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有一计
今日她们玩的叶子戏用的是红檀木做的牌座子，上面雕刻着镂空云纹，镂空的地方又拿金粉细细涂满了，四人围坐一桌将拿到薄薄骨牌插到各自面前的牌座子里面。
林素萼坐在背窗的一边，她上家是吴怡然，下家是玥儿，对面坐着张氏。
清脆的骨牌掷在桌子上发出阵阵响声，这边林素萼三人早就约好如何好好赢玥儿那丫头了，三人眉眼行事，真可谓是大杀四方。
所以这一下午，玥儿一下子被上家“诛”死，一下子又被对家“碰”死，又或是被下家“打”死，她哪里是那三个人的对手，不过半日功夫，夜幕低垂之时，就已经将三个月的月钱都输光了，更甚至刚向旁边的莲蕊借的一两银子还没捂热就又到了她主子的旁边。
最后一局林素萼胡牌之时，玥儿从荷包中倒出最后几个铜板依依不舍递给林素萼，林素萼接过后这才放过她和大家说就此作罢了。
天色黑了，丫头们点起烛火，屋里散着一阵的暖光，张氏和大家一齐在林素萼院内用了晚膳后这才回去了。
玥儿从下了牌局便一直神色郁郁，伺候林素萼沐浴完换上丝质寝衣后才乞求道：“姑娘，那我先出去了。”
实在可怜，林素萼心有不忍终于放她离开了，待她走后才拿出今日赢得钱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发现还差些钱便又翻出自己床头的一个百宝箱从里面拿了几块银子后同之前的银子一同用丝帕包了，便交给正在铺床的莲蕊：“待会等她睡了，你把这银子再放回她枕头下面。”
又说：“今日不用你守夜，我和吴姐姐要说些体己话。”
莲蕊哎的一声应下，将她那床红底绣金狮子戏球绸缎被面的被子方方正正的展开，各个角落都给顺平了，又将左边金钩取下落下半边罗帐，这才揣着银子退出去。
等莲蕊出去后，吴怡然这才同她坐到床上笑说：“既心疼她，今晚上又何必戏弄她。”
林素萼侧躺在床边，一只藕白玉臂在床外轻轻荡着，她道：“姐姐不知，我只让她难受一阵算是轻的，姐姐要是听了我今日这宗事怕是也不饶她。”
见吴怡然依旧疑惑，林素萼这便将同褚思裘的事从头到尾的与吴怡然说了。
吴怡然听见二人私下约会商议婚事的事先是一惊为她担忧，然后才道：“妹妹糊涂，终身大事岂可儿戏！”，后面听了今日之事更是生气：“平日看着胆大，这么真到要紧时候却如此笨拙？”
今儿个幸而是碰到的是褚思裘，那是世代清正之家出来的公子，虽是家族里的异类，可到底是那么多年诗书礼仪养出来的最是守礼。要是碰到其他什么脏的臭的一样的客人喝醉了发疯，难道还白看着让主子受辱了去吗？
吴怡然捶床道：“该打，真是只敢对着自家人威风。”
倒是林素萼反过来笑着安慰她：“这便算了，今日赢了她的钱比剜了她的肉还痛呢。”
吴怡然瞧见她一脸春风的样子，狐疑道：“你不气？”
林素萼本来是有点气的，不过后来遇见那人，心里再大的气也烟消云散了。她咬着唇想了想还是道：“我这有另一件私密的事，我当姐姐是这世上最好的姐姐，姐姐可愿意替我保管秘密。”
吴怡然忙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上道：“好妹妹，我也当你是我世上唯一的妹妹，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不想让人知道的纵有人打死我我也不会说。”
林素萼笑道：“哪里就这么严重了，我怎么肯让姐姐因我受难。”
这便将自己和镇远候家的庶子之间青梅竹马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从相遇到相识再到幼年分别，连同那刚刚醒悟的情窦初开的朦胧少女爱慕之情都低着头轻颤羽睫的一同说了。
吴怡然侧着头神色认真的听了，听到林素萼自述对那公子有情竟然也低下头悄悄笑了。半响才抬起头意味深长道：“你倒是瞒的够深，这样一个青梅竹马我竟然到现在才知道。”
