，“下次记得提前问一问，或者直接转账还钱也是一样的。”
董颖梦笑容直接僵硬没了，委屈道，“对不起啊，我只是好意，但我不知道你原来这么介意这个啊……我下次一定还给你。”
方言秋险些把瓜子皮吐在苏矜允床上。
天地可鉴，她只是说了实话，没欺负人啊，这小姑娘怎么说委屈就委屈了呢
“不用了。”苏矜允头痛地看着泫然欲泣的董颖梦，有些头疼。
“可是，你朋友都这么说了……”董颖梦低着头说道，“这不太好吧。”
“那转账，现金你选一个。”苏矜允道。
“啊”董颖梦迷茫地抬眼。
“逗你的。”苏矜允说，“我说不用了。”
“啊，谢谢矜允！”董颖梦有些为难地问道，“那……矜允你今天的奶茶你还喝嘛只有一点点红豆，我男朋友点的，不喝就可惜了……”
方言秋直言直语，“不是吧这次连料都不加了只剩塑料味了”
“什么塑料”董颖梦懵懵懂懂地询问。
苏矜允只觉得脑瓜子又开始隐隐作痛，“没什么，我不喝，谢谢。”
“那好吧。”董颖梦脸色不太好地惋惜了一句，随即笑着说道，“对了，我这周也偷偷带了手机，所以以后我可以用自己的手机和男朋友聊天啦！”
“嗯。”苏矜允没什么开口的欲望。
方言秋叹为观止，“祝你们百年好合哈。”
……
“你的手机没荣幸成为吴卫滨的战利品，董颖梦那儿倒是捷报频传啊。”方言秋站在教室门口，神神秘秘地笑着说道。
“你们语文老师真的不考虑一下放弃你吗”苏矜允道。
“我这是反讽！反讽懂不懂”方言秋捅了捅苏矜允，说道，“看吧，我早就说了就她那□□裸地站在阳台上恨不得让全校都来围观她煲电话粥的架势不被发现才怪。我刚刚路过办公室撇了一眼，啧啧啧，连家长都叫来了，估计她这次够呛，还好用的不是你的手机，不然啧啧啧……”
苏矜允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瓷砖，“小心使得万年船。”
“知道就好！你自己可长点心吧。”方言秋觉得自己为苏矜允操碎了心，“别阴沟里翻船，成为第二个董颖梦，你说她总不会为了自保，把你供出来一起拉下水吧”
“不会。”苏矜允说。
方言秋狐疑道，“你和她现在关系这么好了你就这么确定”
苏矜允一笑，“因为她想要我帮她善后。”
方言秋悟了，“所以你现在是真成慈善家了”
苏矜允道，“是啊，你也需要我救济一下么”
“我就算了。”方言秋摆摆手，“我才不会为了爱情丧失理智，走到为男人背处分单这一步，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哪天也为江漱野吃处分，我瞧不起你啊。”
苏矜允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
方言秋捅了捅苏矜允的手臂说道，“不过呢，人家可能是真把你当朋友了吧这么重要的事都拜托你。”
苏矜允说，“或许吧。”
苏矜允把董颖梦塞给她的纸条摊在掌心。都要被处分了，第一反应竟然是先写下男朋友的电话号码，急急忙忙跑到她面前哀求——矜允，我的手机被收走了，你也要小心一点，不要被查到了！那个……这是我男朋友的电话号码，你帮我和他说一声，让他今天晚上不用等我了，我会尽量想办法联系他的，拜托你了，谢谢！
苏矜允自认为算不上是热心肠的人，也实在不喜欢和不相干的人扯上关系，一向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但回想起董颖梦那张泪痕未干又带着焦灼委屈的脸，苏矜允没忍住皱了皱眉头。
啧，真烦。
苏矜允按着字迹拨下号码，接通的一瞬程序化地重复了一遍，语毕便挂断了电话，丝毫不拖泥带水，最后把纸条随手一撕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一条完美与垃圾桶擦肩而过的抛物线。
苏矜允：“……”
从办公室交完作业回来的江漱野见状，弯腰把纸团丢进了垃圾桶，看着苏矜允，格外捧场地鼓掌说道，“很准。”
苏矜允：“……”谢谢，有被反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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