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曲线跳农门
第08章曲线跳农门
“李春啊，你想不想跳出这农门，进到城里当工人去啊？”
二姨婆一脸得意的看了自己的老公李书权一眼，然后神密的对李春道。
“跳出农门？哪一个农家人不想？不过，要跳出农门只有两条途径。第一条途径是考大学，可那要有极好的学习成绩还要有极好的运气，而我已经给错过了，第二条太苛刻，接班，那要生个好人家才成，咱可没那个福份。”
见了二姨婆，李春不但没给长辈见礼，还极没礼貌的瞪着对面的二姨婆，他来二叔公家是来错钱的，嘴巴说起了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说得二叔公很有些犹豫了，正在要借不借的关键时刻，却被回家的二姨婆几句话转移了话题，他的心里当然不舒服。而且他对二姨婆的话很有些不明所以。
按地势上来讲，二姨婆的娘家并不远，与团山堡村就隔着一道河。但这一条河的另一边，就不再属于合川县，当然更不属于农门镇乡，而是另一个县北碚县的北温泉乡。
看地名就知道那个地方有温泉，但你不要以为那个地方就到处都是温泉，人人都很富。其实北温泉乡很宽的，有十几个村呢，而北温泉就坐落在缙云山的脚下，是一处旅游胜地，以前门票便易，一毛钱一个人的时候，附近的村民们还会在要过年的时候跑去洗过温泉澡再过年，而现在门票涨成了十几块，便再没哪个村民舍得进去走一走了。所以那个地方再著名，跟附近十几个村的村民们也一点也没相干，所以村民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的。否则二姨婆当年也不会嫁给龙门镇的李书权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普遍的真理。二姨婆家姓王，属北温泉乡的齐家沟村。家里因是富农的关系，处处受到欺负打压，急切的希望寻找一个保护。
一来那个时候的龙门镇可是个水码头，在没有公路，交通闭塞的年代，有水码头通船的地方那可是很吃香的，二来人家李书权是村长兼书记来着，嫁给他至少不会再受岐视与欺负啊。所以媒人一提，虽说人大了十多岁，王家还是迫不及待的答应了。那个时候的李家虽说可算是家徒四壁，真的是穷得只有个人，可那个时候可是越穷越光荣啊，穷人才是当家作主的人。所以，作为富农子女，能够与村书记村长这个穷人结婚，算得上是高攀了。
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十年后的龙门镇因为国家关停并转污染大浪费大的小煤窑，龙门镇的水码头没了运载的需求早已是人去地空。而国家大力发展公路交通，愿走水路的人也是越来越少，连国家的轮船都走大型旅游船之路，私人摆渡则在绝对禁止之列，靠山上挖煤，靠运煤，靠摆渡挣钱的龙门镇乡一蹶不振，而人家北温泉乡近年因为高速路计划要横穿其心腹之地，五、六个村子要农转非啊！当然是要刮目相看了。
二姨婆的眼放着精光，整个人精神奕奕，看着像年轻了10岁。她喋喋不休的述说着自己娘家的情况:“团结村已经帖了公告了，户口已经冻结，现在正在挨家挨户地映房子，数树。板房赔100块每平米，砖房50，棚子20，碗口大树每根50，人高小树10，小苗1块。团结村的措手不及，其他村象陈家湾，我们王家院，全都动起来了，搭了好多棚子，把什么荒地山坡，只要是能种的地方，树苗密密麻麻赶紧栽上，嗬！好热闹。”
李书权毕竟是村长书记，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什么对什么不对心里还是有个谱的，闻言插嘴道:“他们怎么能够这样？这不是弄虚作假占国家的便宜吗？”
“又不是占你的便宜！”
二姨婆理直气壮的瞪自己男人一眼道:“国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弄虚作假，难道你没有弄虚作假吗？大－跃－进那会儿，你让把其它地里的麦苗全栽到一块，让上面来的记者拍照，你把全村几百斤的种粮，密密麻麻的全撒在地里，害得那一年村里一粒粮食也没收到，只得上山去挖野菜！......”
“那......那不是上面叫那么弄的麻？我怎么能跟国家对着干？......”
李书权涨红了脸，只觉脸皮发烫，还好，他的老脸上皱纹密布，脸红也看不出来，发烫也只有自己才知道。
李书权自认为种子事件是他一生中唯一的污点，那次事件中，他们村死了5个人，其中包括他的大儿子李国庆。
那个时候国庆刚生下来才几个月大，由于没粮，大人们每天也只能是野菜冲饥，当然奶水不足，孩子是活活给饿死了。有两位老人是吃了山上挖的观音土，虽然当时是吃饱了肚子，可过后解不出来，活活给胀死的，有一个才七八岁的陔子，因为实在耐不住饥饿，上山找吃的，遇到了一条毒蛇，还有一个是吃了毒蘑菇......