林素萼望着那摇曳的烛火，眼中也有些郁色道：“虽是有，可却又似无，我同他也只是幼时相处过一段时间罢了，再往后就不得长久见了。”
吴怡然揽住她问：“他可对你有情？若是有情，你二人成就一段佳事岂不美哉。”
林素萼摇摇头苦笑：“正是因为不知才烦恼，我怕是我单相思，又怕他家……”。
她没说完，吴怡然却明白，那样一个庶子，纵是身在公侯之家只怕也是举步维艰。可俗话又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若对方真是一个良人她又何必劝玉娘放弃人家。
却是定下心神认真看着她道：“我且问你，若他对你也有情，你自己可愿意面对那样的家庭？”
林素萼虽未料她问的这样直白，但这个问题她自己从前也是仔细想过了，她不是那种一时被情感蒙蔽心智的人，她十分清楚如果同陈瑞文成亲她会面对怎样的曲折，就单说那他那嫡母和妹妹就不是好相与的，更何况她又同她们结了怨，想必更是艰难了。
可另一方面她又知道，若是错过了陈瑞文再找其他的陌生的人家又岂有更好，旁人心性她暂且不知，哪家的人家没有些腌臜的事情。
倒不如就与陈瑞文，毕竟知根知底。他纵是庶子，她亦不是高门，到底在世俗眼里，她嫁他身份是匹配的上的。
毕竟是女儿家，还是有些害羞道：“自是愿意的。”
吴怡然得了她的答案便是抚掌笑道：“既这样，那我就做一个红娘替你二人牵一牵红线罢！”
林素萼眨眨眼不解，缠着她问道：“姐姐可有法子了？”
吴怡然飒爽摆一摆手：“并不着急，容我慢慢想一个好法子。倒是见你今日在这件事上这样犹豫不决，平日里的聪明理智倒是不显露了。”
林素萼叹息道：“可见人并非圣贤，世上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只是蒙得今日姐姐开导，才从我从这圈中跳到圈外。”
她在吴怡然手上画了一个圆，二人玩笑着倒在一起笑语连连，旁边烛台上烛火微微摇曳，映照着满室春色芳华。
又一日天色明了，春日已至气温回暖，院子里的鸟雀叽叽喳喳叫的欢快，丫头们都在院中踢毽子，得了银钱的玥儿又得了往日的生气，数她踢毽子数数时候的声音最大。
这一边二人用完早膳后正一同坐在榻上做绣活，吴怡然同林素萼道：“你弟妹可在家？”
林素萼停下手上的针线问道：“你问这个干吗？”
吴怡然笑道：“不过是见我们两个太过冷清了，想特意叫他们两个过来一同热闹热闹。”
林素萼也想起许久不见他们两个了，只迟疑道：“只怕现如今正在上学。”
周嬷嬷在一旁理着丝线及时道：“昨日三姑娘身边的齐嬷嬷同我说了今日休息，想必三姑娘同四公子现在正在自己院中呢。”
林素萼便道：“这样便好，马上就叫玥儿去请他们两个来我这里复习功课，一应的纸笔书册也不用带，我这里都有了。”
周嬷嬷便应下起身出去叫玥儿跑腿去了，吴怡然笑她：“真是一个女夫子的样子了。”又环顾四下无人这才慢慢道：“昨日说要想一个法子，我如今算是有了。”
林素萼笑道：“既有法子，那便说出来听听。”
吴怡然便道：“下个月便是淮南王妃的五十岁生辰，届时你我两家还有那镇远候府都该在邀请名单上面的，我舅家表兄身边有一个婢女名唤弄香，到时候可一齐带去。”
林素萼问道：“这话怎么说？”
吴怡然一笑：“你是没见过她，那婢女生的有几分姿色，而且……罢了，等你见过她就知道了。”当即起身走到林素萼的身边，低下身在她耳边一阵窃窃私语，直接惊的林素萼手上的绣棚针线从手上滑落了下去。
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道：“不行，怕是不妥。”
吴怡然却安慰她道：“你不用多费心，到时候一切听从我安排就是了。”
林素萼还想说什么，正这时周嬷嬷进来说林玉蕊同林谈词来了，这一下便将她注意力岔开了，这事便也搁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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