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记忆1

我中考那年的y城夏天特别热，我过了一段的水深火热的日子，等中考成绩终于在我妈掉了无数根头发后新鲜出炉时，我们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被我妈押出去剃了光头的木子。

        我是个平庸的孩子，所以要想学习好，就得付出比聪明人多很多很多倍的努力，从初一起，我就知道高中是要考市一中的，还得考尖子班的那种。

        我每晚挑灯夜战到十二点，小小年纪就好大两坨黑眼圈，我妈因为不能让我像别的孩子一样上各种补习班而自责焦虑。

        我妈刚卫校毕业，就被分配到了市医院当护士。当年很流行那种歌舞厅，因为没什么娱乐活动，所以下班后总和她同事去歌舞厅跳舞，我妈就是在那儿遇见了我爸。听说我爸当年长的风流倜傥，我妈是个刚从农村进城的傻姑娘，就那么稀里糊涂上了我爸的贼船，要命的是我爸真的只是空有其表。

        我爸活了二十多年，自己从没挣过一分钱，就靠着我爷爷修鞋的钱养活他，所以我姥姥姥爷不同意我妈嫁给他，甚至说了就是把我妈绑回老家都不让她嫁的狠话。可是单纯的少女被爱情迷晕了眼，吃药上吊不要命的闹，世上的爸妈那个真的舍得儿女去死呢？后来就不情不愿的把我妈给嫁了。

        记忆中我爷爷这个老头驼背，一双手因为长年累月的修鞋，指尖弯曲皴裂，手掌的纹路和指甲里是经年都是洗不掉的黑色，头发花白，眼睛和嘴角下垂，可是笑起来牙齿又白又整洁，长的看似刻薄，可是老头和善可爱。

        我奶奶在生我爸时难产去世了，我爷爷也没在找，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了我爸，还在市里买了间四间房的小院子。

        我爷爷说我爸从小不爱学习，稍大点就和巷子里的一群孩子抽烟打架，我爷爷的话是一句都不听，后来甚至家都回的少，每次回来都是为了要钱，拿了钱就走，头都不回。

        我爷爷说我爸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儿就是娶了我妈，所以他当年给了姥爷三万块的彩礼钱，是觉得亏欠我姥爷姥姥，也是为了让我妈安心的和我爸过日子。

        结婚后我爸安生的和我妈过了几年，生下了我和木子，木子两岁的时候，我爸旧病复发，日日在外留恋，我妈除了上班照顾我和木子，剩余的时间就是东城西城的找我爸。

        后来的某一日，我妈找遍了城里的犄角旮旯，但是再也没有找到我爸，听和我爸一道的人说他去南方做生意去了，可是这一去就是二十多年，我三十岁的人生里，再也没有见过他，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他穿一件绿底儿白花的衬衫，弯着腰捏我肉乎乎的脸蛋说“桃子，等爸挣了钱，给你买麦芽糖吃”。

        全家的生活就靠我妈上班挣回的那点工资维持着，我爷爷因为要在家照顾我和木子，鞋也不能出去修了，从我上学起，家里就过的拮据。

        爷爷说我妈就是他闺女，让她找个好人嫁了，他能拉扯我和木子长大，我妈没再嫁，真的就像爷爷的女儿一样，认认真真过起了日子。

        拮据劳累的日子让爷爷的背越发驼了，让我妈年纪轻轻就长了白发，年幼的我无能为力，只能好好读书，因为我爷爷说他和我妈最高兴的事儿就是我和木子有出息。

        我想有出息，想让爷爷和妈妈高兴，于是对学习就有了非同一般的执念。

        从小学到初中，我一路都是年级第一，这很多个第一，也让我爷爷和妈妈对我抱了很多希望，他们盼望着我能考进市一中的尖子班，只要进了尖子班，我就是妥妥进入的重点大学预备役了所以我中考的成绩让他们焦虑异常。

        成绩出来的那天，爷爷和妈妈早早守在一中门口看榜，等在高一（1）班找到我的名字时，听爷爷说我妈哭了。一班和二班是尖子班，我以全班第五的成绩考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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