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no..6
十分钟前——江书丽和江漱野并排站在扶梯上，不爽地说，“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啊，今天我得连本带利的宰回来，以报你把文件给我扔大门口之仇。”
“嗯。”江漱野没意见。江书丽看见江漱野这副冷淡到死的模样就来气，“我发现你是越长大越有能耐了。以前只是臭着张脸，但至少还能使唤得动，现在不仅面瘫，让你送点东西你还直接跑了，要不是你这没情商的性格摆在这里，我都怀疑你追女朋友去了。”
江漱野闻言，说道，“还没追到。”
“算了，我要是能等到你谈恋爱，你姐夫都该有着落……”江书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陡然提高了音量，“你说什么！”
江漱野没说话，走出扶梯拐了个弯。江书丽顾不得四周的人投来的异样的目光，不可思议道，“不是……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没追到！”
江漱野懒得回。
江书丽没好气道，“所以你是真的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很久之前。”江漱野道。
“谁这么厉害能让你动凡心开窍啊”江书丽纳罕道，“可以啊你，不声不响的，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得木头下去了，结果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人啊。等等……很久之前喜欢的追了这么久都追不到，你能不能行要不要姐帮帮你”
江漱野从容不迫地把嘲讽值拉满，“你还有恋爱经验”
江书丽被侮辱到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别以为你早恋过就了不起啊，你当我上学时候上千本少女漫是白看的吗”
“早恋……”江漱野低低重复了一遍，不觉勾着唇笑了声。
提到这个，江书丽仿佛有了可以反讽的素材，扬眉吐气道，“是啊，后悔早恋了吧早就和你说了，高中时代的爱情不长久，那时候爸妈让你分手，你不听，还死倔死倔的，被抽成那副样子了都不肯服软。结果呢最后还不是分手转学了。你转学那天那个状态我可是现在都记忆犹新，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第二个人了，你看，现在还不是有心动的人出现了。”
江漱野垂着眸子淡淡道，“是永远不会有第二个。”
“什么”江书丽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漱野没解释，“没什么。”
江书丽也没纠结，“行吧，既然是追女孩子去了，那昨晚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作为补偿，你得和我透露透露，是谁啊多大了我认识吗”
江漱野不欲多言，“你先操心自己。”“你别再提醒我你姐没有男朋友这个事实了可以吗”江书丽威胁道，“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回家就告诉爸妈你谈恋爱了。”
“嗯。”江漱野赞同，“辛苦转达。”
虽说江漱野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但那“以后一定带她回去见爸妈，反正只能是她，我不介意你先提前和他们打个招呼”的意味酸得江书丽牙疼，“门都没有！让他们知道你居然比我还先脱单了爸妈能念叨死我。不过就你这个冰块，你追不追得到还是个问题，人家女孩子眼瞎了才和你在一起。”
江漱野似笑非笑地岔开了话题，“吃什么”
什么信息都没套出来，江书丽郁闷地就着“吃什么”这个话题陈述了起来。
江漱野视线一扫，却倏然怔住了，耳边来自江书丽的声音都模糊了起来。
落地玻璃窗内的人靠着沙发，墨绿色一字肩软糯毛衣，包着一条烟灰色燕尾牛仔长裙，露出两段白嫩的藕节似的小腿，衬得身材更玲珑有致了，两侧自然下垂的发丝吻着锁骨，恰到好处的灯光勾勒着侧脸，是很具欺骗性的性感与温柔。
江漱野喉结滚了滚，没移开目光。
女孩子好像提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精致的脸上氲着笑，整个人都是餍足而慵懒的放松，美好的不可思议。
