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莺歌十六
离开前的时间，我本想抓紧时间多和太宰治呆上一会。但没想到的是，那个夜晚竟然就是我在这段时间里见到他的最后一面。
当太宰治有心想躲的时候，是可以做到完全避开一个人的。街上找不到，在港口黑手党时见不到踪影，就连那套他自己买下的我们一同居住的房子他也完全不回去了。
形单影只的脚步声在客厅里响起，我拿起放在茶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文件袋，解开绕在扣子上的绑绳。
将文件袋打开，里面装的是一叠被细心整理过的关于港口黑手党成员的资料。每个人的信息旁边还用红色的笔备注上了细密的小字。
是太宰治的字迹，难得见到他写这么多的字。
毕竟要知道太宰治可是一个连必须要写的报告都基本上全部靠中原中也代劳的人。
距离我离开这里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军队’参考太宰治收集的情报有条不紊的组建了起来。但不论是哪里，我都真的没有再见过他哪怕是一眼。
他完全地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一般，明明平常也能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他又做了些什么让人感叹的事情或是又恶作剧般地添上不少麻烦。
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茶几上的花瓶里还插着我在清晨刚刚摘下的月见花，谁让他是太宰治呢。
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很受伤，热脸贴着冷屁的事一次两次还没有什么问题，长久若是一直如此，我也是会想要放弃的。
但是太宰治，他分明也是在乎重视的。不论是记忆中微凉的那个夜晚里温暖的热粥，还是此时此刻这一份恰到好处沉甸甸的资料。
“银，别忙了。”我招呼小银道，“虽然我一定会尽量保证你们的安全，但谁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芥川银停下手中的动作，似懂非懂地看着我。
我于是将话彻底说开，“抓紧时间和你的哥哥多联系联系吧，离开前好好休息。”
正常情况下，当要分别时人们总是会选择花上更多的时间和拥有亲密关系的对象相处。芥川兄妹正是如此，我对芥川龙之介对于妹妹的关心与担忧并不感兴趣。
但有关于太宰治的动态，却确确实实地从这里流了出来。
很多时候，我很难搞明白太宰治所想的究竟是什么。
他明明下令封锁了自己的消息藏了起来，却唯独又没有禁止芥川龙之介向妹妹透露这些。
聪明如他不可能会想不到这些。
那么他到底是想还是不想见到我呢？
手握一大把的气球，我守在太宰治的必经之路上。
气球是路过公园时心血来潮顺便买的。我能做的事很少，那是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当我从他的手里买过全部的气球时，他疲惫憔悴的脸上都微不足道地亮上了几分。
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气球将我的脸遮住了大半，透过狭小的缝隙，远远的太宰治从路的尽头走来，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朦朦胧胧地就像是笼着一层光一样。
风吹过，熟悉的身影已然走到身前。我松开双手，气球向着天空而去，被风吹散向着更广阔的地方飞去。
“抓到你了。”我从飞散的气球丛中伸出手来抓住了太宰治的手腕。
红色的血迹慢慢从绷带的边缘渗出，我的眼瞳一缩，随即像是触电一般放开了他。
“疼吗？”我将抓着他的手改作捧着。
这样的位置，很难让人想象不到是他又做什么样的事。
太宰治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我，面色平静，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仿佛自己像是个毫不相关的局外人一样。
“我们回家吧？”我低着头一边对着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轻轻吹气将伤口重新包扎，一边问他道。
太宰治半天没有声音，我将绷带系紧抬起头，才发现他一直用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复杂目光注视着我。他的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冷，却也称不上有多好。
我试探着拉了一下他的衣摆，太宰治并没有抗拒，很轻易地就让我扯动了。顺从地跟着我用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向着‘家’走去。
“文件袋里的资料已经都用上了，你都是从哪知道的这么多千奇百怪的情报？”
“帮大忙了。”
太宰治安静得出奇，于是我便自言自语般地一个劲的接着说了下去。
“我走之后记得帮忙给屋子里那几盆花浇水，别让它们枯了。”
“冰箱里放了速食品，做起来很容易，肚子饿了就去拿，总是不吃东西胃又要疼了。”
“没有任务的时候就不要总是穿着这一套黑了，偶尔也换换别的衣服。我都买好放在柜子里了，吊牌已经剪了，直接穿就行。不知道你会不会穿和服，我只买了两件放在里面，如果喜欢之后再添。”
“等到时候回来的时候再见面，你一定已经当上干部了吧。真是厉害啊，港口黑手党成立以来你一定是独一份了。”
“小百灵对谁都是这样吗？”太宰治突然又毫不相关地开口道。
“你以为谁是太宰治吗？”我停下脚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余光扫过黑色外套下的脖颈，白色的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乱，我自然而然踮起脚尖伸出手去整理。
太宰治一动不动地站着任我施为，等将领子摆好，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太宰治几乎是纵容地将自己的致命之处置于我的手下，没有一丝反抗。
这个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到住所，我正弯下腰换鞋，太宰治却在漫长的路途中逐渐酝酿出了情绪，兴致高涨了起来突发奇想地说道，“小百灵，我们去看花吧？”
客厅的茶几上，玻璃花瓶内的月见花随着玄关处吹进的风摇曳着。
“花？”我回过头看他，满脸的迷惑，“现在？”
短暂的黄昏过去，此时的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显然已经不是一个赏花的好时机。
但是，这可是重新见到太宰治后，他提出的第一个邀请，泼冷水和拒绝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去做呢？
“那就去吧。”我于是将脱到一半的鞋子又重新穿了回去，“我们去看花吧，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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