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交换（三）
换而言之，见过最好的香香之后，那位夫人已经看不上别家女儿了，柳欣妍以为，且不论别的，那位夫人的眼光倒是极好的。
“光是见上一面就念念不忘的，万一咱们真把香香送过去，他们该不会连夜就举家潜逃了吧？”
“我刚不是说了吗？我直接就拒绝了。我们的女儿，自然不可能送给别人去养，不过这个想法倒是可以借鉴一下。”
香香尚且年幼，她的感情是十分简单直白的，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谁，她喜欢谁就跟着谁，韬韬自她出生开始就一直陪着她，哄着她，宠着她，所以香香喜欢哥哥甚至超过了娘亲和爹爹。别人家孩子头一个开口叫的不是‘爹’就是‘娘’，香香第一次清晰的发声，喊的是‘哥’。
难得小舅舅不用去学堂读书，唐家小公子跟着自家小舅舅在外浪了大半天，虽然细数起来好像也没做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但就是开心得不得了，整个人都有点儿像是在飘，那心情有点儿像是家犬放风。不过家犬之所以为家犬，就是玩得再疯，他也恋家，知道到点儿了要回家。
柳欣妍如常站在院中，这个时间点香香差不多该醒了，小姑娘刚醒过来的时候特别娇气，除了娘亲和哥哥，谁哄都不行。
“娘亲，我回来啦！”韬韬边喊，边佯装不经意地扫过整个院落，随后脸上定格了诧异的神色，因为那个小小的身影并未映入眼帘。
柳欣妍蹲在韬韬跟前，把他拥入怀中的时候，听到他轻轻地哼了声，说了句，“小懒猪。”
“今天和小舅舅出去，玩得开心吗？”
“开心！小舅舅好厉害，他知道京城好多好吃好玩的地方。不过今天时间不够，只去了其中三个。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和小舅舅约好了，下回他有空的时候还带我一块儿出去。”
“哦，这样啊，挺好的。”说完这句话之后，柳欣妍沉默了良久。
唐家小公子本来还挺安分地靠在她肩膀上，随着时间一刻一刻过去，已经习惯成自然的唐家小公子渐渐有些不安分起来，频频往某间小姑娘住着的屋子张望，盼着门打开，走出一个摇摇晃晃的……跟屁虫。但张望了半天，不仅门没有打开，周围反而静得可怕。
“少夫人，这是晚膳的菜单，您过目一下。”
“好，拿来我看看。”
在柳欣妍看晚膳的菜单的时候，唐家小公子蹑手蹑脚、熟门熟路地走到了某间屋子跟前，这一年多以来，他在这间屋子里头待过的时间都超过在他自己的屋子里头待着的时间了。
刚才角度不对没看清，屋门并没有阖严实，而是留出了一条缝隙。唐家小公子轻轻伸手一推，门就开了。唐府的门向来都有定期维护，开门不需要太大的力气，也不会吱嘎作响。
希望香香能得到最好最全面的照顾，唐夫人给她安排了不少丫鬟、婆子在身边伺候。这间屋子只是暂时拨给香香住的，并不太大，里头候命的人多了之后就显得屋子特别小，但这会儿，唐家小公子头一回觉得这间平日里看着逼仄的屋子大得可怕，因为……屋子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已经起来了？不在这儿能去哪里呢？”
“哎呀我的蛋！”柳欣妍才刚走到门边，正准备抬脚跨过门槛，唐家小公子已经飞快地跑出了屋子，往院子里圈养大雁的地方跑去。上回香香一下子看到那么多大雁蛋，馋得都流口水了，要不是唐家小公子拼命护蛋，大雁这会儿肯定是无蛋可孵的。
知道结果的柳欣妍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直到看到韬韬有些无措地站在大雁窝前。
“娘亲？”
“嗯，娘亲在。”
“她呢？”
“谁？”
“香香……妹妹。”
“娘亲问你，你要老实回答娘亲，韬韬喜欢妹妹吗？”
“不……喜欢。”
“娘亲看出来了，韬韬不喜欢妹妹，娘亲呢，最喜欢韬韬，所以韬韬不喜欢的，娘亲也不喜欢……娘亲把妹妹送走了。”
“送走？送走是什么意思？”
“送走的意思……就是韬韬以后没有妹妹了，香香以后呢，就是别人家的妹妹了。”
“没有妹妹？没有妹妹……”
…………
“香香怎么样了？哭得厉害吗？”
“刚开始哭得挺厉害的，给了她个布老虎，她就不哭了。韬韬呢？什么反应？”唐敬言想，如果答案是韬韬十分开心，那他或早或晚肯定要结结实实揍他一顿。
“他啊，被夫君你教得极好，眼圈、鼻头都红了，愣是没掉眼泪。”说着话，柳欣妍的眼眶也红了，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舍不得了？”看着柳欣妍，唐敬言完全可以想象韬韬红着眼睛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也能切身体会柳欣妍的不舍心情，因为他此刻也是同样的心情。
柳欣妍没有太多犹豫地点了点头，“咱们这么吓唬韬韬，是不是不太好？我看着，他也就是嘴硬，心里其实应该还是喜欢香香的。你是没看到，我说完之后，他一直念叨‘没有妹妹’、‘没有妹妹’，但一点儿不像是高兴的意思。”反而有些魂不守舍的。
“那按你的意思，我今天晚上就把香香抱回来？”本来也就是吓唬一下韬韬的，香香并没有被送得很远。要是骑马的话，很快就能一个来回。
“这么晚了，还是算了。明天……或者过几天再看看情况吧。”事情已经做了，孩子该伤心的伤心了，该哭的也哭了，要是半途而废，那么就算是前功尽弃了。
“你要实在觉得舍不得了，我们可以随时把香香接回来。”其实唐敬言并不觉得兄妹感情深不深有多重要，毕竟再深的兄妹情谊也就会持续到韬韬娶妻或者香香出嫁之前。香香出嫁之后，或许韬韬还能如以往一般疼爱妹妹，但是对于香香来说最重要的人可能已经不是他，不是柳欣妍，也不是韬韬，而是她的夫君、孩子。韬韬也可能如他此刻一般，将妻子和孩子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
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来说为时过早。他现在想做的就是让柳欣妍开心。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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