“我和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江书丽不满地捅了捅江漱野的手肘，“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
“没什么。”江漱野自然地收回视线，“你继续。”
江书丽不欲深究，“我刚刚和你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江漱野极其敷衍的，“嗯”
江书丽对亲弟弟顿时起了杀心，“我说今天我说了算，我好久没吃韩料了，四楼新开了一家韩料餐厅，我们过去吃那个。”
“好”江漱野道，“那就去吃海底捞。”
江书丽；“”
……
苏矜允看着出现在身后以绝对优势的身高把他那两条引人犯罪的腿占据了整个视野的江漱野，很快就明白方言秋这个颜狗为什么忽然就灵魂出窍了。
八成和她的厨艺没什么关系。
好在她已经领略过江漱野的杀伤力，要不然换她她也灵魂出窍。
“你怎么也在这儿”苏矜允话音刚落就觉得有些蠢，无他，这一句话她今天对着江漱野说了两次。
问：惊喜是什么
答：两天见前任三次。
“和你一样。”江漱野道，“吃饭。”
“一个人”苏矜允问。
“嗯。”江漱野道。
这是实话，江书丽和这顿饭怕是真的没什么缘分，刚点好单就被同事一个电话当机立断赶回了医院。
正中江漱野下怀。
“哦。”苏矜允不走寻常路，“那祝你一个人用餐愉快。”
江漱野主动发起攻势，“苏老师还记得今天早上说下次要请我吃饭吗”语毕，偏偏这人还觉得不够，装模作样地自我纠正道，“不对，应该说是我主动争取来的和苏老师一起吃饭的机会。”
“记得，是下次。”苏矜允不为所动。
“介意提前一点吗”江漱野哑然失笑。
苏矜允指了指方言秋，笑得人畜无害，“不好意思啊，恐怕不行，看到我对面的人了吗提前一点可能不太方便。”
江漱野视线微转看向一脸茫然，显然是在状况之外的方言秋，那灯光映出江漱野眸子里那似有若无的失落。
方言秋这个颜狗当即“咯噔”一声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虽然听不懂他俩这意有所指的对话，但连忙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我没意见，反正我们俩这儿是四人座，空间大，而且东西不够也可以再点。多一个人多好，热闹，对吧，苏狗”
苏矜允对着方言秋微微一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他妈刚刚还在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你还记得吗
方言秋义正言辞，“当然啦，大家以前都是同校的哎，一起吃个饭多正常啊，这么久没见正好可以叙叙旧增进增加感情嘛。”
——哎呦，刚刚是时隔五年对他的颜值已经一无所知了嘛，现在是知道了原来江漱野还真的能在本来就帅的基础上越长越帅了所以我反水了嘛。
现在轮到苏矜允想把方言秋的头摁进锅里去涮一涮了。
江漱野闻言没忍住低笑一声，回看向苏矜允，“叙叙旧吗”
苏矜允咬牙切齿，“叙个屁。”
“你想叙什么就叙什么。”江漱野那对如墨色清冷却又透着暖意的眸子在光下泛着浅浅的光，微微的亮，就这样注视着苏矜允，“所以，择日不如撞日吧。”
或许是美色使人丧智，又或许是明明打着“蹭饭”名义的人却白送来了更多的羊毛让人薅，秉着“不浪费食物”的美德，一向伶牙俐齿的苏矜允哑口无言。
方言秋看着面前忽然倚叠如山的食物，以及自然靠着苏矜允落座又极其自然地给苏矜允烫着毛肚的江漱野，刚刚复位的灵魂又再一次被震飞了。
这他妈还叫八字没一撇！
“还喜欢吃辣吗”江漱野把涮好的毛肚放在苏矜允的餐盘里，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不吃。”苏矜允睁着眼说瞎话。
“敢情我今天专门为你点的麻辣锅刚刚都是喂了狗了呗”方言秋吐槽道。
苏矜允险些把筷子折断：“……”
很好，这感天动地的姐妹情。
江漱野闻言低笑了一声，“嗯。”
江漱野一笑，方言秋这个颜狗很不争气地嘴一闭，脸一红，脑子一嗡，瞬间在心里嗷嗷叫。敌人还什么都没做，方言秋就举了白旗，甚至倒戈了阵营，愤愤给苏矜允使眼色——赶紧的，八字的那一撇给我画出来！人字的那一撇也给我画！
苏矜允咬着毛肚，无视了方言秋的眼神，转头对江漱野道，“你是偷偷报了什么烹饪补习班么”
江漱野侧头看了苏矜允一眼，把刚捞上来的虾滑放在苏矜允的碗里，又娴熟地递了张纸巾，才不紧不慢道，“没有，自学成才。”
“哦。这是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么”苏矜允玩味。
