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错乱的记忆（二）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你……你还不快撒开他的手！”
季敏和天下其他的爹娘别无二致，遇上这样的事，她并不会认为是女儿的错，只会觉得是唐敬言带坏了她的女儿，可不就是嘛！普通的锦衣卫就已经臭名远播了，唐敬言他还不是普通的锦衣卫，那就是个坏胚子的头儿，可见得这能有多坏了，就是那种杀人不见血的！
柳欣妍没有听话地放开唐敬言的手，只是有些呆愣地看着季敏，而后缓缓地将目光移到了季敏手里牵着的元宝身上，“这……就是小弟吧，长得真好。娘，我想你们了，特别想。但……您别担心我，我现在过得很好，这是我夫君，他姓唐，名敬言，外头的人都说他不是好人，但他待我真的很好。”
听到柳欣妍说他不是好人的时候，唐敬言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
柳欣妍的这一番话在季敏听来有些莫名其妙，一时之间，季敏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元宝毕竟是个孩子，率真得很，听到姐姐说想他，还是特别想的那种，他笑得甜滋滋的，也迅速回了一句，“姐姐，宝宝也想你，特别想。”一边说，一边还扭了扭他那已经不算小的身板。
在元宝说话之际，柳欣妍看到他们身后落下了今晨的第一缕晨曦，本是极美的景致，柳欣妍却突然紧张了起来，她紧紧地抓住了唐敬言的手，“夫君，你快，去把门和窗都关好！别透一丝光！”
说罢，她的眸中已经湿润一片，“夫君，那儿……我娘牵着我弟弟来看我们了。我想多留他们一会儿。”
其实从柳欣妍醒来那一刻开始，唐敬言就一直没觉得她对劲过，只是这样的柳欣妍才是他熟悉的，也是他盼着的，所以他一直都顺其自然。但或早或晚，只要是现实，总是要面对的。
“我看到了。”唐敬言斟酌了一下，说了这么四个字。
无疑，柳欣妍是惊讶的，甚至有些小欢喜，“夫君你也能看见他们？我就说过了吧，我娘她，只要是我认可的，她也一定能认可。他们能让你看见他们，也就是说，他们也把你当做一家人了。”
“妍妍，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你……你是病糊涂了吗？”
元宝一早就听娘亲说姐姐生了病，进了屋之后，他那很尖的鼻子也闻到了他特别不喜欢的药味，这会儿听娘亲说姐姐病糊涂了，特别心疼姐姐的元宝放开了季敏的手，小碎步跑到了柳欣妍跟前，哼哧哼哧地就努力地往榻上爬，想要给柳欣妍呼呼，让她的病快点儿好起来。
直到脸上传来热气，腰腹感觉到重量，柳欣妍都有些不可置信，明明……她娘和她弟弟都已经……
“……原来是梦啊！”柳欣妍自顾自地说着，边说还边点头，而后重新闭上了眼睛，但想要顺利躺下并不太容易，因为元宝实在不轻。
“妍妍，你多大了？”唐敬言的一个突兀的问题，让柳欣妍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
柳欣妍突然哭了，哭得很厉害，“娘，不是女儿不孝顺，不想替您守孝，但您去了之后，小弟也……女儿一个人在这世上，实在是太孤单了，女儿想要有个家，敬言他真的很好，女儿怕，怕要是错过了他，女儿会后悔一辈子，所以……”
季敏再不纠结柳欣妍的手是不是还紧紧地和唐敬言的交握在一块儿了，她只是转头就往屋外跑去，她要去找大夫，给女儿好好看看，看看她这究竟是得了什么毛病，怎么就能这么语无伦次的呢？
见季敏转身就要往屋外去，柳欣妍急了，大喊一声，‘娘，不要！’直接弹坐了起来，给元宝直接弹塌尾去了，元宝还觉得挺有意思，笑得咯咯咯的。
柳欣妍以为，她娘见光的一瞬间便会灰飞烟灭，但她不仅没事儿，还把刚休息没有多久的老大夫重新弄了起来。被硬拖过来的老大夫眼底皆是青黑之色，看着精神抖擞的唐敬言，只能暗叹岁月不饶人。想当年，他几天几夜不睡也能健步如飞，一个哈欠都不打。
“大夫，大夫您快再给妍妍看看，是不是因为昨天的烧，把她的脑子给烧坏了，她，她一直说胡话呢！”
对着老大夫的时候，季敏那是极客气的，对着唐敬言的时候，她的语气就不怎么好了，“你还不快让开，让大夫赶紧给妍妍看看。”
唐敬言默默地往边上挪了挪，给老大夫让出了位置。
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大夫闻言忙坐下给柳欣妍切脉，柳欣妍看看一脸焦急的季敏，看看聚精会神的老大夫，看看无辜坐在榻尾的元宝，再看看乖乖移到了一旁的唐敬言，只一脸的迷茫。
老大夫探了半天的脉，没察觉出什么大问题，急病之后的脉象多少都会有些虚弱，但柳欣妍年纪轻轻，定然是能很快恢复的。
他这么一说，季敏看他的眼神顿时从神医变成了神棍。
“怎么会没事儿呢？我们妍妍别说嫁人了，都还没及笄呢，只不过睡了一觉，就……”前头季敏还说得特别激动，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小了很多，多少还是怕坏了女儿的闺誉，“叫他‘夫君’，还说什么替我守孝，我这明明活得好好儿的！”
老大夫扫了一眼柳欣妍又瞄了一眼唐敬言，说了句自觉特别公道的话，“那……就尽早让他俩成亲呗，这郎才女貌的，不是挺好的吗？”
好个屁！向来知书达礼的季敏这会儿就只想说粗话！但多年的修养还是让她憋住了，只看着老大夫的目光越发不善起来，只觉得他和唐敬言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柳欣妍则是彻底懵了，她娘怎么说她还没及笄呢？她分明已经十七岁了，再过几个月就要满十八了，而敬言，就是她的的新婚夫婿呀！至于她娘，因为想要她爹收回那一纸绝情绝意的休书，生完弟弟之后并未好好休养身体，缠绵病榻不久就离世了。
“娘，您……”
季敏把胸口拍得啪啪作响，“活蹦乱跳的！”
元宝小小声地怼了句，“活蹦乱跳的不是鱼吗？”
季敏怒瞪了他一眼，“闭嘴！”儿子、女儿，没有一个省心的！全都随了他们那个不省心的爹！
元宝扁了扁嘴，又努力了一把，窝进了柳欣妍怀里，小胖胳膊搂住了柳欣妍的脖子，小脸在她胸口蹭了蹭，“姐姐别怕，宝宝在哦。”
看清了他一举一动的唐敬言黑了脸，元宝特别能察言观色地冲着他讨好一笑，奶声奶气道，“姐夫好！”
他这一句，老大夫顿时了然，原来是个活生生的‘王母娘娘’，在这儿棒打鸳鸯呢！于是忍不住又多了句嘴，“这位夫人，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被气得说不出话的季敏：“……”您老到底是大夫啊，还是媒公啊！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此刻的柳欣妍特别高兴，于她来说很重要的三人，此刻都在她身边，她娘，她弟弟，她的夫君。搂紧了怀中有些沉的元宝，柳欣妍露出了有些羞涩的笑容，或许不久之后，她还会再有一个或者几个重要的人，她和夫君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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