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记忆2

出成绩那天我妈做了一大碗红烧肉，木子顶着他那灯泡般蹭光瓦亮的脑袋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米饭。

        木子比我小两岁，正是神憎鬼厌的年纪，他那时候正疯狂迷恋着《火影忍者》，张嘴就是漩涡鸣人、春野樱，看漫画是他的日常修行，学习只是他闲暇时光里的趣味。

        甚至因为太过喜欢鸣人就去染了一头黄发，这就是他被剃光头的导火索。

        虽然他平时爱作死，但还是能很好的把握在一个我妈能够容忍的度，直到我中考成绩出来的前一天，他顶着一头黄毛回家。

        我妈正因为我还没出来的中考成绩焦虑着，看见他那一头黄毛，我妈放下手里正在摘的菜，奔过去就揪住了他的耳朵，迅速的都没给他逃跑时间。

        “你是不是皮痒了？谁叫你染的头发，你是街边的小混混吗？你还上不上学了？你这是嫌你妈活的长是不是啊？啊…”

        木子就这样被我妈揪到我家门口的一剪梅理发店，听说花了五块钱，就让老板麻溜儿的给剃了个光头。

        因为我考上了一中，木子在无形中就受到了很多来自我妈和我爷爷的压力。小孩儿的头发长的快，没几天就黑黑一茬儿。

        有天竹竿般瘦长的小孩儿耷拉着脑袋问我：

        “木桃子，你学习的时候能不能考虑考虑你弟弟的感受啊？你看你这一天天逼的我，我连看个漫画的时间都没有了！”小孩儿白嫩的脸皱成一团，委屈极了。

        我摸摸他那有点扎手的脑袋，真还是个小破孩儿呢！

        “你长成这样也没考虑过你姐姐我的感受呀！姐姐要好好学习，以后姐有出息了，就给你买一整套的《火影忍者》，好不？”

        “真的？木桃子这可是你说的哦！到时候一定要给我买！”小孩儿眼里有光，熠熠生辉。

        “嗯！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和木子上了学以后，爷爷看我妈太辛苦，就又在巷口摆起了他的修鞋摊。我就日复一日的拉着木子的手上学放学回家，小孩儿有时候累了不愿意走，我就背着他，小孩儿在我耳边嘟囔着要快些长大，长大了换他背我。

        那时候日子过的很慢，老巷子很长，夏日的汗打湿了我额头的发，来来往往的都是光阴里的旧人，巷子的那头是爷爷佝偻的背。我背着小孩儿从日子的这头往那头走，日子的这头是我妈早早就生了的白发，那时的我不知疲惫，因为有所背负，总想着要沉默的往前走。

        我妈说木子长的像我爸，圆眼长眉红嘴唇，小时候领出去人家总要问这是谁家的姑娘扎长这么好看？

        小破孩儿没心没肺，整日里想的就是怎么省下他一天五毛的租书钱，我妈烧一碗红烧肉他都能开心好几天。

        我想这样就很好，时光总要催着人长大，我长大就好，小孩儿就该这样淘气捣蛋无忧无虑的慢慢长大，然后做一个他自己喜欢的大人。

        日子慢慢悠悠，我和小孩儿木子坐在巷口的老榆树下，眯着眼睛，吹着风，小孩儿说他长大后要做个浪迹天涯的侠客，我说那我就在家等你回来，在厉害的侠客，迟早还是得回家的呀！

        小孩儿说他要挣很多钱，买下所有他喜欢的漫画，我说那我也要去挣很多钱，买个大大的房子，给你装漫画。

        小孩儿便抿着嘴笑，矜持又骄傲，木桃子你怎么这么好呀？

        我摸摸他的脑袋，嘻嘻哈哈的笑，谁让你这个小破孩儿是我弟弟呢？

        那时候我的人生里只有爷爷妈妈和小孩儿木子，我生活的全部都围绕着他们，看着他们笑我就笑，看着他们难过我就伤心，因为我知道他们是这世上我最亲的人。

        我甚至不曾有过一个正真的朋友，直到那年热闹又绚烂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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