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云潜

看着眼前还在豆蔻芳华，裙裾翩飞，清丽出尘的小姑娘，顾曲辞弯了弯嘴角：“好久不见，四妹妹。”

        顾曲怿眼睛生得漂亮，又干净又无辜，眸子一眨便写满了温柔的情意：“姐姐，欢迎回来！”

        然后她对顾霜降笑了笑：“七妹妹，你也来迎姐姐回家啊？倒是我来晚了。”

        “谁要欢迎这个讨人厌的顾曲辞。”顾霜降嘟囔道，瞪了眼顾曲辞，转身跑了，“你们自己聊，我先走了！”

        “这孩子。”顾曲怿笑着摇摇头，对顾曲辞道：“七妹妹就是这样，性子跳脱，没大没小的，姐姐不要多心。”

        “有什么好多心的，你也说了，不过是个孩子嘛，才十来岁呢。”顾曲辞漫不经心的看着顾霜降跑得跟个睡鼠一般的身影，“就是这小霜降的规矩啊，也不知道谁教的，言行举止半点没有女儿家的样子。”

        顾曲怿轻笑，然后看向她身后的当归：“这是当归姐姐吗？”

        被点了名，当归有点惊讶，福了福身：“四小姐。”没想到四小姐还记得她，而且还能一眼认出她。

        顾曲怿含笑点了点头，几步上前，看起来有点激动，本想拉着顾曲辞的手，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又有点怯生生地缩了回来，只关切地看着她：“姐姐，这几年在外面过的可好？父亲一直很思念姐姐，看到姐姐现在出落得越来越风华了，想必会很高兴。”

        “思念？”顾曲辞嗤笑，“是谁把我扔庄子里那么多年不闻不问的？原来这就是父亲的思念啊。”

        她当年就是这样，只有提到顾玄的时候，才变得格外尖锐。

        “我今日刚回府，四妹妹就迫不及待过来这云潜楼迎我，果然还是四妹妹对我才是真心挂念着的，要不跟姐姐进云潜楼坐坐？”

        她语气关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顾曲怿，微微挑眉：“好些年不见了，四妹妹都长得小仙女似的了，看着就觉得通身一尘不染的，看来父亲将四妹妹保护得挺好嘛。”

        顾曲怿微微红着脸低头：“姐姐说笑了，阿怿比不上姐姐十分之一的风华，快别打趣阿怿了。”

        “章叔，劳烦您替我叫几个人，把我马车里的东西搬进去吧。”顾曲辞回头吩咐章管家，然后才抬头对顾曲怿笑道，“四妹妹，这云潜楼数年不曾有人居住，怕是荒废得不成样子了，姐姐就不邀你进去了，待姐姐收拾出个样子来你再过来吧。”

        然后她状似抱怨：“父亲也真是的，我这云潜楼多好啊，材质布局到摆设花草都是极好的，怎么我走了就让它搁置在这儿？难不成我不住就没人敢住了么，多浪费啊。”

        她微微侧头，看到顾曲怿一闪而过的僵硬笑容。

        是啊，她走了以后，这云潜楼就没人能住进来。顾家其他姑娘不能，顾玄十分宠爱的“女儿”顾曲怿也不能。

        这云潜楼顾曲怿也一直想要吧？可惜了，是她的就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不过很快，顾曲怿神色恢复如常，“姐姐说的哪里话，这云潜楼闲置多年，姐姐刚刚回来本是最忙的时候，阿怿不该过来打扰姐姐的。不过我也是怕姐姐忙不过来，姐姐当初走的时候只带走了一个当归姐姐，现在回来身边还是只有当归姐姐，云潜楼里旧日的人……”她委婉提了个醒，才道，“当归姐姐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所以我带了两个丫头过来，给姐姐打打下手，差遣一下。”

        她眼神示意，身后的两个丫头便出来对顾曲辞福了福身，“见过大小姐！”

        顾曲怿温柔浅笑：“青莲和藕荷都是跟我好几年的大丫头，活泼能干，要是别人我可舍不得送出去。”

        她鼓起勇气摇了摇顾曲辞的袖子，撒娇道：“姐姐回来我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礼物给姐姐庆祝一下，这两个丫头就当阿怿祝姐姐回府的第一个礼物吧！”

        顾曲辞看着眼前一脸善良无邪的少女，眼神有些恍惚。她笑了笑，唇边溢出一声叹息：“好啊，那姐姐……谢谢阿怿了。”

        “只要能帮上姐姐的忙，阿怿就很开心了。”顾曲怿高兴起来，然后忽然懊恼地一拍脑门，“呀！我忘了带她们的身契了！算了，我回头让人把她们两人的身契给姐姐送过来！”

        当归先是震惊然后错愕，顾曲怿走后她还愣在原地，愤怒地看着顾曲辞领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大丫头走向了云潜楼。

        当归：“？？？！！！”

        顾曲辞睨她一眼：“还不跟上？”

        当归表情委屈，然后瞪了那两个埋头跟着顾曲辞的丫头一眼，挤上前去跟在了顾曲辞身后。

        顾曲辞看她这副仿佛“正室瞪小三”的表情，没忍住无声地勾起嘴角，眼底却毫无笑意。她摊开掌心，淡淡地看着掌心几个猩红的月牙印。

        她实在是很努力克制了。

        她是生性冷淡，情感淡薄，可是不代表她能容忍别人对她身边人的一再伤害！对她做的那些都不至于激起她的恨意，但是燕双飞……顾曲怿真的碰到她底线了。

        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她仰起头。

        青灰色的石阶的尽头，紫瓦朱墙的楼阁透着古韵，暗红色的院门上方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三个字——云潜楼。

        两边的几丛水竹已经长得越了界，舒展着青翠的枝节竹叶张牙舞爪四处摇曳。院里的木槿花开得正好，越过院墙都能看到那堆锦簇绣，纤霞霏霏。薄得近乎透明的紫红花瓣飞过秋千在院门外的石阶上铺了一层乱红。

        顾曲辞和当归终于踏入了这座久违的楼阁。

        院门是开的——两个丫头立在院门处，呆呆地看着她们。

        左边那个穿着一袭青黛色扎经染色纱衣，下裳是一件冬白丝理勾连万字纹绫月华裙，脖颈小手白皙如青葱，眉眼煞是俏绝可怜。

        右边那个踩着一双色乳烟缎宝相花纹云头牙靴，身上是深月琵琶袖面暗色深衣，一根纯黑的腰封系起不堪一握的纤腰，这身段是个妥妥的美人，脸蛋是个美艳的，就是神情格外冰冷，从里而外透出常年化不开的寒意。

        顾曲辞微微歪了歪头：“小青黛？辛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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