所有人都穷，所有人都没饭吃，人们就会没意见，勒紧裤腰带苦挨日子罢了。可要是百姓们没吃的，卖儿卖女，可有人家却朱门酒肉臭，百姓们当然要造反，要吃他娘！百姓们往往有个“不患穷，只患不均"的共性，所以农民起义会打出均平富的口号。
因为身为书记兼村长的李书权家也跟普通村民们一样，也在挨饿，甚至饿死了人，所以村民们并没怪他没领导好，但他却为他们的死内疚了几十年，那之前，李书权对上面的要求从来是不打半分折扣的坚决执行，但那次事件之后，对上面的话，他往往就要在心里过个好几遍，便是对的，执行起来便不再那么非做不可了。比如计划生育，他只把计划生育的好处宣讲出去，比如独生子女有每月有8块钱，独身子女的父母可以免费检查身体，老了国家有养老费等等，然后就看村民们自个儿愿不愿意了。所以他们村几乎有一半的人仍然生了二胎或多胎。计划生育没搞好，这也是他一直只能当这村长的原因了。
“叫你干啥你就干啥？你没长脑壳吗？你们把好好的麦苗硬是变成了草，害得村里饿死了人就可以，我们村上的人只不过是种了些树苗，只不过为了多得些赔偿款罢了，坑谁害谁了吗？难道只许你们州官放火，就不许我们百姓点灯？”
二姨婆毫不留情的斥责着自己的男人。那件事情之后，两夫妻的地位也是翻了个个。村民们没说啥不意味着妻子也不说，她可是死了个儿子啊，能不气大？李书权自觉理亏，便让着她点，当然也是推动了妻子的气焰。
见老俩口有吵起来的架势，李春赶紧的叉开话题：“二姨婆，你还是赶紧给我说说，你们那里征地，关我什么事？我就怎么能够跳出农门呢？”
“哦，对对，是在说你的事呢。李春啊，我们里面说去，免得老有不相干的人打叉。”二姨婆边说边狠狠的瞪了李书权一眼，边拉着李春就进客厅。李书权苦笑着摇摇头，做自己的事去了。只李春见李书权离开有些着急，他还没借到钱呢，忙向着李书权的背影喊：“二叔公，借钱的事还没说妥，你别忙走哇！”
二姨婆拉着李春的手，笑咪咪的道：“你马上就要发财了，还借什么钱呢？”
见二叔公早走得背影都看不到了，李春只得转身跟二姨婆进了客厅。
“二姨婆，你拿我开涮是不是？”
来到客厅，李春熟门熟路的在沙发上坐下，抄起桌上的电视遥控器打开新闻频道。
二姨婆挨着李春坐下，热情的道:“李春啊，姨婆可是很疼你的，你父亲生病，看你小小年级就要撑起这个家，真不容易呀！姨婆有个孙侄女，说老实话，她有一种不宜结婚的病。如果不是她们村这次马上要征地农转非，我提都不会提。”
“你有病的孙侄女？你是说有癫痫病的那个叫王兰的？二姨婆，你......什么意思……？”李春很是疑惑。
李春当然很疑惑，那姑娘是二姨婆兄弟的儿子的女儿，来他们龙门镇玩过，又由于她那很特别的病，所以李春至今还记得她的样子。长得倒还算清秀，不说话，站在那不动看不出来什么毛病，但一发病的样子，实在是吓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真把李春几个吓得什么似的，赶紧叫来大人。才知道是有病，他们这里俗称“羊儿疯”。病发了的时候不用管，把她抬到宽敞干燥的地方就好。而且，关键的是她的智商似乎也有问题，没发病的时候也喜欢同李春他们玩，但她若是喜欢上谋个玩具或是玩法，就一个劲的缠着你要那个，要那么玩，才不管你们是不是才刚认识的人，才不管你愿不愿意给她，她非要不可，不给就这么往地下一倒，才不管地上脏不脏，有没有小石头？会不会受伤？她就这么倒在地上，边哭边双脚直蹬:“我要!我要麻!......”吓得你赶紧答应她，她就又会欢天喜地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就算地上有石头，她倒下去时划破了头皮，流了血，她却也毫不知觉，就象那受伤的不是她，那血流的也不是她的。她只管把那到手的玩具紧紧抱在怀里，生怕别人来抢她的。
二姨婆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想把她这孙侄女嫁给我？李春吓得连连摇头：“二姨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是不会答应的。”
李春心里话，别说那姑娘有这么严重的病，就算是天仙，他也不会答应娶的，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呀，这辈子，他只想娶秀儿！
二姨婆笑着道：“你先别急着拒绝麻，回家好好想想，不过一定要快，他们村马上就要农转非了，你只要同我孙侄女一办手续，我马上就把你的户口及你父亲的户口转过去。你想想，一但农转非，你同你爸马上就有每人一万二的人头费，两人就是二万四，当然，还要加上你妻子的，该是多少？你是知道我孙侄女的情况的，结婚后当然是你作主。拆迁费每户是五千，搬家费每户有三千，你要住还建房，可还建房还不是现房，所以每人每月有租金200块，你三个人就是600块，可你这里的房子可以住人的，根本就用不着出去租房子，所以这每月600块就等于是白给你的，当然，等还建房建好，你三个人将有90平米的新住房啊！天然气，洗衣机，那城市生活的好我老婆子不说你也明白。更重要的是你父亲不就有钱治病了吗？你家借的那3000块钱那根本就不算什么了，城里有医保，看了病还能报帐返还呢！再说了，你有了城市户口，又有文化，那进厂当工人肯定没问题......”
父亲的病是李春最大的心结，可是秀儿......秀儿怎么办？一想到要丢下秀儿，他的心就疼得什么似的。他不敢想象，没有秀儿的生活，日子过得再好，他会幸福吗？
沉下脑袋：“可我......可我不喜欢她啊，跟她结婚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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