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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山一程,水一程


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终于抵达到新疆乌鲁木齐。

        他们的目的地是北疆的喀纳斯禾木村,从乌鲁木齐到喀纳斯有大巴,火车,飞机多种方式。

        温子瞻将选择摆在薛灵舟面前,问她想选哪一个。

        薛灵舟却说:“你不用顾忌我,你想怎样就怎样。”

        她想,如果温子瞻迁就了自己,那么这趟旅行就变得毫无意义。

        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迁就谁,而是自己开心,自己散心疗愈,遵从自己本心是基本。

        温子瞻笑笑,没说话。

        最后,温子瞻选了从乌鲁木齐直飞喀纳斯。

        薛灵舟并没有问为什么选飞机,她只乖乖地跟着温子瞻就好。

        乌鲁木齐飞喀纳斯的飞行时间并不长,一个多小时,很快就降落北疆。

        其实,刚开始,薛灵舟根本不知道新疆还在一个地方叫禾木。

        后来她上网查了之后才知道,禾木村是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布尔津县下辖的一座村庄,坐立于喀纳斯湖畔。村落安静地躺在群山阻隔着的大河谷中,分外幽静怡人。

        那里同时也是图瓦人的集中生活居住的地方,有着独特浓厚的当地民族文化气息。

        秋天的禾木漫山遍野都是热烈且明朗的金黄色,层林尽染,也是一年之中晨美的时节。

        薛灵舟看到网上是这样说的,但现在的禾木是冬天,极目望去皆是一片皑皑白雪。

        远处的雪山,湖泊,松林,林海雪原,近处的河流,雾凇,木屋,栅栏,牧马,入目皆如画,眼前纯白的世界,恰似一幅童话世界的画卷。

        薛灵舟觉得冬日禾木才是人间绝色吧。

        来到禾木村,温子瞻与薛灵舟一路踏雪而行,行于雪峰桦林之间。

        温子瞻看着眼前茫茫白雪,悠悠说道:“我忘了你身子骨不好,来这样冰天雪地的地方,你能撑得住吗?”

        薛灵舟嘻嘻一笑:“我准备了许多药,做好防护,应该没问题。”

        “要是不舒服记得和我说。”

        薛灵舟摆手:“哎呀,你不用管我,你好好去放空自己,不要辜负眼前的美景,我会照顾自己的。”

        温子瞻笑笑。

        他们进了村落后,找到了提前预订的民宿。

        订的那家民宿是藏于雪山森林中的小木屋。它离着村落聚居地不远,但却又隐于山林间,不偏不闹,十分宁静幽远。

        民宿并不大,只是一间像童话书里的原始三角小木屋,屋前的小院子围着原木栅栏,院外是一片苍茫雪地,屋后是神圣的雪山与神秘的森林。

        民宿的老板叫老金,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蓄着胡子,一脸苍桑。他并不是当地人,他是广州人,几年前,孤身一人关山万里地从广东来到新疆禾木村,一个人做起了民宿生意。

        寻常他是住村子里头,雪山下的木屋民宿则是整间木屋租给出行旅游的客人们。

        初时远看那小木屋隐没于山林中,小小一间,但走近一看,木屋却不算小。

        木屋门前悬挂着一盏旧式煤油灯照明,幽幽的暖黄火光照着门着一小片区域,氛围感拉满。

        屋内布局简单古朴,就像村落寻常木屋设计一般,除了一些必要家电外并无太多现代化设备。

        薛灵舟挺喜欢这种简单而随性的布局与设计,住着应该挺舒心。

        木屋内有两间小房间,薛灵舟与温子瞻各住一间,二人将行李细软等东西都归置回房后,不约而同地走到木屋的客厅中。

        客厅开着一扇较大的窗,窗台前摆着各式小摆件,窗檐下悬到一串白色风铃,风过时,叮铃作响。

        松软的布艺沙发靠着窗边摆着,薛灵舟坐在沙发上,趴有窗台上看着外面雪雾弥漫中的森林。

        “要是累了可以去休息一下。”温子瞻坐到她身边。

        薛灵舟微一摇头:“我不累,我现在只想在这里闲坐一会儿。”

        温子瞻点头:“那我去煮点水,一会泡壶茶,一起赏雪闲话。”

        “好主意。”

