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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被围住的大反派


自他的军权莫名其妙地旁落他人之手后,燕秋辰很久没有如此安宁地躺在一处休憩了。

        他一路从自己最熟悉的军营里九死一生地逃出,整日皆小心翼翼地提防着追兵与杀手。便是短暂地入了梦,梦中也只有疆场上的黄沙漫天,伴着流不尽的鲜血,永远地埋葬了他的兄弟同袍、他的胸怀抱负,以及他曾经的满腔赤诚。

        这世间终是以最残忍的方式教会燕秋辰,善有善报不过是弱者怯懦的借口罢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似要将胸中残存的半分幻想尽数彻底吐净。却好像惊醒了某人,燕秋辰感到有什么半冷的东西捂在自己的额上,将叫嚣在他眼前的火光血影缓缓按捺下去。

        他皱了皱眉,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亦睁不开眼睛,有些慌张地伸出手去,却碰到了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于是紧紧将它握在手中。

        那温热颤了一下,像有生命般要从他手中溜走。一片混沌中,燕秋辰四处寻不到锚点,生怕失了它便要落入什么万劫不复之地去,便拼命地摸索往它去的方向,重新将它死死锢在掌中。

        遥远的朦胧中好像有什么人亦长叹了一声,清脆而带着无奈的女声渺远地传来:

        “完了,烧一直退不下去,看这样子不是烧糊涂了吧?”

        他额上的清凉逐渐消失,那姑娘拿走了帕子,将另一只手探上来,又赶快收回去:

        “我是学物理的,又不是学护理的,可千万不能托大。果然还是去请大夫过来吧,胡乱开的这些药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如风吹过风铃一般,这些字悦耳而杂乱地探入他脑海,杂乱无章地交织着。燕秋辰没能理解,却敏锐地抓住其中的“大夫”二字,下意识将手中那抹温热用力握紧。

        “嘶,不请就不请,不用这么用力……”

        她的声音带了浅浅的抚慰,燕秋辰似是听懂了,迷蒙中微微松开了她的手,那温暖下一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手中一空,正觉慌乱之时,却有另一种带着香气的热源靠近了,将他整个人都要包围起来。恍然交错的光影间,他便被人扶起倚在了榻边,苦涩的汤汁不由分说地被灌了进来:

        “既如此,这药你可得喝得干干净净,不然我就还是要去请大夫哦。”

        姑娘喂药的动作很轻,可还是擦着了燕秋辰身上的伤口,他无意识地咳了几声,棕黄的药汤沿嘴角滴下来,落在她的衣袖上,惹得她边手忙脚乱地替他擦着边自嘲:

        “瞧我,都困出幻觉来了,搁这和一个没意识的人自顾自地说什么呢。”

        她将药喂完,摸了摸他的温度,似乎降了一些。松了口气,重新扶他躺好,又掖了掖被角,还是没忍住自说自话道:

        “算了,看在火折子的份上,今夜就让你继续睡床了。你最好早日康复,把我的床还给我,不然我迟早把你丢出去。”

        那声音渐行渐远了,却还在嘟嘟囔囔着:

        “最讨厌早起了,这该死的集市,为什么非要这么早开……”

        姑娘吹熄了灯,徒留燕秋辰在黑暗中无力地挣扎着,妄图睁开眼来,从这种挣扎不开的失控和无力感中远远地逃出去。

        ——

        不知过了多久,燕秋辰总算真正地醒来了。此时天已大亮,他往身边一探,正摸到自己唯一剩余的一把匕首,心下稍安,方才缓缓起身打量起自己身处的环境来。

        入眼是一间简陋而再普通不过的卧房,没有半丝闺房之感,桌上窗边杂乱地堆了几盒子半透明半浑浊的薄片和珠子,亦有几块碎在地上,想来这就是他之前潜入时不小心打碎的了。

        如浪潮涌上,燕秋辰缓缓记起了那夜发生的一切,包括他问她是否姓肖时她肯定的回答,包括军营出事前一天晚上,顾北双拨着沙盘同他调笑的模样:

        “少帅,我觉得你今岁的命中大劫也非坏事,毕竟大师还说了,劫后你遇到的第一名姓肖的女子,便是相伴一生的良人。到时候少帅可一定要将未来的嫂子带回来给北双瞧瞧啊!”

