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祸不单行
走廊明明装潢金碧辉煌，灯光却着实昏暗。
江临和听到今仁的审判，心都乱了，“我不同意。”
“这不是你同不同意的问题，”今仁茫然无神的眼神扫过他，“在你劈腿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已经碎了。”
说完，今仁快步走远了。再多待一秒，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质问江临和，质问他事情始末，感情长短，可是，在酒吧的房间门口闹这些，太过难堪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不想再看见三个人的对峙场面了。
他越走越快，下楼后向林岸他们说了句就先离开了。
他没办法和他们诉说，原来他刚刚向他们承认的爱人要和别人上床；他更没办法维持着常态与他们继续饮酒畅玩；幽暗的环境，嘈杂的乐声，躁动的人群，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情绪的催化剂，他不能在这待下去了。
出了门，今仁望着不熟悉的街道，一时间无比怅然。宿舍也不能回了，现在他还能去哪儿呢？他不知道。最终，他望了望繁华的街道，选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走。
夜色晚灯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今仁不明白。
那是江临和啊，是他在高中时痴痴望了两年的人，他一直是个很温柔知礼的人啊。他对自己更是百般好，如果那不是爱，那是什么呢，但是，如果是真心爱一个人，会不忠吗？
或许，对爱情的忠贞是要求，不是只有爱就有忠，忠诚本就值得歌颂，因为它难能可贵。从一开始就是他天真了。再者，谁说对一个人好便是真心实意的爱呢？温柔与爱可以相容，却不等同。
按这个解释来，今仁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如果爱与温柔本是不同，忠诚更是稀缺，那他以为相爱着的、温柔的江临和被他撞见的这一次是第一回，还是一直如此？莫不是他们从高中开始的四年美好都是他自以为是的虚像。
可是，遇见是几率如此渺茫的事情，没有背后千万次的同样戏码的上演，怎会让他在随意一个地方就能撞见。他好爱江临和，可他的理性让他没法不去细想从相恋以来的细节，甚至更为从前。
今仁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昏黄的灯光不能给他答案，栏杆后的涛涛水声也不能与他共鸣，他难过极了。
夜已深了，路过的行人纷纷回望，或许是中学的影响，今仁受不住这样探究的目光，于是他起身继续走，在附近找了间出租房暂住。
今仁躺在床上，曲肘遮着眼。
夜晚足够黑暗和隐蔽，催着人心里的千回百转浮上唱台，声声回响。
他想起了他的父母。
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他母亲心疼他学习辛苦，就想着周末放放松，叫上他一起出去玩一玩，今仁鲜少外出，母亲一提，他自然高兴地应下。
车上，母亲还与他温言说着关心的话，停下车进了餐厅，却在某张桌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神情一滞。
今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见他的父亲，平时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一个人，与陌生女人在餐位上吻得难舍难分。
今仁至今记得那一幕给他的冲击以及他母亲眼中的惊愕与剧烈的悲痛，后来的场面更是乱作一团麻，惨淡收尾。
他居然重蹈覆辙，走了他母亲的老路。今仁一时间对他已逝的母亲满怀愧疚。
今夜，注定失眠。
江临和赶回宿舍时，意料之中没找到今仁。
他没有打电话给今仁，他知道他需要时间去缓冲这件事。
“纸包不住火怎么办？”
“那就等火烧起来了再断。”
他想起很久之前于练和他说的话。
如今真到了这一步，但他还不想断。
