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天伦（二）
虽然因为多喝了几盏酒水而有些头疼，但唐掌柜还是在院子里的公鸡开始二次打鸣的时候睁开了眼睛，‘哎呦’了一声之后，唐掌柜撑着头坐了起来。
平日里这个时候，唐夫人都还正睡得香，就算几只公鸡同时打鸣，也无法从周公那个把唐夫人抢回来。
但今天有些不同，虽然睡眼惺忪的，然唐夫人还是十分勉强地坐了起来。唐掌柜见她把前一天晚上准备好的衣裳一一抖开，一件一件往身上穿，有些不解，“夫人，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这要是在晋城还好说，他们在晋城住了那么多年，唐夫人总归还是有些朋友可以往来的。但这儿是京城，这个点京城之内那些个卖布匹卖首饰的铺子都还没有开张。
“去厨房看看早膳备好了没有。”
唐掌柜以为唐夫人这是关心自己，窝心得不行，忙道，“没事没事，我现在一点儿都不饿。我一会儿收拾收拾就出门去了。这个点外头的好些早食铺子都开起来了，想吃什么都行。天色还早，你再继续睡会儿吧。”
“你又要出门？”
“嗯。咱们在京城的生意才刚开始，现在多忙一忙，以后都上轨道了就好了。”
“你今天就不能不出门吗？”
唐掌柜看了一眼唐夫人，笑得十分憨实，伸手搭住了唐夫人的肩膀，将她往怀里带，“我是想啊，趁着我还年轻还干得动的时候，多给咱们孙子攒些银子。这样他以后无论做什么事儿都能有底气。就算他什么都不想做，只要不肆意挥霍，也能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唐掌柜年轻的时候过得苦，在唐夫人生了唐敬言之后，他希望唐敬言能靠科举入仕，做人上人。这会儿添了孙子了，他一会儿想着让孙子读书做官，一会儿又想着他家孙子做个一生顺遂的纨绔也不错。不过不论哪一点，都需要雄厚的财力。唐敬言作为亲爹能给孩子什么他管不着，但他作为祖父一定要给孩子留点儿好东西。
“今天别出门了。”唐夫人伸手戳了戳唐掌柜脸上长得有些恣意的胡茬，“把脸给我收拾干净了。”
唐掌柜伸手在下巴上摸了一圈儿，笑得有点儿傻气，“他们都说我要是把胡子留起来看着会更有气势。我准备先再蓄一段时间之后再修一修。”
“现在就剃掉吧，太扎人了。”
“昨晚上扎疼你了？”唐掌柜有些慌，低头就开始在唐夫人脸上找‘伤处’。但看来看去，连个红点都没有。
“可能会扎着韬韬。”为什么说可能呢？因为他们家大孙子精得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亲近得了的。唐夫人多少有些沮丧，她昨天努力了半天，也就摸了摸韬韬的小脸和小手。
“涛涛？什么涛涛？”
唐夫人拉过了唐掌柜的手，让他掌心朝上，在他手上写了个‘韬’字，在她写的过程中，因为痒痒，唐掌柜不时地想要收回手，直到唐夫人说了一声‘别动’他才咬着牙硬熬着等她把字写完。
“是这个‘韬’字，看清楚了吗？”
在唐夫人停下的第一时间，唐掌柜立马就抽回了自己的手，使劲搓了几下，搓去了那股子痒意。
怕唐夫人再来一次，忙补了句，“看清楚了！不过，韬韬是谁？”
唐夫人莞尔一笑，抬手指了指身边墙上挂着的画卷。不用回头，唐掌柜都知道墙上挂着什么，因为这几个月以来，他每天都要看好多次，趁着唐夫人不注意的时候也偷摸过几次。
“敬言又来信了？给孩子取名叫韬韬？敬言说了他们什么时候能到了吗？”一开始扑了个空的时候唐掌柜其实也很生气，但他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他很快就找到了能为孙子做的事，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至于给唐敬言执行家法的事，唐掌柜也不执着。就光唐敬言如他所愿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孙子这事儿，其他的事就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今天不要出门？”
唐掌柜认真思考了一下唐夫人所言，不多时就开始手忙脚乱地刮脸，一边刮脸还一边问，“他们什么时候到？早上还是下午？让厨房再多去买点儿菜？不对，还是直接让酒楼送个席面到府里来吧？”
“你先好好刮完了我再和你说。你要是把脸刮破了，那今天韬韬可能就住在外祖母家里了。”
刮了几十年胡子，这一回算是唐掌柜用时最短的一次。唐夫人伸手在他下巴摸了一圈，点了点头，“刮得还算干净。”
“那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到啊？咱们孙子现在多大了？像他这么大的孩子都喜欢什么啊？”
“下午。”
“下午到？那来得及，咱们现在就一块儿出门，去买两件颜色鲜亮的衣裳。”
唐夫人站着没动，唐掌柜拉了拉她的手，“我知道你衣裳多是鲜亮的颜色，你就陪我出去挑一挑，成吗？”
“昨天下午。”
“嗯？什么昨天下午？”
“我说，我们家大孙子韬韬昨天下午就已经到家了。现在和咱们……也就是一院子之隔吧。”
唐掌柜有些僵硬地抬起了手，指了指唐敬言和柳欣妍之前住着的那个院子，“已经……已经在那儿了？”
“嗯。”唐夫人轻轻颔首。
唐掌柜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抬步就往外走。
“你干嘛？”
“我，我去见韬韬啊。”唐掌柜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头透着些委屈，就觉得他家夫人很是不厚道，明明昨天孙子就已经到家了，她居然也不当场就和他说。
“现在才什么时候？韬韬这会儿正是觉多的年纪，哪里会起得那么早？你现在过去，是要把他吵醒么？”
唐掌柜：“……”想。很想。他很想把韬韬吵醒，看着他哭，然后把他抱在怀里哄。告诉韬韬他是亲祖父，他会尽他所能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那……那我不吵他。”
一路上虽然走得不快，但在路上的时候那颗心总无法安定下来。这一旦到了家里，柳欣妍只感觉十分疲累，舟车劳顿也就罢了，唐敬言还又累了她两回，所以柳欣妍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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