        燕秋辰掂起一片薄片,朝着微微敞开的窗外举起,耀眼的日光被薄片镀上了半分和煦。他瞧不出来这薄片是什么做的,只闭上眼,缓缓平息着内心的慌乱和怒火。

        还没有收到有关顾北双的消息,不必自己吓自己,亦不必提前做最坏的打算。那小子命那么硬,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他最后环顾了一眼这临时栖息之地,见房中间处还放了几处旧盆接了一夜漏下的雨水,便绕过它们将自己带来的物件尽数收好,开门跃上墙边去。

        燕秋辰勉力翻出院墙,踩着泥泞湿润的草丛踉跄了几步,脑中忽然念起昨夜掌中的那团温热。犹豫片刻,还是转身朝市集的方向走去。

        ——

        热闹而熙熙攘攘的市集中人头攒动,萧苒恨自己长得不够高、力气不够大,没法挤进人流量的黄金地带中去,只能在这商圈的边缘地带守着自己简陋的小摊位。

        她微弱的叫卖声亦被掩盖在潮流般的人群中,鲜有人停在她摊前,只有几个举着冰糖葫芦的年幼富二代拿着零花钱换走了几颗玻璃珠。

        她幽怨地数着自己手中卖了一上午赚的不到一百个铜钱,身后忽有谁一把将她手中的铜钱尽数抢走,她猛地回头,只见到个带着帷帽的人,正要发作,那人掀起帷帽一角朝她看过来。

        萧苒吃了一惊:“大侠,你不好好躺着,怎么找来了?”

        燕秋辰身材高大,艰难地挤在她的小摊子与墙边窄窄的缝隙里,从怀中拿出一张折了四折的纸递给她。

        萧苒不明所以地接过,没有立刻打开看,只是讪讪地望着他手中的铜钱:

        “那是我整个上午的进项,能不能先还我……”

        燕秋辰愣了片刻,他往常和营里的弟兄总如此开玩笑,不曾想竟不自觉带出习惯了。他将铜钱还给萧苒,扫了一眼她面前小摊上还满满当当的几个小盒子,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是什么?”

        “玻璃珠……”萧苒忽然想到这个诡异的地方不知属于什么朝代,玻璃制造工艺也不知是否传了过来,便改口道,“就是琉璃珠,不过成色比较差,比较浑浊。”

        燕秋辰举起几颗迎着日光看去,虽然大部分琉璃珠中的杂质比较明显,但伴着幽明的色彩仍是瑕不掩瑜,更何况其间还有几颗浑然天成、晶莹剔透:

        “卖多少一颗?”

        萧苒将小摊子上朱笔写了的小牌子转了过来,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颗五文,五颗二十”几个大字。

        看到这几个字的燕秋辰面上一滞,他叹了口气,重又将那几十铜钱抢了回来:“信你先收着,等会看。你在此处等我片刻。”

        看着他挤进人潮中去的单薄身影,帷帽也不时被掀开,萧苒心中一慌:“慢着,你身上的伤……”

        然而他的背影已消融在人海中了,萧苒方才后知后觉地心疼起她的钱来。不过片刻,燕秋辰便抱了几个做工精细、花纹繁复的盒子回来,将她的玻璃珠从简陋的旧瓷碗里倒了进去,随后一把扛起她的小摊子,忍不住皱了皱眉。

        萧苒知道他是要帮她赚钱,但想到他是一个伤者,还是赶忙把小摊子抢回来:“我抱着就行,你要把它搬去哪?”