今仁今晚发现的时候并没有吵闹，他的反应没有那么激烈，也许，他的分手只是气话，事情还可以挽回。而且今仁那么喜欢他，从高中开始就喜欢他，他对今仁也很好，他们相处是开心的。今仁不会舍得离开他的。
晨光透过窗棱跃入房中，散在床头。今仁感觉到亮光，入睡不深的他知晓此时已是白昼，睁开了眼，然而，刚要坐起来，他就察觉到身体的沉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有些烫。
估计是昨晚他喝了酒，又在路上吹了那么久的风，发烧了。
祸不单行。
发烧让他的身体很疲累，头脑昏昏沉沉的，而且他昨天几乎整晚没睡，此时的状态差到了极点。今仁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向学委请了假，又拜托她帮自己录个音。
说起来，这其实是今仁上大学来第一次请假，他身体素质不差，很少生病，有也是小感冒，他在校医室吃几片药和冲剂就好了，根本不妨碍上课，可是这次发烧来势汹汹，他只能请了上午的假。
今仁简单洗漱了下，去楼下早餐店买了几个包子，查了查附近医院。
手机地图上显示医院就在1公里内，步行十分钟就到了，今仁便没打车，跟着指引的路线走，可直到导航结束，他还是没看到医院的影子。
无奈之下，他询问了一位路过的老奶奶。
“你说附属医院啊，那离这儿还远着哩。它与这里了一条街，但前面路不能走，得坐车绕一圈儿才能到。”老人跟今仁说明了情况，今仁也就明白过来了。他连声道谢，这才在路口拦了辆车。
今仁平时不晕车，可是今天，他的头脑因为发烧本就有些昏沉，坐车更加剧了这种晕眩感，十几分钟的车程，他感觉像坐了一个小时一样难熬。
手机中途关机了，他这才想起来昨晚到住宿房后忘记给手机充电了。幸而，今仁会在身上放些现金备用，不至于窘迫。
路上颇具波折，但最终还是到了目的地，今仁排队半小时后顺利挂上了号。医生测了温，中度发热，给今仁挂了个吊瓶，让他暂时坐在医院的走廊上。
今仁昨晚半宿不得安眠，此时困意阵阵袭来，很想闭一会儿眼，等着瓶液输完，可是他是一个人来的，需要看好自己的物品，不能入睡。
他正巧坐在一件病房的斜对方，病房门没关，一眼便能望见里面全景。
看起来年级较轻的男生躺在床上，小腿上打着石膏，高高吊起，手臂上还缠着绷带。他的母亲打开带来的鸡汤，一勺一勺喂给他，皱着眉絮絮叨叨。男孩听着她的话，没心没肺地笑着，不小心还呛着了，母亲连忙放下手中的碗勺，拍了拍他的后背。
距离有些远，今仁听不清他们的对话，眼睛迷迷糊糊地睁着。白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们身上，看不真切他们的面容，但轮廓异常温柔。
他不是故意窥探他人隐私的，只是此时，走廊上坐着的人都是亲朋相伴，关心的、温柔的话不受控地涌入他的耳中，再反观自己，一个人来这陌生的地方，谁也不认识，睡也不能睡，身心都折腾得难受。可能生病的人愁绪也会增多。今仁自双亲不在起，从未抱怨委屈过，一直顽强生活着，可是此刻，他不可避免地就想起了他已逝的母亲，他真真切切地希望，如果他的母亲还在，那该多好啊。
可惜，希望从来只是对期许之人的煎熬，有的熬成了甜粥，有的到最后只是一壶苦药渣。
今仁脑海里又闪过了江临和的脸。只一秒，他闭上了眼，摇头将那人晃出了记忆。
逝者已矣，往事不可追，只能拨正错乱，再不覆辙。
他安安静静地度过了挂点滴这几个小时，再次打车回到出租房，草草喝了一小碗白粥，便困倦地上了床。
这一次他睡得特别沉。
半日酣眠，梦中的画面如浮影掠过，醒来皆空。
已是深夜，今仁睡一觉后身体舒畅很多，只是肚子实在有些饿。
他去楼下买了些夜粥，边吃着，边给手机开机，锁屏上弹出来各条微信消息，以及江临和几十个电话。
今仁长吐了一口气，给他发了句“分手了，不必再联系”的消息后把他的联系方式统统拉黑了。
生了场病，意识模模糊糊中，他反而想通了。
是的，他在江临和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非常难过，愤怒，甚至想当场给他一拳，走出热影后，他又是那样迷茫、惘然，但四年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事再如何刨根问底、歇斯底里都无法改变，倒不如当断即断，当舍即舍，放下破败的感情，开始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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