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交换（四）
唐家小公子若还是三岁小孩，自然会对柳欣妍所言深信不疑。但在亲爹那儿吃过无数次亏之后，唐家小公子已经开始慢慢学会如何用他的小脑袋瓜子思考问题。
她娘说喜欢他，唐家小公子是相信的，就他这样又聪明又好看的孩子，简直世所罕见，谁要是不喜欢他，那绝对就是眼瞎心盲，没有眼光。
但他娘说因为他把香香妹妹给送人了，唐家小公子在刚一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还真是有点儿信了。但随后静下心来，就只剩一个想法了：近墨者黑，他娘跟他爹待久了，也开始学着骗他了。
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柳欣妍就已经十分想念香香，但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长久考虑，这样的小别还是必要的。
柳欣妍本来十分笃定，在定力这个方面，她肯定是不会输给年幼的儿子的。要论相处的话，韬韬和香香相处的时间只会比她和香香待在一起的时间长，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头，韬韬和香香几乎是朝夕相处的，这样长的时间就算只是捂一块石头，只怕也早就已经焐热了，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着这世上最近的血缘羁绊。
但唐家小公子，在接受了亲爹一年多的磨砺之后，定力之深大大超出了柳欣妍的想象。她本还以为最多两天时间，韬韬就会如年幼的时候一般扑到她怀里大哭，哭着求她把妹妹给接回来。
但唐家韬韬，这些天就好似已经迅速接受了以后不可能再有人替他做他不愿意不喜欢做的读书、写大字、扎马步一样，每天一点懒都没偷，实实在在地按照唐敬言的安排来，听话得让人一点儿错处都挑不出来。
估摸着儿子这边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进展，实在想念女儿的柳欣妍坐着马车去了香香暂住的庄子上。
柳欣妍想象之中，香香这几天哭的次数一定很多，急需她的安慰。但到了庄子上后才发现，她又错了。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居然比在府里的时候还要开心，那愉悦的笑声都快要穿透天际了。
小姑娘梳了两个松垮垮的花苞头，小脸红扑扑的，‘咯咯咯咯’地笑得眉眼弯弯，而她跟前，站了几个年岁不一的孩子，从柳欣妍站着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出他们都是年龄相近的男孩子。倒是没听说这庄子上还有这么多孩子在。
“少夫人。”本来跟着香香一起笑的一个丫鬟忽然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柳欣妍，她顿时笑脸一收，迈着小碎步走到了香香跟前，弯腰就把她抱了起来，径直就往柳欣妍跟前抱。
香香正玩得开心，突然被她抱了起来，自然是不高兴的，‘不不不’地拍她的肩膀，然后一个劲地往地下指，“下！下！”这是在说她要下地。
“香香。”香香年幼，出手有些不知轻重，柳欣妍听着‘啪啪啪’的声音，只觉得香香下手有点重，于是出声叫了她的名字，香香的耳力很不赖，眼力也很好，几乎在柳欣妍出声的下一刻就转向了她所在，“娘亲！”
在小姑娘眼睛亮起来，冲着她伸手的那一刻，柳欣妍听到了心间开花的声音。
把香香从丫鬟怀里接过，柳欣妍在她脸上连亲了好几下，“娘亲很想香香，香香想娘亲了吗？”
“想！”一个干脆的‘想’字，让柳欣妍眼角顿时有些酸涩。他们家小姑娘真是极大气的，他们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个庄子里头好几天，她居然都没生气，还说想娘。
“少夫人，我们大家一直都跟在小小姐身边，哪儿都没去。”
柳欣妍正哄着香香呢，一个婆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柳欣妍初时有些不解，在目光落在那些笔直站立着的男孩子们身上后，她似有所悟，这定然是唐敬言之前有交待过，不轻易让人接近香香。
见柳欣妍不语，那个婆子心里有些没底，话就更多了些，“香香小小姐自来了之后不时地哭，刚开始的时候给点儿好吃的好玩的还能哄住，后来就不成了，白天哭，晚上也哭。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经得住这么哭。好在隔壁庄子的小少爷们及时帮忙哄着这才渐渐不哭了。”
分别了好几天的女儿在怀里，柳欣妍自然不可能分太多心神给外人。这会儿这个婆子这样一说，柳欣妍才真正抬头看了眼刚才只注意到站得十分笔直的几个男孩子，只一眼，柳欣妍就看出来了，这些孩子应当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也就是说，即便他们不是同一对爹娘生的，那也肯定是同宗的孩子。
人大都是这样的，遇上老弱妇孺都会放低戒备之心，因为他们很可能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就更不要说伤人了。
柳欣妍呢，看人多少还是有些看脸的。她信相由心生，长得好的人一般都坏不到哪里去。至于这几个孩子，不说长相，光是看他们的站姿都让人觉得舒服，看着应该是出自教养不错的家庭。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
“家父姓陆。”其中一个年纪最长的孩子往前站了一步，微微抱拳倾身道。
“你们都是同一家的孩子？”
“是！”
这下子柳欣妍真的忍不住诧异了，这要是嫡出和庶出也就罢了，要都是一个娘亲生的，那么这位夫人也着实厉害了些，这是一肚子儿子啊。
“你们家庄子在哪儿？离这里远吗？”
“不远，两刻钟就能到。”
柳欣妍其实也就是随便问问，如果离得很远他们却刻意过来的话，那么她可能难免会多想，但如果这样近的话，他们在附近玩耍的时候听到香香哭，好心进来陪着香香，哄香香开心也是有可能的。
柳欣妍这头在跟陆家这位年岁最大的少爷说话，那头她怀里的香香突然就笑了起来，毫无防备的柳欣妍被吓得吸了口凉气，眼角一扫就看到了一个和韬韬年纪相仿的孩子正在对着香香做鬼脸。
香香似乎很喜欢的样子，笑了一阵子之后，轻轻地喊了声，“哥哥。”
“五哥。”那孩子出声纠正。
“哥哥。”香香十分执着地喊叠字。
“五！”
“哥哥。”
柳欣妍默默想，好的不灵坏的灵，香香才不过离家几天，就已经真的成了别人的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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