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曲怿
面对来落井下石的顾曲怿，顾曲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反问：“顾曲怿，你还在嫉妒我啊？”
她瞳孔中神色凝固，尖尖的漂亮的指尖翘起来，笑容明艳：“我为什么要嫉妒你？嫉妒你被‘小叔叔’宠爱，被亲生父母抛弃么？还是嫉妒你的朋友心甘情愿为你剥皮剔骨，万死不辞？”
顾曲辞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地挪开眼。
顾曲怿看着明明应该痛不欲生、却偏偏还是那样平静的顾曲辞，她精心维持的高贵模样终于碎裂，露出了怨毒嫉恨的神色，冷笑：“原来你一直都知道啊。我还以为你那么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根本不通这些世俗的丑陋的念头呢。”
“是，我是嫉妒你。”
“我从小就知道，我是为了替你挡灾而存在的。顾玄在外人面前对我表现出极尽的疼宠，我要什么他给什么，让我成为整个京城最受羡慕的女子，其实我多开心啊……在某些时候，尤其是你不在京城的那几年，我都差点以为，他是真的拿我当女儿宠爱了。你有的我都有，你没有的我也有。哪怕做他的女儿要辛苦些，要危险些，时不时会受到各种手段的威胁，但是我都心甘情愿。”
“可是你一回来，我就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他对我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哪怕是御赐之物奇珍异宝也毫不吝惜，但是他从来不会给我一个温柔的眼神。他只会在你背后，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你……而你从来没有回头看过一次。我求而不得的温暖，你从始至终弃如敝履。”
“明明都是他的女儿，是他自己带我回家，对我说从今以后他就是我的父亲，我就是他的女儿的……”顾曲怿笑容美艳，眼睛里有水迹，“可是他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女儿过！”
“他对人向来冷淡，但是每次我受伤了他都会立刻让人给我包扎，还会惩罚那些保护不力的人，我以为这就是他对人好的样子了，可是后来我看到你受伤了，他冷着脸，对你没一句好话，但是却总会亲自检查你的伤口，给你用最好的医师，背后偷偷问你的伤势。”
“我生日的时候他会赏赐我特别珍奇宝贵的礼物，让别人都羡慕极了，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每年看都不看锁在柜子里的那些小玩意儿？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亲手雕刻的小木人，我那么多年最珍惜的那幅他随手画的春兰图，还是我使了心机才要来的。而他的书房里藏满了从小到大的你，从一岁到十八岁，他画了好多个你，他每年都按照你的模样雕刻漂亮的小木人，他甚至还亲手为你缝过小衣服和小鞋子——你不知道吧哈哈哈，权倾朝野的靖宣候，堂堂一个大男人，亲手拿针线为你做衣服，可能是做得不太好看吧，他从来没有给你看过。”
“你以为你没有母亲就多可怜？还用这个可笑的理由恨他那么久，事实上你得到的比那些父母双全的人少了什么？他到底哪样没给你！”
“你恨他对你冷漠，逼你做那些你不愿意做的事，让你受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苦，可是你明明知道那都是为了保护你！没有他当年处心积虑给你铺的路，你能活到现在吗？你经历的那些所谓炼狱我求都求不到！你唾手可得的东西，都是我求而不得的妄想！”
顾曲辞神情冰冷：“我和父亲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顾曲怿绽放一个罂粟般的笑容，艳丽如同鬼魅：“你和父亲？”
“哈哈哈……是，顾玄是你的父亲，从来都是你的，而我什么都不是。”
她痴痴笑着，抬手掐住顾曲辞精致的下巴，居高临下俯视着她：“顾曲辞，你为什么不恨啊？我就很奇怪，到了现在为什么你的眼里一点怨恨都没有？你不应该恨我吗？”
“都这种地步了，你怎么还能做出一副高不可攀的姿态，分明是个自由都没有的可怜的金丝雀，阶下囚，偏偏看起来还是跟尊贵的高岭之花似的。你看着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就是颗微不足道的尘埃，你指尖一抬就能轻而易举把我拂去，不过是因为不屑，你才连掸都懒得掸。你看谁都是这种眼神……顾曲辞，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我真的很讨厌你啊顾曲辞。”顾曲辞没哭，她先哭了，笑着笑着就落了泪，竟有几分疯在里面：“便是到了现在，我还是很嫉妒你。”
明明顾曲辞现在一无所有，甚至连自由都没有，能失去的都失去了，可是她还是好嫉妒她啊。
“为什么所有人都只看得到你，只要有你在，他们永远看不到我。顾玄的眼里我只是个用来保护你的工具罢了，他对我的好都是为了让人忽略你的存在，让你活得安安稳稳，而所有的危险算计报复都冲着我来！就算如此……”她叹息一声，“我其实也是愿意的。”
她贪恋“父亲”给的那点温暖，哪怕只是虚假的幻觉。
“可是顾渊也只看得到你，我们叫他四叔他都不冷不热的，只有你可以亲昵地唤他小叔叔。有一次我开玩笑唤了他一声小叔叔，他当时……那个眼神，就好像我是什么自作多情的脏东西，妄图代替你的位置一样。燕双飞也是，好好一个嫡出皇子，偏偏一见你就被迷了心窍了，要美人不要江山，江家嫡女也不娶，非要死活赖在你身后，最后活该被江家和顾渊联手设计，惨死沙场！你不是与他交好么，不是把他当作好友么，多可惜啊你没能亲眼看着他被剥皮剔骨的样子，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顾曲辞手心骤然一紧，心头绞痛，用了好大力气才压制住颤抖。
“我知道我是怎么嫁给五皇子的么？顾曲辞，你……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反正你冷心冷情，从来不在乎有谁，为你做了什么，或是对你做了什么。”她勾着唇角，“反正现在我赢了，我高高在上做我的娘娘，而你——就一辈子困在这里做顾渊的禁脔吧！”
“等我登临后位那一日，若你还活着，我会来看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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