        木屋内有煮茶的茶具,悬在水壶在酒精灯下温着,烧开的水刚倒入茶壶中。

        屋内备的茶叶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红茶或绿叶,而是水果茶或花茶。

        温子瞻泡了一壶玫瑰花茶,壶里多放一些晒干的水果切片,茶汤清香四溢,除了清淡的花香外还氤氲着淡淡的微酸果香。

        泡好茶后,温子瞻先是给薛灵舟斟了一杯,再给自己斟上。薛灵舟道谢,随即举杯轻啜一口,味甘清淡,但回味清甜。

        “如果不是来了禾木,我还真不知道新疆还有这样好看的美景。”薛灵舟说。

        温子瞻一笑:“祖国大好山河,如此美景只多不少,很是值得观赏踏足。”

        “要是下回得闲,我们还一起去旅行。

        温子瞻喝了口茶:“好。”

        二人正喝茶说着话,门外就传来踏雪而来的声音,只见木屋民宿的老板老金走过来。

        他冲温子瞻和薛灵舟招手打招呼。温子瞻与薛灵舟礼貌回以一笑。

        “今晚一起烤肉,村里刚宰了牛羊,一起吃怎样?”老金热情招待。

        薛灵舟看了看温子瞻,温子瞻笑以回应:“好呀。”

        “那我去准备,可以吃了叫你们。”

        “好。”

        老金走后,薛灵舟小声地说:“我以为你不会去。”

        “为什么?”

        “想着你会安静一个人。”

        “当地的风土人情还是要体验一下的,当你全身心投入一个全新人文环境后,原本旧环境的不愉快就会暂时被你抛于脑后,你也就暂时没了从前那些烦恼,这也是旅行的意义。”

        “你说得对。”薛灵舟恍然大悟地说。

        入夜后,木屋亮了橘黄色的暖调灯光,从山林间远远看去,像是原始木屋内亮起的一点星星烛火,温馨宁静。

        老金过来喊他们过去吃烤肉时,薛灵舟正在房间的窗台前看着雪山上皎洁的月光。

        温子瞻来敲她的门,她过去开门,见温子瞻围好围巾,穿戴好衣服帽子手套,当即知道要去吃烤肉了,于是三两下穿戴整齐。

        出了木屋后,薛灵舟瞬间冻得手脚哆嗦,温子瞻回看了她一眼,轻笑了声。

        老金走前头带路,边走边问:“你们是第一次来禾木吧。”

        “嗯。”温子瞻点头。

        “禾木风土人情都挺好的,值得来,你们可以多玩几天。我看这两天的天气还行,要有兴趣可以去山上看日出。”

        薛灵舟叹道:“这里的日出应该好好看吧。”

        “那当然,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白雪上时,白雪就像泛着金光,好看极了。”

        听老金这样说,薛灵舟就来了兴趣。

        温子瞻笑看着薛灵舟,说:“想看的话明天一起。”

        薛灵舟偏头看他,眉眼间皆是笑意,没说话,只是点头。

        老金笑说:“不过早上的气温很低,要注意防护保暖,不然会冻坏的。”

        说着话,他们就来到村子里,禾木村的背后是高低错落的山坡,而山坡的顶端则是耸立的雪峰。

        禾木就是这样一个雪山下的村庄,走进村里,目光过外的房子皆是三角尖顶,以原木打造的木屋,屋顶满是厚重的积雪,像极了千层奶油蛋糕。

        薛灵舟带着相机出来,一进村就忍不住举相机去拍照。镜头扫过,就见除了特色木屋外,村里还零零散散地长着不少有白桦树。

        由于冬日,枝干的雪白与雪地混为一体,原本似一把大伞的蓬勃树冠而今都枯枝满头,光秃秃一片,风吹过,瑟瑟无声。

        老金给他们介绍说这些原始古朴的小木屋现在已经成为当地图瓦人的标志了。

        他说这些小木屋底层基本有大半截是埋于土里的,以此来抵挡这里将近半年的大雪封山期带来的严寒,设计得保暖又防潮。

        住在木屋民宿里,薛灵舟就知道这样的木屋很保暖,美观舒适又温暖。

        来到村子一栋木屋前,就见一穿着当地民族服饰的男子冲他们挥手,老金先上前同他勾肩搭背说话。

        随即,那人又冲温子瞻和薛灵舟微笑。老金介绍说:“这位叫我兄弟,你们喊他阿木就好。”