“嗯。”江漱野道，“在等那个机会。”
“守株待兔”苏矜允说。
“不。”江漱野看着苏矜允，一字一句道，“当仁不让。”
“是么”苏矜允道，“所以这是主动争取的意思”
“嗯。”江漱野道，“毕竟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
“但感受不到的争取实质就是失败。”苏矜允道。
“没关系。”江漱野依旧淡定从容，“失败乃成功之母。”
苏矜允戳着虾滑忽然没了和这人玩你来我往的兴趣。
明明是针锋相对的气氛，方言秋咬着筷子却下意识地冒出了四个字。
——岁月静好。
方言秋被自己这想法吓到了。其实他们仿佛一直都是这样，没有那恍如隔世的五年，好似一切隔阂、误会都消弭在了漫漫时光里，转瞬即逝间只剩下了隐晦难言的爱意在熟悉而自然的相处中流转萦绕，剥去了生涩坚硬的壳后终于又熠熠生辉了。那些耿耿于怀的结也终会在时间的流逝中被一点一点解开。
“你好好吃饭，别用一副要把我也一并下饭的眼神看着我。”苏矜允被方言秋炽热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
方言秋高深莫测道，“我就是在想你和别人在一起都没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果然啊，还得是你们两个同框才赏心悦目。”
“赏心悦目”江漱野忽然来了兴趣。
方言秋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把心里的想法吐了出来，木讷地对上了苏矜允仿佛要将她分尸的眼神，又默默地看了眼江漱野才硬着头皮补救，“咳，我的意思是好看的人坐在一起就让人心情愉悦嘛，谁让我是个颜狗呢我不是那个意思哈，别误会别误会。”
“哪个意思”江漱野反问。
“就是，咳……”方言秋以为江漱野没懂，暗示性地指了指江漱野正在剥虾的动作，以及虾仁最后在苏矜允碗里的归宿，说道，“你看你们……啧啧啧，懂吧就是那个很容易让人误会的意思。”
“嗯。”江漱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这“嗯”太过耐人寻味，方言秋瞬间没沉住气地问道，“所以我猜对了是不是你对我家苏狗就是……唔，苏狗你干嘛！”
“给您尝尝不带谋权篡位色彩的毛肚。”苏矜允看着被江漱野牵着鼻子走的方言秋，只觉得脑壳嗡嗡嗡地疼，夹起一片毛肚索性堵上了方言秋的嘴。
“还有你，闭嘴。”苏矜允转头恶狠狠地瞪了某人一眼。
“嗯。”江漱野含笑应了声，一副乖乖纯良小白兔的模样。
方言秋滞了瞬，随即痛苦地皱起眉头，“我靠！你这就是谋权篡位实锤了！你就是想辣死我！快快快，给我递杯水！”
方言秋捂着嘴，被呛出了生理泪水。
苏矜允反应过来，随即迅速把手边的杯子递给方言秋，诚恳认错，“我忘了你不能吃辣了。”
江漱野主动背锅，“我的错，我只知道你喜欢吃辣的，不知道她不能吃。”
方言秋灌了一大杯，还觉得口腔火辣辣的麻，又给自己满了一杯，直到缓了口气回来，才有气无力道，“我都被辣死了，你俩能不能别秀了”
苏矜允木着脸，心说算了，还是辣死吧。
江漱野无声地笑了。
这笑容杀伤力实在太大，方言秋见状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仿佛出现了好多个苏矜允和江漱野，“苏狗你刚刚给我的喝的是什么饮料啊还挺好喝的。”
苏矜允扫了眼空荡荡的杯子，瞳孔骤然一缩，“操。”
方言秋回过味来了，咂摸咂摸嘴，猝然抬头看向苏矜允。
还在专心致志剥虾的江漱野终于察觉到了这骤然变化的气氛，不明所以地看向和方言秋大眼瞪小眼的苏矜允，迟疑道，“怎么了”
不等苏矜允解释，片刻后方言秋便身体力行地做出了回答。
“嗝，你俩坐一起真的太般配了。”方言秋红着脸把她那令人发指的酒量诠释地淋漓尽致，强调道，“和拍结婚照似的，特养眼，真的。”
“谢谢。”江漱野心情不错，“借你吉言。”
“不谢，不谢。”方言秋嘿嘿傻笑，“肺腑之言，确实登对。”
苏矜允听着这鬼畜的对话，太阳穴突突突地猛跳，心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瞥了眼难得没冷着脸的江漱野，面无表情道，“登对个屁，是我百搭。”
“胡说。”方言秋猛地一呵斥，难为还能条理清晰地开口，“你和别的男生站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没这种感觉，虽然不缺帅的人，但是就是没有你和江漱野在一起顺眼，你俩中间就像有那个粉红色泡泡似的，嘿嘿……”
“粉红色泡泡”江漱野认真地打量了一眼苏矜允。
