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矛盾
高顺的加入可以说为今后吕布的崛起增添了砝码。
吕布并未将他直接编制到军队之中，而是分配了一个看似可有可无的喂马任务。而实际上，高顺在接受马术训练。
自古中原王朝便已陆军取胜。兵法诡道，可使有限的人数发挥出无限的力量。排兵布阵，可在有限的空间释放出无限的破坏力。但游牧民族强于骑兵，此兵种机动灵活，初期可派小股兵马试探军情，后用大部队冲锋。这对于习惯铺陈陆军的中原王朝来说是致命的冲击。
吕布善骑射，好膂力，再加上于五原郡时与常少数民族接触，自然习惯并尊重马上作战之术。
近日来河内也不甚太平，有中原诸强的军队数度来犯。
丁原虽有军队，但仍按照传统方法排兵布阵，在西凉铁骑面前，脆弱的如同婴孩。丁原才到河内不久，对于此地军队不甚熟悉。如此仓促应战，军心不稳，更何况敌军善于冲锋，我军一触即溃。
吕布于危难之间被授予军权，单枪匹马，于对方骑兵空隙处突围，直击对方大部队，铁戟挥舞间人头落地无数，斩尽将领主帅，杀得对方仓皇撤退。
此一战，奠定了吕布在军中的地位。
但回城之后，丁原再度收回军权，仍叫吕布做主薄的工作。但他对于陈腐的军队编制与作战之术深感不满，于是他向丁原陈述自己关于建设骑兵部队的想法。丁原沉吟片刻，“奉先，此事关系复杂，还需从长计议。”
丁原想做出宏图伟业，但他却无法战胜内心的恐惧。他是汉朝官员，他总是将自己放在这个立场上，因此束手束脚不敢直抒己见。但同时他内心又是矛盾的，看着衰微的汉室，看着吕布接连斩杀对方虎将，听闻敌军阵营对于他的敬畏，他心存逆反的快感。权利人人都想得到，乱世出枭雄，我丁建阳也具出世之才，未尝不能有自己的理想之国。但......
吕布见丁原面有难色，便知趣的避开，另取话题。
但在谈话之后，吕布便着手开始了自己的部队建设。
那日他于书房之中阅读兵书。他□□着上身，我给他的伤口上药。
“阿布。”
“嗯？”他略微偏头。
“啊，没事。”我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虽说私自建设部队已经属于僭越之举，但是，我意识到我好像没有权利去干涉这件事吧。
“是想问关于骑兵部队的事情吧？”
“嗯。”
“有什么想说的吗？”
“只是觉得有些好奇，但不想妄加评论。”
“不是你应有的作风啊。”吕布握着我的手把我拉到身前，“平时不是不得答案不罢休吗？”
“这种事情即使知道了答案又怎样。有些事情是需要公之于众的，有些事情，藏在心里就好。”
“你在责怪我？”
我叹气，捏起他的脸，“你少在那小心眼了！我是怕丁原大人知道对你不利。”
他也不打开我的手，只是任由我捏的面目扭曲。“纵使知道又如何，谁能保证他丁建阳心中没有些许的邪道？”
“吕布！”我赶忙捂住他的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前些日子不还是好好的吗？你见到丁原还毕恭毕敬的行礼，我和丁原开玩笑你还会很严肃的制止，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冷漠。
他掰开我的手，“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何苦那么认真。”
“我们互相给了对方契机。”吕布笑，那抹弧度似乎带着嘲讽，“这是政治。融儿你不懂。”
是啊，我不懂政治。但我知道政治需要冷血，需要无情。
世事寡情，善者终无功。
我只觉遍体生寒。我还是无法理解一见面还会热情寒暄的人在私下却是那么冷漠。
此一战，未对吕布有任何封赏。吕布回营，丁原迅速收回军权，此举的确令人大为光火。
吕布对丁原已有不满之心，那么丁原呢，他不可能对于卧在身边的猛虎无动于衷。
他一定想当一个御虎之人。
吕布这几日已与西凉军团有所交手，其武力之强早已是对方阵营的噩梦。
于战场之上不知疼痛，只索取杀人比武之痛快，当真是恶虎。
若能驾驭此猛虎，是我之幸。若不能驾驭......是我之命？
丁原这样想。
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188年汉灵帝驾崩，戚宦之争又起。
宦官蹇硕等意图杀害外戚大将军何进，改立太子刘辩弟陈留王刘协。汉少帝刘辩顺利继立后，何进又与袁绍等士大夫企图去除以张让为首的十常侍及其他宦官。何进令凉州董卓、并州丁原带兵增援。
该来的还是来了。
在河内还未坐稳，丁原又开始着手于进京的准备。他要先于董卓进京，他要让新帝率先记住他的名字。
我丁建阳，有救世之能。
他率先带领大部队出发，只留给吕布极少的兵力。他叫吕布处理完余下的政务，再去追赶大部队一同进京。
此时，正直各方诸侯对河内蠢蠢欲动，兼并之心昭然若揭。
吕布将写着命令的竹简摔到地上，我看到他的身形因气愤而不停地发抖。
沉默片刻，他才开口问道，“高顺，近日可有长进？”
高顺立刻行礼，“回大人的话，有所精进。”
“很好。”他转向高婴，“你呢？”
“回大人的话，可以战！”
吕布不语，只是眉头皱得更紧。
我上前握住他的手。
大部队的转移，使得河内如同被翻过身的刺猬一样，把最柔软的肚皮暴露给掠食者。丁原只给了吕布极少的兵力，他说叫吕布处理完剩下的政务再走，可是只要这城不破，各项机构运转一日，就会有无数的问题需要处理。若此时敌人进攻，守住了，也只能看做一场保卫战，若守不住，即使敌方不处死吕布，丁原也会怪罪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成为了丁原手中的猎物，他在用吕布的命向天下打赌。但其实无论天下人怎样说，最终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信人莫若信己，防人勿存幸念。此道不修，夫庸为智者乎？
我不知道他们的矛盾起于何时，但我知道，丁原已经有了杀心。
我来到吕布面前，向他施跪拜大礼。
“汉室已经发出死亡的味道，大人不去分食一块吗？”
吕布并未扶起我，他先是压抑的笑，渐渐笑声开始变得放肆，直至最后，他仰天大笑。
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之中，如同狼黑夜之中对月的啸声。
要进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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