        阿木是当地土著,但早年在广东珠三角发展,和老金是多年好友,不仅说得一口流利标准的普通话,连粤语都是张口就来,为人随性又风趣,没一会儿就和薛灵舟他们熟络起来。

        他们就在木屋前的木栅栏当的院落中燃起炉子烤肉,一旁烧着篝火取暖,暖红的火光映红每个人的脸,火舌闪动散发着热量,木柴烧得噼噼啪啪响。

        切好的牛羊肉整齐地码在刷了油的铁板上,热油滋滋响,再刷上一层调好的酱料,肉香飘荡让人垂涎三尺。

        除了烤肉外,阿木还备了奶酒奶茶鲜牛奶这类奶制品。当地人是以游牧为主,不仅肉是新鲜的,连牛羊鲜奶都是新鲜可口的。

        烤肉间隙,他们不时举杯碰上一碰,各自将碗中热热带着一丝膻味的鲜奶一饮而尽。

        他们四人在一块吃吃喝喝,兴致极高,似乎氛围到了,薛灵舟变得不再拘谨了,慢慢放开了自己。

        “老金,你怎么会想着来禾木开民宿呀?”薛灵舟对老金这个举动十分疑惑。

        她觉得能抛弃一切,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是一件很有勇气的事情。

        问起这个问题,老金苦笑着,然后轻叹了一口气:“这事说起来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看样子,老金还是个有故事的人。薛灵舟更加来兴趣了。

        老金仰头喝了一碗奶酒,目光迷离起来:“我以前是玩音乐的,搞了一支乐队。”

        温子瞻眉头一挑,平静地唱了口牛奶。薛灵舟后得入迷,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顿了顿,“然后我们火了……火了之后再散了。”

        老金很简短地述说着,薛灵舟并没有再追问,她感觉到老金似乎不太情愿去提及此事。

        然而老金半晌之后又说:“当时我们是靠一首歌才火起来的,那首歌是我写的,但不久,我们乐队被曝抄袭,说我那首歌抄袭当时很火的一个乐队的主打歌……”

        “那件事闹得很大,网友粉丝都讨伐我们,我没有抄袭,但没有一个人相信,就连队友都没相信我……我们因为这件事争吵,然后各自散伙……之后,我就深陷抄袭风波,被网暴人肉,被堵,渐渐地我精神崩溃,患上了重度抑郁症。”

        谈到抑郁症,温子瞻不安地敛了敛眼神,稍显局促地握紧拳头。

        薛灵舟皱着眉头,不自觉看向温子瞻。

        她想,温子瞻一定很理解老金曾经那种感受吧,那种被千夫所指,不被信任,被各种恶意的言论攻击,温子瞻最了解不过了。

        老金扯着嘴角,笑说:“后来,我进了一段时间的精神病院疗养,那段时间很痛苦,很煎熬,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自杀了结了自己……”

        “我还这样做了……只是后面我被救了回来,那次之后,我再没做过傻事,我积极地接受治疗和生活,是割腕的那种痛让我清醒过来。我不是一个糟糕的人,我也不会一直这样糟糕,我没有错,为什么承受苦难的却要是我。”

        “这个世界本就疯狂,学会和自己和解至关重要。我们看不清这个世界,但必须要看清自己,丢了自己就不好了。”老金最后这样说。

        话音落下后,所有人都陷入沉默当中,耳边噼啪作响的声音是烧得红透的木柴。

        月光清辉洒照在这片林海雪原上,火光与月光混在每个人脸上,清晰得任何一丝微表情都能被捕捉到。

        薛灵舟万般感慨,紧抿着双唇,眼睫低垂。

        谁又是一个糟糕的人呢,至少她认识的温子瞻绝对不是。

        这世界确实太疯狂了,容易让人陷进去,丢了自己,从而中与世界一同疯狂。不甘沉沦的会选择自我疗愈与救赎。

        薛灵舟想,时间的流逝是平等赋予每个人的疗愈,或许这也是一种救赎。

        在漫长的岁月中,那些刻于心底的伤痛也许会慢慢变淡,变得轻如尘埃,被风吹散。

        温子瞻或许是需要一个时间,而这个时间内,薛灵舟能做的,就只是陪在他身侧,告诉他“你真的很好,大胆地向前走,不必回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而这个时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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