“粉红色泡泡个屁，是她喝醉的泡泡。”苏矜允咬牙切齿道。
“我没醉！”方言秋不满道，“我只是酒量差，但这么几杯气泡酒我还不至于醉！我现在神志清楚的狠！我还清楚的记得你昨晚和我说过想和江漱野不可描述！”
好在此时人不多，且这位置偏，不然苏矜允能真的把方言秋摁进海底捞里。
江漱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好整以暇地看着苏矜允，慢慢道，“看不出原来苏老师私下里对我有这么大的兴趣啊。”
“是啊。”苏矜允自暴自弃，“所以你恭敬不如从命”
“不行。”江漱野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行，有朝一日竟被自己说过的话堵死了，苏矜允微微一笑，“你难道不知道有一种关系叫炮友么”
江漱野义正言辞，“抱歉，我不接受以各取所需为目的的性关系。”
苏矜允一哂，“那你还是真是男德界的天花板啊。”
江漱野意味不清地一笑，似是斟酌着开口说什么。“你看会儿她，我先出去接个电话。”苏矜允看着忽然亮起的手机，蹙了蹙眉，起身对江漱野开口，“别让她一夜爆红就行。”
江漱野收住了话音，只抬着头和苏矜允对视，却没动。
僵持了一秒，苏矜允开口道，“学校的电话。”
“嗯。”江漱野挪开目光，为苏矜允让出一条道。
擦身而过的刹那，江漱野又像是突然变卦一般，轻轻勾住苏矜允的手指，一触即分，沉沉开口，“快去快回。”
手指上似是有电流一闪而过，只是来不及捕捉便从指尖倏然消散了，苏矜允呼吸乱了一秒，头也不回地说，“你三岁小孩吗自己一个人吃饭还害怕”
“嗯。”江漱野很轻地发出一个鼻音。
江漱野深邃的目光这才不紧不慢地从苏矜允摇曳生姿的背影上移开，对上了方言秋不知道略显愤恨的目光。
下一秒江漱野听到方言秋憋出了一句——“帅也没用，般配也没用，江漱野你就是个傻逼！”
江漱野：“”
苏矜允不在，江漱野一贯是冷的，索性没说话。“凶什么凶别以为你面瘫就了不起，谁还不能走高冷路线了”大约真的是酒壮怂人胆，平日里方言秋是绝对不敢这么和江漱野说话的。一方面是没机会，另一方面是江漱野这人距离感太重实在不好相处，让人莫名怵他，但这会儿酒喝的有些上头，憋在心里好久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以前居然敢不要苏狗，你不是傻逼谁是”
“嗯。”江漱野垂着眼，淡淡道，“我是。”
“哼，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想追回苏狗，虽然苏狗肯定也还喜欢你，但是我告诉你这门亲事我不同意！”方言秋慷慨激昂开口。
“理由”江漱野吐出两个字。
不知是出于愤慨还是酒精的作用，方言秋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你还好意思要理由都是你……分手你不挽留就算了，还自己拍拍屁股潇洒地转学走了，现在又想重新追回来，哪有这么好的事……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要不是因为你，苏狗高三那段时间怎么可能过得这么颓废狼狈……”
“你说什么”江漱野心脏猝然一停。
方言秋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心悸，但酒精上了头的瞬间却什么都没顾，梗着脖子道，“你装什么装你知不知道后来苏狗因为你吃过处分……”
江漱野神色陡然一变，以至于都没顾及到手边被打翻的杯子。
方言秋脑子忽然有些哽咽，“也是，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早就丢下她自己跑了，我认识苏狗这么久第一次看见她哭，也是唯一一次……她那么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一个人竟然会因为你哭，连董颖梦四处编排她的时候她都没这么难过……”
“对了，差点忘了，董颖梦你知道吧算了，你肯定忘了，你除了长得帅一无是处！她以为自己是哪根葱我可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无耻的人，她在苏狗这里捞了多少好处，结果呢？你知道你们分手后她是怎么说苏狗的吗……”
“方言秋。”一道女声直直插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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