        透过帷帽的缝隙,燕秋辰将她面上全然的相信和天真的不设防尽收眼底,一如曾经意气风发的他。他敛眉将复杂的情绪按下,想着帮完她这一回自己便马上离开,也不过一两刻的事,便隔着袖纱握住她的手:

        “走,我带你挤去人最多的地方。”

        “好。”

        萧苒清脆地应了一声,反过来握紧了他的手。想着这回有了他,自己肯定能挤到集市中间去,赚个钵满盆满,说不定自此便改变人生,走上高富帅入赘的道路……面上不禁露出沉浸在白日梦中的笑意。

        燕秋辰一手抱着几个垒起来的盒子,一手紧紧拉着萧苒,闷头便随着人潮往人最多的地方挤去。

        他带着帷帽使劲朝前挤着,不用顾着自己的面子、名声、形容,也不用在意周遭人的指点、非议、叫嚷,似突然有了一个机会将一切重担卸下肩头,便只朝着自己心意所向,像年幼的孩童不得到心爱之物不罢休一般,将其他一切皆抛之脑后,只想在集市的浪潮中寻到一处落脚之处。

        他回过头去,见萧苒随着他一路穿越过层层叠叠的人海,她用力抱着小摊,不时对被他踩着、撞着的人低声抱歉。

        燕秋辰轻笑出声,不过多时便见得前方有一处缺口,众人对着一匹关外来的汗血宝马新奇地围观着,几名捕快在一旁艰难地维持秩序。

        他手上一用力,拉着萧苒到了圈外停下。随后他将小摊子接过放好,挤出了半处空地,挑了几颗成色最好的玻璃珠,放在装饰精美的木椟中,展开列好,又将小牌子上的“文”字添了几笔,改成了“两”。

        “五、五两……?”

        萧苒倒吸了一口凉气,正想质疑,没想到下一刻便有一个打扮富贵的商贾停在摊前,拿起一颗玻璃珠打量:

        “这一颗小东西……值五两银子?”

        燕秋辰按住萧苒颤动的手,拉了拉帷帽,应道:

        “左不过是西域进贡皇宫的那批琉璃珠流出来的边角料,一共也就这么几颗,公子您瞧着不值的话不买便是。”

        那商贾又拿起另一颗来瞧了一下,犹疑了片刻还是将这两个盒子盖上递给身后的仆从,丢下两块碎银:

        “罢了,这玩意确实有些新鲜,拿回去串个珠链,倒也能哄我婆娘开心几天。”

        一旁拴住的烈马打了几个响鼻,惹得围观的人群一阵笑议。从未拥有这样一笔巨款的萧苒眼疾手快地将那十两银子收了,拿在手里当宝贝似的看了又看,嘴角险些咧到耳根去。

        这可是整整十两啊,能买多少火折子啊!

        “学到了吗?”燕秋辰在一旁看着她面上的喜色,站起身来。

        不就是睁眼说瞎话嘛!学到了!

        萧苒点头如捣蒜,燕秋辰亦点点头,从盒中挑出了一颗琉璃珠对她晃晃:“我帮你赚了钱,这颗珠子便送我如何?往后我们若有缘再见,便以此物为鉴罢。”

        “你要走了吗?可是你的伤……”

        萧苒站起身来,却见燕秋辰已要转过身去。秋风乍起,晴朗的日头下他帷帽下的面容清瘦,迷人的英气中带着几分不合年纪的沉稳与苍白。

        “那封信,我走后才可以看,”燕秋辰扔下这几句话,便转身重新挤进人群中去,“肖姑娘,告辞。”

        萧苒这才想起刚刚他来时便递给她的那张纸,念他特意带个帷帽前来,受此重伤又仍要赶路,必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望着他还在视野内的背影,萧苒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在摊子下展开了那张纸,纸上只有几行字:

        “姑娘:吾乃西驻军前少帅燕秋辰,单字楠。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只是如今燕某身份特殊,不便过多叨扰,若来日燕某得以东山再起,自当报姑娘今日之恩。”

        忽然在燕秋辰离去的方向有更混乱的骚动响起,萧苒握着那张薄纸,脑中不断放大着那几个熟悉的字,却想不起来因由——

        西驻军前少帅……燕楠……

        她抬起头时,更要命的事情发生了,许是刚才他们挤过来的动静太大,带着帷帽的燕秋辰刚挤回去不过二十丈,便被十数名捕快层层围住,此刻正成对峙之势。

        他的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那鞘柄处嵌了二颗晶莹剔透的黑曜石,原来是那把著名的双曜。

        萧苒猛地一拍脑袋,她想起来了!

        燕楠!那不是这本古言小说里最大的反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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